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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记下了鲤鱼精的名字,想着姓李名鱼还挺贴合,平时他唤他小鱼,倒也没唤错。
只是话本子里的妖,少则几百岁,多则上千岁,才十八的妖,这年纪于人来说已是大的了,可是于妖还太稚嫩。
不过也有可能,鲤鱼精告诉他的年纪是假的……但这不妨碍景王判断,他早觉得鲤鱼精修为不会太高,毕竟是一只化形只能维持一个时辰的妖。
至于因何来到此地,鲤鱼精似对他保了密,景王并不着急追问,免得把小鱼惊走了。
景王接下去又写,为何要救我。
李鱼:???
李鱼压根就没把先前帮景王清理眼睛放在心上,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他想来想去,以为景王是在询问承恩公府之事,尽量简短地道:“我是机缘巧合才得知二皇子的阴谋,就想着通知叶世子一声,让世子提高警惕。我只是写封信而已,后头全靠殿下和世子筹谋,并不算是我救了殿下。”
景王对他答非所问愣了愣,反应过来也未纠正。连救叶清欢这么大的事小鱼都不居功,帮他清理眼睛估计更不会提。
景王心里对这条鱼越来越满意。
景王再写:你如今住在何处?
李鱼想,他如今还不是住在景王府,天天与景王朝夕相对?
可这般说景王定会起疑,李鱼于是扯谎道:“我……居无定所,四处漂泊……”
景王:“……”
景王很想揭穿这条鱼,可是此时此刻暖阁外还有皇帝、妃子等等一堆人,不可能挑这种紧要的时候摊牌。
他不仅不能揭穿,还得想尽一切办法护住,最好马上就把这条爱说谎的人形小鱼也归入景王府,打上他的戳,这般直接在皇宫里出现,太招摇,也太危险了。
既无住处,来景王府,景王笔下不停。
李鱼:“……”
李鱼不敢相信,景王这是……愿意给他这个身份不明之人,一个容身之处?
“您、您是要收留我?”李鱼想再确认一遍,“可是为何,我与您,才见过几面?”
景王神色凝重写道,你救过我,救过承恩公府,我信你。
李鱼:“……”
困扰他许久的身份竟这般容易就解决了?
“可我若是入了景王府……我、很忙的,只怕没什么时间能帮您做事……”
李鱼面露难色,真要将人身挂在景王府名下自然很好,他往后就能在王府里走动了。可是这样一来,他就得认真帮景王做事,不能白白就在王府里‘住’着。按他一日只能一个时辰变人这条件,最多能打扫个院子,景王府应不缺这点临工吧?
这条鱼的日常,再没人比景王更清楚。每天吃吃喝喝,偶尔陪看书陪画画,大部分时候都在吐泡泡,游来游去,要不就是盖着水草被子睡大觉。
最近连吸金都难得吸的鲤鱼精,也不知是真懒还是假忙,景王很有些怨念。
不论如何,让鱼扫院子是不可能的。景王写,不必在意太多,你只需做好一件事,便可留在王府。
“……什么事?”李鱼期待地问。
景王:我有一条鱼,我不在时,帮我养鱼。
李鱼:!!!
景王似乎怕他不明白,还伸手一指水晶瓶的方向,两人方才坐下时,李鱼刻意用身体挡住水晶瓶的位置,免得景王发现水晶瓶里的鱼不见了。
结果景王好似真没发现,要不也不会特意指给他看。
原来景王是要他养鱼啊?
李鱼连忙配合着点头,这等好事当然要应,他别的也不懂,但自己养自己还是特别在行的!
李鱼喜道:“好呀,这个我能做,我可以帮殿下养鱼!”
两人正说着话,暖阁外突兀地响起了叩门声,景王瞥李鱼一眼,李鱼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王喜在外边道:“殿下,皇上问起您了。”
景王是以更衣为借口待在偏殿暖阁里的,总不能逗留一两个时辰之久,景王再看李鱼一眼,最后写:你这便替我看鱼,暖阁会守住,你放心。
景王轻轻拍了拍李鱼的肩。
“殿下……”
李鱼心里霎时间涌起暖流,感动得吸了吸鼻子,他最担忧的几个问题,景王竟都给他解了,不仅如此,还要他放心。
因是景王的承诺,他就真的相信了。
难怪得知景王愿意收留他时会这般高兴,因为留在暴君主人身边,是最令他安心的。
景王自己步出暖阁,令王喜继续替他守住,不许任何人出入。
王喜虽很不解,依旧照办了。
皇帝命太医再次检查仇氏手臂的伤处,并未能看出什么,皇帝自己也在想是不是思虑过重误会了仇氏,对仇氏的脸色稍微好了些。
众妃嫔都在,仇氏也不可能一直都躺在卧房里,不久便随皇帝出来,见了见妃子们的面。
钱妃见她在病中,依旧化了精致的妆容,穿着显得单薄柔弱的小袄,心里暗骂仇氏狐媚,不过钱妃到底也不会当着皇帝的面给仇氏难堪。皇帝既未再罚仇氏,钱妃紧跟着皇帝,及时停下对仇氏的质疑,对仇氏亲热地喊着姐妹。
仇氏还是贵妃时,就不大看得上无甚姿容的钱妃,这会儿竟也迎合钱妃笑语,仿佛两人有多好似的。
景王原着了一身玄色袍子,这会儿换了身宝蓝掐银边的出来,皇帝难得没见他随身携带水晶瓶,揶揄道:“多被打湿几次,就知放下了。”
王喜负责守住暖阁,未能跟随景王,景王想想要找借口搪塞,还要让皇帝明白他的想法有些麻烦,索性沉默着,就让皇帝误会。
仇氏在与钱妃闲聊,景王远远乜着仇氏,他虽暗中派人给三皇子递消息,看样子三皇子的进展并不顺利。
钱妃怀着心机,几次要搀扶仇氏。仇氏却很警觉,身边总有心腹护着,及时将钱妃挤开,钱妃接近不了,想起儿子的交代有些着急,可又不能叫仇氏看出来。
三皇子也挺为难,他虽得了消息,还在将信将疑中,他的人去御花园寻那个名叫浣花的宫人了,他不能在局势未明朗前,就贸然提议再验一验仇氏的伤,仇氏明面上毕竟也是他的庶母。
六皇子的想法与他一样,暗示他继续等消息,三皇子只能绕着弯不住打听仇氏的伤势,皇帝都有些不耐烦了,冷冷盯着三皇子,三皇子怕刻意过头反令皇帝不满,没一会儿便自行安静下来哦。
仇氏估摸着她的苦肉计起作用了,跪下哀求道:“皇上,昭儿真的已知错了,臣妾此番受伤,他很挂念臣妾的伤势,自他出宫,臣妾还没见过他,可否向皇上求个情?请让昭儿入宫陪陪臣妾吧,臣妾不胜感激。”
穆天昭敢算计承恩公府,仇氏知道他闯了大祸,不敢直接向皇帝求赦免,只先求让安侯解禁,只要人还能入宫,就能徐徐图之。虽二皇子已被皇帝仓促之间封了侯,按仇氏对皇帝的了解,只要皇帝心软这一次,往后她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哄,说不定还能让皇帝回心转意,重新封安侯为王……
就连五皇子这个哑巴都能封王,仇氏哪能甘心,她的昭儿可是最年长的皇子!
仇氏本来猜皇帝的心思还是挺准的,可是皇帝已先看过安侯的折子,仇氏再来求同样之事,皇帝心里再一次忌讳上了。仇氏是因失火受的伤,难道还有功不成,为何一个两个都要求他恩典?
皇帝淡淡道:“先养伤,别的不必再提。”
皇帝竟未松口,仇氏怔怔地,纵使有满肚子的话,也不敢再求。
皇帝并不想再谈安侯,有意岔开话题:“对了,景王的鱼,你以前是不是见过?”
……鱼??
仇氏一听这个字,难堪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她忘记谁都不会忘记这道阴影,被鱼打脸的恐惧令她差点把朱唇咬破,惊慌失措道:“皇上为何忽然要说起鱼?”
皇帝笑道:“这鱼可不是一般的鱼了,如今长了金鳞,朕觉得是个不错的兆头。你也来见一见吧。”
钟粹宫起火,终究不大吉利,皇帝视景王的鱼为吉兆,想起仇氏似乎不太待见这鱼,自是希望仇氏能别再钻牛角尖。借此机会与景王和解,不比非要拉扯安侯强?顺便也能洗一洗仇氏身上的霉气。
仇氏:啊??
仇氏没能跟上皇帝的思路,皇帝已笑着转向景王,令景王将小鲤鱼带过来。
景王心头一紧,一个时辰还没到,也不知小鱼有没有变回去。
景王不能这时候去暖阁把小鱼带出来,硬是想出一计拖延时间,因王喜不在身边,景王请罗瑞生备笔墨,自己提笔缓缓写字,又耗了些时候。
皇帝一见景王龙飞凤舞的字,还是挺高兴,景王大意便是,方才在偏殿暖阁更衣,他顺手喂了喂鱼,鱼吃撑了,在小憩。
皇帝:“……”
皇帝深深窘了一下,因知道景王疼爱这鱼,且鱼如今又长出了金鳞,皇帝以为这种祥瑞,多少会与寻常鱼不一样,须得格外包容才行。
皇帝笑着道:“既如此,那就罚景王陪朕手谈几局,姑且等一等罢。”
景王点头应了,罗瑞生立刻飞奔着去拿棋盘……
皇帝与人下棋,几乎未输过,在景王这儿却连输了两局,不过景王每局都是险胜,皇帝心里笑骂:真是个臭小子!不过即便是输,皇帝也还是熨帖的。
期间三皇子过来看棋,想凑一凑热闹,可惜三皇子论棋艺恰是皇子中最差的,看也看不懂,偶尔开个口,只令皇帝觉得他碍眼,令三皇子挪一边去。
三皇子再看景王,满眼都是羡慕嫉妒恨,以前多是想拉拢,如今也有了些许戒备。
六皇子笑着伸手拉他:“三皇兄,观棋不语,且下棋弟弟也不太明白,皇兄还是与我去边上等着吧。”
因六皇子及时替三皇子解围,皇帝倒是意外高看了这个总是当透明人的儿子一眼。
景王算了算时辰,差不多了,才起身去暖阁找鱼。
王喜一直尽职地守在暖阁前,景王说不让就是不让,想进暖阁奉茶的内侍都被拦了下来。
外边御前对答,一字一句都提心吊胆,如履薄冰。而李鱼藏在暖阁里,却是轻轻松松,无忧无虑。
景王走时,将喂鱼的玉匣留了下来,里头鱼食、小点心应有尽有,全是鱼喜欢的。
李鱼干脆抱着玉匣,边吃边等时间,外头有景王,他心里大定,觉得时间又变快了,系统倒计时开始,便将玉匣盖好,老实地去到鱼缸旁边等着……
李鱼刚跳回水晶瓶,景王便回来了。
嗷,主人,鱼有乖乖自己喂自己的!李鱼一个劲甩尾。
小鲤鱼原本还有些担心人形“不见”,景王又会找,可是景王没有,径直走过来,将鱼连同水晶瓶带走。
“殿下,方才暖阁里的人……”
王喜想问一问男妾的下落,不能总是突然冒出来,又突然消失,一惊一乍。
景王瞥他一眼:已走了。
王喜:???
王公公简直摸不着头脑,被景王带在身边的小鲤鱼却将一颗心都放回了肚子里,好像是他以前总消失不见,景王都习惯了。
李鱼被景王带着来到皇帝面前,小鲤鱼一见仇氏也很吃惊,怎么贵妃凉凉还在,没人打她脸吗?
还是说,这处剧情也与他知晓的不一样了吗?
皇帝令景王带鱼近前,同时亦让仇氏走近,仇氏浑身都僵硬了,不自在地盯着水晶瓶里的鱼,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虽然鱼肚子和尾巴长出了金鳞,她敢肯定就是以前打她脸的鱼,这条可恶的鱼就算化成灰她都认得!
皇帝竟要她好好看着这鱼,仇氏千八百个不乐意,可是又不能违背皇帝的意思,尤其是她已能觉出皇帝话里话外对这条鱼的看重。
仇氏强迫自己走近,抖着唇艰难地笑了一下,想说几句赞美鱼的话,奈何她私下骂了这鱼不下万遍,突然就要她赞美,仇氏卡壳了!
李鱼被仇氏僵硬的笑容吓得一个哆嗦,然后,鱼闻见了柏木香。
咦,贵妃凉凉不还是用原来的把戏吗,为何六皇子和三皇子没动静呢?
李鱼再偷偷瞅一眼三皇子,这货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恨不得扑到鱼面前来,李鱼蓦地就懂了,难道是三皇子不中用,没能找到恰当的时机抖落出来吗?
这就不妙了,李鱼心想,可能他和贵妃凉凉真的有缘,要轮到他来抖了!
总翻白肚很没有新意,李鱼调皮地笑笑,看他这次来点不一样的。
仇氏眼睛已一眨不眨看着鱼,忽然她有种诡异的预感,这鱼是不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鱼不停朝她摇着尾巴,透着一缕金的黑色鱼尾,妖冶而美丽,仇氏看着看着,有些入神,忽然这条鱼鱼身重重一颤,啵地一声,吐出了一长串泡泡,顿了顿,又是一颤,再吐第二长串的泡泡。
仇氏:“…………”
鱼在吐第一串泡泡的时候,皇帝和景王离得近,便都注意到了。
皇帝惊讶道:“天池,鱼怎么了?”
景王知道这是鲤鱼精又动起了歪脑筋,怎可能不捧鱼的场,故意沉着脸去看终于在了的王喜。
王公公立刻替殿下道出了心声:“皇上,这鱼有个习惯,每逢闻见刺鼻的气味,便会不舒服,这是在打喷嚏了。”
李鱼:“……”
好吧王公公,这次你说打喷嚏鱼就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