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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靠了一会儿,心思没由来地柔软惆怅,互相心里都憋了话,都想跟对方说点儿什么,电话就接二连三打过来了。
楚珣单有一部手机是联络朋友的,常年保持开机状态,就是方便熟人找他。
所有人都找得到他,这也是一种掩护;哪天这人莫名其妙失踪了,朋友都找不着他,那才不对劲。
平时电话找楚少爷的,不是他那几个发小铁哥们儿,就是生意上狐朋狗友,没一个正正经儿干人事儿的,霍传武冷眼看着,别过脸去。
“小汤?”
“干嘛……想我啦……”
“甭叫我亲爱的,肉麻,有事儿说事儿……求我呐?求我你早说啊。”
“滚蛋,别跟我来那个,隔着太平洋嘬我一脸口水……”
楚珣跟那位汤公子在电话里臭贫。楚珣开口的时候冷冷的,面无表情,说出来的每一句话仿佛都不假思索,不用动脑子,舌头直接倒带放录音似的,肚子里货都是现成的,时不时再来一两句暧昧的口吻,因为身体虚弱,声音有些低哑,更显得低沉诱人。
霍传武每到这种情形,都觉着自个儿没处待,没地方躲,还他妈得看着这人。
方才那丁点柔软的旖旎的小心思,这会儿烟消云散,烦躁,难受。
他在客厅里转悠一圈儿,站着,等楚珣挂电话,心里数着这姓汤的没事儿就跑来跟楚珣犯贱,几分钟之后能撩电话?!
楚珣也累,随便敷衍了几句,把小汤安抚利落,挂了电话。
传武迅速大步走过来,把电话拿走,这电话紧接着又他妈响了。他一看,邵钧。
霍传武迟疑了一秒:“邵钧,你接吗?”
楚珣一听,伸手:“给我。”
霍传武:“不累吗你,你歇歇成吗?”
楚珣:“你给我。”
霍传武捏着电话,不撒手,耗到六声铃响过后,邵钧挂了。楚珣撅嘴伸手捞电话,传武一指头下去几乎把屏幕捏碎,邵钧锲而不舍又打过来了。
传武把电话递回去,走人,钻洗手间里闷头抽烟去了……
他抽完一根烟,出来,邵小三儿这通电话还没挂呢,没完没了黏糊。
邵钧也是个缠人的,长不大的,而且比姓汤的更黏楚珣。俩人是发小儿,从小一个部队大院里长大,连体双胞胎似的,比亲兄弟还亲密。邵钧很长一段时间跟家里关系不好,平时上班在监狱,下班进城不回自己家,专门往楚珣住的地方跑,俩人恨不得同居在一处。这人还有楚珣公寓的钥匙,理直气壮地拿楚小二家当自己家,随意进出,从来不讲客套。
霍传武无声无息穿过客厅,站在卧室门框外面,听那俩人讲电话。
“珣儿,我在你家,你啥时候回来?”
“那,好吧,没事儿,心情不好,等你回来。”
“夜里三点?哦,我忘了有时差了,不好意思啊。我在你家看你买的碟呢。”
邵钧口吻轻松,是真没当回事儿。
霍传武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卷,牙关紧咬,心里不爽,其实是真心疼了。
他特想过去,把电话直接摁掉。
半夜凌晨三点打电话过来,也是个没心没肺、胡吃胡喝、不会关心人的。楚珣有三头六臂、长几个脑袋,整天应付这些人?
楚珣是什么人,楚珣现在什么样儿了,邵钧知道真相?
这些人可能知道吗?
邵钧什么都不知道,完全蒙在鼓里。
楚珣仰躺在床上,声音低沉着,勉强跟邵钧在电话里聊着,其实胳膊都抬不起来,手机都举不住,冷汗淋漓,汗水从眼睑和眼睫毛上往下滴。他就把手机摆在枕头边儿,尽量拧着脖子,对着手机说话,让邵钧听见他的声音。
邵钧问:“珣儿,你是不是累了?听你声儿挺小的,要不然算了,你睡吧。”
楚珣笑道:“陪你,不累。”
邵钧:“哼,想我没有啊?”
楚珣:“特想。小钧儿,我单相思呢,你就没想我吧?”
俩人又开始瞎贫,互相挤兑。邵钧说:“我不想你想谁啊?你知道啊?”
楚珣:“我他妈也想知道,你不想我,整天都惦记谁呢你?我知道啊?”
邵钧这会儿正心虚呢,有事儿掖着藏着不能说,又死鸭子嘴硬:“别跟我扯淡啊,我谁也没想!……你知道我想谁了?”
楚珣嗤嗤地坏笑,话里有话:“我是真想知道,你还能惦记谁,还有比我帅的?没我好看的男的女的你都甭想了,外面不三不四的,我还没答应呢。”
……
传武是听到“你还能认识比我更帅的没我好看的你都甭想”这句,终于忍无可忍,无法再忍,一口把香烟卷进嘴里,愤慨地嚼着,大步走开。
他是不知道,歪躺在床上的楚二爷这时候用带锋的眼尾扫过房门,视线早就穿透墙壁,遥遥地瞥视他绷得直挺挺的背影。楚珣嘴上跟邵钧臭贫着,脑子里想的完全是另一套,目光拐着弯儿绕过门框,琢磨站在门后偷听的人……
传武蹲在马桶盖上,连抽两颗烟,狠命用手掌搓脸。
压抑的黑暗剥离沉淀着他的心情,赤裸裸的,毫无掩饰,右脸上横贯的伤痕更加深刻,刺痛。
估摸着那俩人腻歪够了,传武再一次走出来时,楚珣侧躺在床上,静悄悄没有知觉,已经睡过去。
楚珣横在床上,胸前的汗差不多消了,一条长腿从睡袍里伸出来,全身上下还都挺白的。
传武把这人重新裹严实了,敞开的大腿收进去。他一手覆上楚珣的额头,缓缓滑下,盖住微微颤动的喉结,抚摸楚珣颈部的脉动。楚珣看起来仍然难受,气息不畅,眉头皱着。
“……”
“小珣。”
霍传武哑声叫了一句,用带枪茧的手指碰了碰楚珣的眉毛,鼻尖,嘴唇。最细腻的不能示人的心思,在黑暗中无法克制地绽露,弥漫在他眉梢眼底。
他仔细端详楚珣眉头极细小的疤痕,想象着那里原来有一枚很漂亮的小红痣,可好看了。
楚珣跟以前不一样了。
眼前这个人,已经变得太多,几乎看不出当年一丝一毫的痕迹;甚至就连这张脸,也整过太多次,这里,那里,那里,全部都不一样了,远不如当年那小样儿好看。传武想了半天,愈发觉着小珣还是小时候最好,最可爱了,脾气好,长得也最漂亮。
他甚至都担心,这人的脸,再这么折腾下去,指不定哪天就都塌陷了,彻底地毁了。
传武抻过被子,楚珣翻了个身,身体侧蜷,撅着屁股,睡成一条姿态优雅的大虾米。
睡袍很薄,显露出臀部很挺很翘的半圆形状。
霍传武默然地看着,忍不住伸出手,照着楚珣的屁股,啪得扇了一巴掌,扇在软乎的屁股蛋上!这些年千般滋味全在这一掌上,又没舍得打太狠。打完了赶紧用大被裹住,掖好被子四角。
楚珣这会儿七荤八素得,没有知觉,昏昏沉沉,他才不会动他、欺负他。
他要是想动这人,也是要等哪一天,楚珣完全清醒的时候,看着他,两个人面对面,眼对眼,明明白白地看着……
那天夜里,传武从床上拿走另一个枕头,裹了一条毛毯,和衣而睡,就睡床边地上。
俩人出任务,每回都这么睡,传武从来不离开卧室,不睡客厅沙发,怕出意外,从客厅到卧室赶不及。他每一次都睡楚珣床头地上,手边揽着他的长枪,两人互相之间保持两米距离。在传武心里,这就是生死之距,能背着抱着一起生、一起死的距离。
漆黑安静的房里余下起伏的呼吸声,淡淡的。
高度紧张了这些天,传武也累,终于还是睡过去了。
在他身后的床上,楚珣缓缓睁开眼,面无表情,用安静的视线描画传武侧身横卧的标准睡姿。
楚珣手伸到后面,撩起睡衣揉揉臀部,还不死心地扭头看一眼有没有红手印,撅嘴哼了一声。
你二爷现如今确实身体不太好了,偶尔昏一昏,动不了,但是还不至于完全失去知觉任人蹂躏,不至于在床上被人摸了屁股都不知道!
楚珣往床沿儿上蹭蹭,尽量挨近,饶有兴致地看某人睡觉,黑暗中两眼灼灼发亮。
传武只盖一条极薄的毯子,看起来比迷彩裤子都薄,脑后一片硬茬儿黑发,肩膀宽阔,腰部和大腿结实,即便静止状态身体也蕴藏了某种力道,男人的阳刚味道。
传武跟以前,也不一样了。
当年那土里土气的傻小子是谁来着,二爷还记着呢……
大院墙根儿梧桐树下,楚珣背着书包,头发微卷,双眼明亮,悄悄朝某人勾一勾手。
“二武,你过来。”
传武远远地瞅见,下意识四下一顾,没别人,赶忙跑过来,把肩上的军挎甩到身后,脸色发红冒汗。
“小珣。”
楚珣递给传武一盒巧克力,传武攒给楚珣几个贴了漂亮邮票的旧信封。楚珣搂了传武的肩膀,说悄悄话,出坏主意,俩人低头乐着一起跑开,身后是两道长长的叠摞的影子。
……
楚珣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想着想着就笑了,自己一个人在黑暗里乐不可支,胸膛颤抖,尽量不乐出声。
他想着以前的很多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心头不断回味,舌尖弥漫酸涩,慢慢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十五年,太迟了,有些事情,心思淡了,永远就再回不去了。
自己现在变成这样,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
你别怪我心冷了吧。
楚珣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脸上遍布凌乱的泪痕,枕头慢慢湿了。他用被子蒙住脸小心地擦干眼泪,明儿早上起来瞪两个鱼泡眼,可就在下属面前出洋相了。
地上虽然铺了地毯,还是硬,传武睡得并不舒服。
毯子也薄,室内空调不够暖和,楚珣觉着传武可能是冻着了,睡梦中肩膀有些抖,身体慢慢蜷起来。
楚珣下意识伸出手,够着下去,两手罩住对方。
他的手在黑暗中散发热量,微弱的热度和光芒,为对方暖着身体,看着这人硬朗蜷缩的身躯慢慢展开,舒服地熟睡过去……
小霍同志大约是在睡梦中觉着暖和了,梦到高兴的事儿,舒展身体,毯子从肩膀滑落下一段。
楚珣无声地嘟囔:我帮你暖着,你别蹬被啊,你还真拿二爷当成个活的“电暖气”,我发电机有那么大功率吗?
他心里抱怨,又凑近些,帮这人裹好毯子,两条胳膊隔空笼着人,发热。
传武侧身抱着枪。
楚珣侧身从身后抱着传武,一夜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