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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鱼度过了一段各种捂马甲、鸡飞狗跳的日子。景王体恤他没出过远门,沿途若是经过小镇,必会在客栈住几日,带李鱼逛逛街,吃几顿热乎的饭菜,等李鱼休息够了再继续走。
因是旅途,他们随身带的干粮居多,王公公起初备了许多小菜肉饼,没几日便吃完了,李鱼人形连吃几次干粮就有点腻,不过他可以变回鱼,鱼可以一直吃鱼食,景王又时不时带他开荤,还令王喜购买沿途城镇的小吃给李鱼吃,依旧被精心呵护的李鱼就觉得,其实自己也没怎么吃到苦。
实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时,他们原地搭过几次帐篷,李鱼会放弃舒服的马车,和景王一起睡进厚毛皮裹成的毯子里。李鱼这条鱼,一旦拧过脑子里某根筋,就是个没脸没皮的小混球,还缠着景王要亲密,道是野外别有一番情趣,景王在这上头通常拗不过他,都是照办,两人一起搂抱着听帐外的风呜呜吹过,感受着彼此热烈的心跳,若是李公子最后不慌里慌张衣衫不整地往马车里钻就好了。
有几段路净是荒郊野外,李鱼是闲得无聊,还发掘出了新技能。
他试着在山坡上找过野菜,总是一找一个准,还试着挖过番薯,也是一挖一个准。相比王喜次次空手而回,李鱼则是满载而归,双手拎都拎不下,把王喜羡慕得不行。
遇见河流,李鱼的运气也很好,只要站在岸边水流并不湍急之处,轻轻拍拍那儿的石头,石头底下就能冒出不少虾子螃蟹和泥鳅,有时也有鱼,不过李鱼已不吃鱼了,会把鱼放回水里,剩下虾、螃蟹什么的,河鲜煮一煮就能吃,保管原汁原味。
王喜一边惊叹,一边非要抢着接过去替李鱼煮,坚决不让李鱼动手。李鱼觉得奇怪,他以前在王府下过厨,王喜也没阻止,为何这次却不行?
牙尖嘴利的王公公当即被问得支支吾吾。为何不行,其实是怕李公子的厨艺把河鲜都给糟蹋了,但是殿下下过封口令,谁都不许议论公子的厨艺,王喜嘴严,李鱼追问数次,一点口风都没探到。
这不过些许小事,李鱼须臾便丢在了脑后,对他来说,能找到各种食材比能做菜更实际一些。李鱼也发现了,他在找吃的上面,运气总是爆棚。
李鱼这才明白,系统所谓丰衣足食方面的好运道,并不是指他厨艺超群,而是指他在找吃的(或许将来还有穿的)方面,总能如愿。
李鱼一会儿腹诽坑鱼系统总是把鱼的好运点在邪门歪道上,一会又庆幸能找食的锦鲤不会饿肚子。
仔细一想还真是,除了他自己作的,还真没挨过饿。
两月过去,想起终于赶到了西陲一处小镇——落枫镇,这是皇帝特意为景王挑选的暂居之处。
落枫镇镇长早就得了上头密令,给景王一行准备好了住处,道是本地最好的府邸,已全部打扫干净,景王带着李鱼过去一看,说是府邸,实际只是一间两进的宅院,与占地庞大的王府明显不能比。
李鱼通常是住鱼缸,不觉得院子大小有何关系,景王默默揉揉鱼的头,在景王眼里,不如王府就是委屈了小鱼,且水晶鱼缸因路途太远不便搬运,景王带的是常用的几只小一些的鱼缸,景王连这也觉得委屈小鱼了,虽然小鱼本鱼毫无反应。
景王这一趟还带了不少侍卫,以及几个仆从,两进住不下,王喜灵机一动,使了些银子,将左邻右舍买下来,这样也便够住了,本来的宅子虽打扫干净了,仍有些陈旧,王喜原打算再修一修,顺便将主院扩一下,景王却摇了摇头。
这次他们实际是奉旨过来,还是不宜做太多旨意之外的事。
李鱼一到了新地盘,先挨个屋子溜达了一圈,见到鱼缸仍是摆在景王屋子里,这间屋子比王府的小了许多,用的也是寻常家具,转个身都紧巴巴的,李鱼直觉李公子变形会很不方便,才要开口,景王便让王喜,在他屋子旁边另收拾一间出来,专给李公子住。
“李公子不与殿下一起吗?”
王喜想不通,或者太过惊讶,主子一路光骑马不坐马车,把马车让给李公子坐,这就够宠了,莫非还要与李公子分房,就这么沉迷于公子怀孕吗?
景王淡淡瞥了王喜一眼,地方太小,李公子睡不踏实。
王喜:“……”
原本隔壁是要给景王做书房的,景王如此坚持,王喜也不好说什么,很快收拾出来给了李鱼。
李鱼很不好意思,却也不能说什么,谁让李公子有难言之隐?
因着新住处地方不大,景王重新定了规矩,这次一起跟来落枫镇的下人夜间不必过来伺候,除了轮班值守的侍卫不能断,其余人自己照顾好自己便可。
“李公子,殿下就都交给你啦!”
王喜拉着李鱼的手千叮咛万嘱咐,王公公也被景王轰去休息了,只能拜托李鱼。
李鱼红着脸答应下来,内心竟有一丝雀跃。
王喜等人走后,李鱼不太熟练地往一只干净的铜盆里倒了些热水,想想又加了点凉水进去,兑成温的,端过来给景王。
“殿下,先……洗洗脸和手吧。”
李鱼不太会照顾人,就按自己通常的习惯来。
他头发已自行梳过了,取了发簪,越来越长的头发随便在脑后绑了个啾啾,免得落到前边扎眼睛。
景王很喜欢他这副率性家常的样子,握住李鱼的手,一起放入温水中,轻轻按揉着掌心。
李鱼对水再熟悉不过,掬了捧水浇到景王手背上,景王勾了勾唇,两人不觉玩了会儿水。
李鱼暗道糟糕,又忘记了时辰,偷偷瞥了一眼从王府带过来的银沙漏。
这只沙漏刚好能计算他的变身时间,李鱼飞快估摸了一下,泡个澡绰绰有余。
“殿下要沐浴吗,我、我可以帮殿下擦背的。”
李鱼脱口而出,问完就觉得自己在犯蠢,才净了面洗了手,怎又说泡澡?
他是条鱼,成天泡水里,脏不到哪儿去,倒是景王,车马劳顿了两个月,路上都是住客栈时才有条件擦洗,他就是担心景王会不舒服。
景王知道他的心意,笑着点头,怕李鱼要忙,景王很主动地走去浴桶边,王喜留了不少热水,景王见过李鱼往铜盆里兑水,这会儿坚决不让李鱼再提水壶了,景王一边试水温,一边自己来。
“殿下,我来给你擦背!”
李鱼眼睛晶亮,把一条布巾搭在手臂上。
景王眯起眼睛,悄悄瞥向银沙漏,时间应当还够,景王忽然伸手将浴桶边的李鱼拽进浴桶里。
“殿下,你干吗!”
李鱼忽然一头栽进热水里,吓得不轻。
景王笑着将他抵在浴桶边缘,殿下不只想擦背,还想吃鱼。
李鱼洗得双颊绯红,眼角还残留着余韵,坐在椅子上,双腿不安分地踢来晃去。景王为他穿上蚕丝做的雪白里衣,替他把沾湿的头发重新擦拭干净。
忽然觉得谁照顾谁反过来了的李鱼:“……”
算了,鱼不计小节!
李鱼把布巾甩掉,笑着踩到景王脚背上,他未穿鞋袜,脚上还有些水迹,就这般蹭到了景王脚上,踩了一只还不够,又踩另一只。
景王:“……”
李鱼知道自己在煽风点火,他们两个都已交往快小半年了,感情渐深,他跟着景王从王府搬到了这间破落的院子里,依然觉得挺甜蜜,是不是就代表,可以再过界一点点?
反正当初约法三章,并不是因为不想,而是怕中途变成鱼会露馅。
其实——变身也不是完全不能解决,他如今有很精准的计时器了,完全可以把床上运动准确分成两个半场来打。譬如,可以把变身安排在一天的夜晚,接近凌晨的那个时辰,等银漏斗快掉光了,他就借口要上厕所回到另一间屋子里,变回鱼之后,只要略等一等,就到了次日凌晨,再次变身就行了。
简单来说,就是把两次变身无限接近,且夜晚又是做运动的好时机。功夫不负有心人,连这么聪明的办法都被鱼想到了,肯定要试试,景王这几个月都快素成和尚了,李鱼偷偷摸摸勾了好几次,景王在守约上太一板一眼,连过门都不入,李鱼超级怀疑,再下去熬成和尚的兴许也会有自己。
真是的,当初干吗鼓捣什么约法三章,报应来了吧,嘤嘤嘤,鱼好想doi!
李鱼双脚乱蹭,景王也不好受,起身走了一步,想弄清楚这条鱼的意图,李鱼双脚踩在他脚上,又在发呆,一个不稳就要摔倒,景王赶紧伸手将他扶住。
李鱼趁机扑在景王身上,揉了揉眼睛,假装自己困得不行。
景王bao起不老实的鱼来到床前,把李鱼轻轻放下,李鱼赶紧扒住他,又抓又肯,不让他走,虽然洗过澡了,他知道对方其实憋着火,并不松快。
守了这么久的三章,他还是知道如何挑起对方的情绪,景王不多时就被带着情动,两人眼角余光同时瞥了一眼银漏,确定时间。
亲昵了一会儿,李鱼觉得自己就快成功了。景王照例松开他,李鱼却没说“道别”的话,而是小声暗示道:“殿下,你等等我。”
景王一愣,李鱼朝他调皮地眨眨眼睛,递给他一个自以为妩媚的眼神,打算冲去另一间屋子做准备。
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屋外忽然有人高喊“殿下当心!”
紧接着,李鱼与景王同时听见刀剑相接的声响,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谁能料到,与皇城十万八千里远的西陲小镇竟会出现刺客!
李鱼没任何心理准备,加之他变身时间快到了,一时怔住,不知所措,景王反应比他快得多,一个箭步上前,将快要跑出门的李鱼重新兜回来,半推半抱送到一座衣柜后边。
你藏在此地别动!
景王朝李鱼点点头,自己却等屋外的声响更大一些时,拔出佩剑冲了出去。
西陲本就兵荒马乱,但是这间宅院原没有人住,他一住进来,杀手刺客便跟着到了,还真是巧得很!
景王理所当然以为这是冲他而来,即便如此,他也非出去不可,院子里拢共没几间房,此刻他若是不出,恐贼人会摸进来,小鱼就危险了,他若是出去背水一战,起码小鱼是安全的。
景王旋身出门,立即便将门关上。
定定神,只见院子里,侍卫正与一伙黑衣蒙面人缠斗,一时难分高下。
景王踹开一名前来攻击的刺客,加入战圈,果不其然,黑衣人原本已在搜屋了,发觉景王现身,便停止了搜索,超过半数的黑衣人集中攻击景王。
外头一片喊打喊杀,李鱼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他哪肯自己一个人躲着,一溜小跑到窗下,将窗户推开一道缝,瞄见景王这边已与侍卫汇合,在与黑衣人搏斗,李鱼顿时放心不少。
安全起见,他四处观望了一下,哪知下一瞬便撞见,远处有人在拉弓。
李鱼暗道不好,也不知景王能不能躲过去,他心急如焚,随意往屋子里扫了一圈,眼睛一亮,屋子里有净手的铜盆,李鱼又瞥了一眼银漏斗,咬了咬后槽牙,他还有一点时间,只要动作快一点,别婆婆妈妈就成!
李鱼操起铜盆,当盾牌挡在身前,推开门便是一气狂奔。
“殿下,小心弓箭手!”李鱼大喊。
话音刚落,一只羽箭射向景王,李鱼唬得大叫,景王冷静地偏了偏头,将这一箭躲了开去。
李鱼后脚扑上来,以铜盆为盾挡在景王面前。
害怕只是短短一瞬,李鱼抓着铜盆的手都在颤抖,但是很快便平静下来。
他也是男人,知道景王出去是为了保护他,他不怕死,也要保护景王!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王喜带着更多侍卫赶到,附近亦有其他人不断涌过来。
黑衣人逐渐被包围,眼看不妙,开始蹿逃,景王从王喜手里接过一副弓箭,拉弓引箭,瞄都未瞄便射中了一个,便是方才放暗箭之人。
黑衣人很快就被侍卫围住,应当没危险了,李鱼扑过去抱紧了景王,他以前会怕血腥,这会儿景王满身血渍,他却不在乎了,不止不在乎,还开怀大笑起来。
方才有一瞬间,他的确飞快地想到过,若是景王中箭会如何。
比起对杀手刺客的畏惧,他更怕他会失去他,希望他们两个都好好活着,平安在一起。
李鱼心境有所变化,系统同一时间亦通报,“同甘共苦”完成。
李鱼得意一笑,正要夸自己两句,忽然笑容僵在了脸上。
……糟,变身时限到了!
李鱼顾不得和景王多说什么,要奔回屋子里,推开房门一刹那,李鱼又听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弓弦响动。
“公子当心!”
王喜着急大喊,可是他离得远,根本帮不上忙。
李鱼瞪大眼睛,甚至来不及向身后看去,眼看箭就要射到他了,景王一个纵身将李鱼扑入门内,两人齐齐跌倒在地,躲开了那只箭。
李鱼被景王牢牢护在身下,眼角有些湿了。
“殿下……”
李鱼哽咽着,满腹感激尚来不及说出口,下一瞬,他就当着景王的面,变回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