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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大吃一惊,不过是赏赐下属,如何就变成要娶王妃了?
但景王硬将娶亲说成是犒赏,而赏赐李鱼确实又是他准景王自行决定的,有过去几次奏折的批复为证,皇帝忆起景王数次问询,意识到景王极有可能给他设了个套。
只怕当初发愁如何犒赏是假,想要促成这门婚事才是真。
皇帝震惊之余很是生气,气景王算计自己,也气景王竟突然想娶个男王妃。
本朝并不禁男风,历代皇帝中也有人纳了男妃,且十分宠爱,就连皇帝自己,年轻时图新鲜也有过一位男贵人。不过男子为妃为妾,说到底都与大局无碍,因为男子并不能生育,不可能占据正妻之位。景王若执意要收李鱼为侧妃,皇帝说不定就顺着景王的意准了,原来按王的品级,可有一位正妃两位侧妃,李鱼是男子,又是平民,能得封侧妃也是一桩美事,皆大欢喜。
但景王在奏折里提的是正妃,要为李鱼求的也是正妃之位,皇帝内心当然不会同意。
一个男人,尤其还是一个毫无背景的男人,怎能占据王妃之位,他若是准了,景王往后想再娶达官贵族家的小姐就难了,毕竟谁家小姐会甘心屈居在一个不能生养的男子之下做侧室,而自己所生的孩子,却只能做庶出?
皇帝不消片刻便找了一堆理由,他并不认同这桩婚事,景王的这点把戏不过是小聪明,若皇帝轻易就改变了主意,也就不是皇帝了。
只不过之前金口玉言,明面上的确不好反悔,皇帝想了想,干脆将奏折留中,不予批复。
只要他不回,景王自然也就无法娶妃。
皇帝心里也很生景王的气,恨铁不成钢。
他曾为景王的婚事操碎了多少心,景王一副无欲无求,这会儿总算想成亲了,若是看上谁家小姐,皇帝也不至于不帮,可景王一求就是男王妃,这个儿子,他才刚觉得有点本事,没想就这般扎他的心窝!
皇帝是真的气了,打算冷一冷景王,让景王好好反省,他让景王去西陲历练,是给景王一个公平的机会,不是让景王肆无忌惮求娶男妻的。
皇帝一气之下,召老承恩公、景王外祖叶骞入宫,与叶骞商议对策。
叶骞早就见过李鱼,景王给他的书信也早就送到他手里了,面对皇帝从天而降的怒火,叶骞不着痕迹地劝了几句。
景王求娶男王妃,终于令皇帝意识到景王的确也该成家了,身边没个女子照应始终不成样子,皇帝想着不若他给景王先指一门婚,把人先嫁过去,景王或许就不会想着什么李鱼了。
若还想,就赐为侧妃,这般难道不比直接娶个男王妃强?
叶骞明白皇帝之意,故作为难地道:“不知皇上可有中意的人选?”
皇帝被他一问,哑口无言。
景王的婚事皇帝操心不是一次两次了,景王自己不上心是真,找不到合适的也是真。
皇城与景王门当户对的贵族小姐们,家中皆委婉表示更乐意做其他皇子的皇子妃,看不上哑巴景王。
出身低一些的倒是有愿意的,要么名声不好,丑若无盐,要么就是与景王一样身有残缺。
且皇帝自己都觉得不合适,所以才一直没能给景王指婚。
合着他的儿子竟还娶不到正常女人了?
皇帝大为光火,非要给景王另找一个合适的出来。
叶骞竭力劝他道:“臣有句实话不得不说,以前臣从未见景王殿下向皇上求过谁,殿下并非鲁莽之人,想必是动了真心。殿下到底与旁人不同,老臣觉得,或许就是这份真心,在殿下眼里更为重要。”
皇帝何尝不知,这个李鱼,景王数次送过来奏折中也明里暗里说了不少好话,皇帝清楚这的确是个品性不错的孩子,还立了功劳,若是换成别人,说不定皇帝早出手处置了。
想到这一层,皇帝才更生气,景王的确一点都不鲁莽,早想着要算计他了。
回想起景王是如何一步步引他掉坑的,皇帝怄得慌,可是偏偏,景王每一步都合情合理,他逮不到景王算计他的证据,顶多斥景王脑子不清醒,竟把婚姻大事当成是儿戏。
臭小子如此激怒他,就不怕他令他永远待在西陲,不许回皇城了?
皇帝心里明白,应不至于,景王就是在婚事上犯了点浑。与二皇子、三皇子的错处还是不同的。且景王如今也算是有功劳在身的皇子,他若是因此处置景王,几位尚书也会规劝,皇帝只能当着老承恩公的面数落景王两句。
叶骞很熟悉皇帝的性情,皇帝若是责怪景王,叶骞便静静地听着,偶尔附和一两句,并不力劝,皇帝数落了一通便觉没趣,孝慧皇后虽去世多年,老承恩公论辈分仍是他的丈人,当着丈人的面教训儿子,似乎不大妥。
皇帝好歹冷静了些。
景王的另一封奏折也很快到了。因上一封留中,没过去几日,皇帝由此断定景王处应还没得到消息,直接发过来的。
皇帝拿起奏折,扫了一眼,折子里详述了李鱼的一份建议。
一直以来西陲除了土匪之乱,还有另一件令皇帝忧心之事,西陲有几个镇子,少则一年,多则两年便会闹蝗灾。
西陲常年兵荒马乱,农田稀少,若是再遇上蝗灾,百姓怕是又要遭受饥饿,流离失所。
且皇帝也担心蝗灾会越闹越大,最初蝗灾只在西陲地界上出现过,近两年,别处也开始闹了。
皇帝每年都要拨不少银子治理蝗虫,可是并不能根除,难道一个少年之言,竟会比工部常年经于此道的官员还要有用?
但就是这个少年,曾助景王击败了土匪。
皇帝心里亦是好奇的,明知景王是在为李鱼铺路,仍忍不住看了下去。
落枫镇,景王府邸。
李鱼生的四条小鱼崽已满一个月大了,在他与景王悉心照料下,鱼崽们的体型都发生了变化,原本都是几乎透明的鱼身,如今四条中的三条,都长出了锦鲤才有的异色鳞片。
原来大宝是一条遍体金鳞、威风凛凛的鱼,二宝是金为底透着银,与李鱼的银为底透着金刚好相反,三宝最好看,是一条彻头彻尾的小银鱼,远远看过去,鱼身上的鳞片好似一颗颗细腻的珍珠,光彩夺目。
金银两种颜色,是李鱼如今身上有的色调,李鱼一开始没见到鱼崽们长金鳞或者银鳞,就以为他们不会变成锦鲤,毕竟鱼爹自己的锦鲤身份是靠做任务得来的,并不是天生如此,应当遗传不到小鱼崽。
可是没想到一月之后,鱼崽们就拥有了各自的颜色,看来锦鲤外形不是不能遗传,而是小鱼崽生长时间还不够。
四条幼鱼中,大宝二宝三宝都变了,又只有四宝还是老样子。
李鱼难免有些着急,四宝平常的反应就比别的鱼崽慢一些,难道连长鱼鳞也是如此?
明明和大宝他们都是一波出来的,会差这么远吗?
鱼崽们还不太会说话,只会最简单的几个词,李鱼始终无法得知四宝到底在想什么,大宝二宝三宝都越来越有锦鲤的样子,又过去小半个月,四宝的透明鱼身最后才起了变化。
李鱼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可是四宝长出来的鱼鳞不是和哥哥们一样的金或者银,而是灰黑。他变成了一条寻常的小黑鱼,和李鱼穿进书时长得极像。
都是一波的,为何差距这么大?
四宝这些日子已意识到自己的不同了,没能变成和哥哥们一样的小锦鲤,小黑鱼有点沮丧。
李鱼看在眼里,一下子把小黑鱼顶在头上,带他转圈圈逗他开心。
“不管四宝有没有变成锦鲤,爹爹都爱你!”
李鱼以前多听几遍就要起鸡皮疙瘩的话,对着崽说连眼睛都不带眨。
四宝有鱼爹安慰,很快便又快乐起来。
闹完了,李鱼变成人形,将鱼崽们盛在水晶瓶里带去见景王。
景王正在处理公务,李鱼每日都会带鱼崽们来探另一个爹爹的班,尽快晚上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屋子,李鱼仍是孜孜不倦地培养鱼崽与景王之间的感情。
景王一见到他们,便放下了笔。发觉四宝变成了一条小黑鱼,景王很是高兴,四宝的性格有一点像李鱼,再变成小黑鱼的样子,景王从四宝身上看见了李鱼当初的影子,对四宝更加喜欢了。
李鱼把水晶瓶放在案上,坐下来,陪景王看了一会儿折子。
折子上“之乎者也”太多,又是古文,有个字写得相当潦草,李鱼努力了一会儿,没能认出来,又把自己看得瞌睡了。
他向来看书就会犯困,头不停地点啊点,水晶瓶里的鱼崽们也跟着他着急地上下晃动。
……太吵了。
景王向水晶瓶里的鱼崽们瞥了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鱼崽们都乖觉地不动了,贴在水晶瓶壁上,睁大眼睛看。
景王扯开身上的外袍,盖在睡着的李鱼身上,将李鱼与他自己包裹住,辟出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温馨之地。
景王轻轻ya住李鱼,亲了亲他的唇。请封的奏折已递出去了,一切都在谋划中,后续还要耐心等待。
大宝看着爹爹们的外袍抖了一会儿,便转过鱼身,二宝和三宝虽不知为何,也学大宝的样子,转过身去。
四宝知道自己有点笨,大宝准没错,故而四宝虽慢了一拍,也随大宝转了过去。
不过四宝仍扭着鱼身,好奇地看着爹爹们。
李鱼因一个认不出来的字犯困,睡了一会儿醒过来,脑子清楚了些,忽然就记起这是哪个字了。
是蝗虫的蝗,后面还跟着一个灾字
——蝗灾。
李鱼一激灵:“殿下,是何处遭蝗灾了吗?”
这可是不得了的虫害!蝗虫吃许多植被,有个词叫作蝗虫过境,形容的便是这般场景,一大片蝗虫飞过去,百姓辛苦种一年的庄稼都没了!
景王将西陲有镇子近来发现蝗虫之事告诉了李鱼。
李鱼神情微变。
景王误以为他在害怕,将整个西陲的地图拿给李鱼看,指出落枫镇的位置。
落枫镇距离发现蝗灾的镇子还很远,他们无疑是安全的。
别怕。
景王安抚李鱼,有他在,必会保护好李鱼和鱼崽们。
“不,殿下,我不害怕。我想帮一帮百姓,试试制止这场虫灾。”李鱼忽然抬起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