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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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王斩下艾顿将军头颅的时候,罗格朗境内,科思索亚港。

沃尔威海盗的珍妮号停靠在港口,海潮冲刷着船身,在船头的甲板上,三个人静静地站着,眺望着北方。

时间隔了好多年,当初的好友旧识终于再一次相见。

霍金斯船长依旧带着那顶歪歪扭扭的黑色斜帽,脸上的刀疤斜过他的脸颊。他微微眯着眼,手中提着酒壶。查尔斯大副穿着整齐的双排纽扣黑大衣,在他旁边是黑发的伊莉诺王太后。

“这是他当初登上的船吧?”伊莉诺看着一只停在绳索上的水鸟,“他和我说过,是叫……珍妮?”

这些记忆其实已经很遥远了,可伊莉诺说起来的时候,却觉得时间仿佛还是昨天。

她刚刚穿着华丽的长裙,走过鲜红的地毯嫁给了那名有着天空般蓝色眼眸的年轻君主。在结婚的第二天,他带她去蔷薇王宫最高的塔楼上,那里封存着他所有视若珍宝的东西——许多画。

很少有人知道,威廉三世有着精湛的画技。

他将自己记忆中所有美好的场面都一一画了下来:年幼与白金汉公爵一起策马,第一次从父亲手中接过长剑成为骑士,出海落脚在声名狼藉的海盗船上……威廉三世指着那画上的海盗船笑着对她说:

“这可是位天真的小姑娘啊。”

伊莉诺王太后的话刚刚落下,她面前的栏杆上顿时接二连三地长出了许多蔷薇的花骨朵,转眼间绽放,自动缠绕编织成了一个花冠。

藤蔓蔓延,将花冠送到了伊莉诺的头上。

黑发的王太后带着鲜红的蔷薇花冠,美艳犹如她还是当初的年轻王女。

她抬手轻轻扶了扶花冠。

国王也许不知道一件事情……炼金术活船的记忆比人类更好,在国王踏上甲板的那一刻,这一条幽灵船就已经认出来他就是威廉三世的儿子里,正如她认出了伊莉诺便是威廉三世口中“与蔷薇一样美丽”的心上人。

时间对人类来说太长,对非自然生物来说又太短。

短到珍妮清楚地记得威廉三世与描述的黑发女子模样。

“她当初也很喜欢威廉,现在也很喜欢你和陛下。”查尔斯轻轻地拍了拍栏杆,似乎想起了什么,失笑,“不知道为什么,就独独和白金汉公爵不对付。”

一旁的霍金斯船长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撇了撇嘴:“那混蛋第一天上船就差点把珍妮的船帆烧了,珍妮不讨厌他才怪……哈!那还是他最狼狈的时候!”

查尔斯含笑看着霍金斯船长,提醒他:“你不要忘记,当初是你满口胡言,才让他以为我们真的是要绑架威廉的……烧船帆的事也有你一份功劳。”

查尔斯话音刚落,霍金斯船长靠着的栏杆“咔嚓”一声,忽然从中自动分开。

“喂!”

霍金斯船长毫无防备之下,只来得及喊了一声“珍妮”就“噗通”一声栽进了大海里。

“当初白金汉公爵在船上,差不多就是这个待遇。”查尔斯带着点笑意对伊莉诺王太后说。

伊莉诺挑了挑眉,想到白金汉公爵那永远严肃的家伙像霍金斯船长一样,被珍妮扔进海里不由得也觉得好笑。

轻松的气氛冲淡了故友重逢的那份淡淡悲意,十几年后再次相见的人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大家虽然也扛着重重的压力,却也还嬉笑怒骂,意气风发。

霍金斯船长浑身湿漉漉地从水中爬上来,抹了抹脸上的水,他刚想埋怨,一只信鸽飞落在船上。

查尔斯带着笑意,取下了信。

他展开信。

几乎是在信上的内容跃进眼帘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就凝固住了。

“什么事?”

霍金斯很少看到查尔斯这样神色大变的时候。

查尔斯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缓缓地抬起头,总是温和的眼眸中往日的时光正在一点点剥落。

“他……战死了。”

往日的美好轰然破碎,时间再一次横亘在所有人面前,在三位老友背后大海潮起潮落,海声亘古不变。

……………………

清晨。

蒙蒙的淡蓝雾气中,一队骑兵穿过白茫茫的雪原,在这队骑兵中还有一辆马车。微光将他们的盔甲染上一层淡蓝的冷金属色调,为首的那名骑士正是国王。

希恩将军已经抵达,此时正率领军队夺回纽卡那城堡。而在夺回城堡的战争进行的时候,国王没有在战场上,他带领了一队骑兵绕过城堡,直奔当初白金汉公爵阻击威尔亲王那一战的地点。

夺回纽卡那城堡对如今的罗格朗军队来说,十分轻松。

正如国王所料,一位英雄的死影响远超越一位空有高贵血脉的亲王之死。

在艾顿将军的头颅高悬在城门外之后,北地中部的反叛军开始溃散,至少离班兹城最近的纽卡那城堡每天都有许多守军开始偷偷逃跑。

事实上,如果不是国王赶到及时,并且成功赢下了一场奇迹般的战役,如今面对这种处境的就是罗格朗了。

白金汉公爵的陨落,又何尝不是让帝国失去了她的英雄?

罗格朗有新生的君主接替了帝国雄狮的旗帜,但北地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等到希恩将军率领后续部队赶到的时候,国王一声令下,军队朝纽卡那城堡进发,平叛的战争终于踏上了正轨。

在希恩将军抵达的时候,此前其他两路大军终于也传来了好消息。

此次参与反叛的邦国一共有三个,纽卡那邦国,巴尔波邦国,查沃斯邦国。

其中以纽卡那邦国最为强大,巴尔波邦国位于纽卡那邦国左侧,实力较弱。亨利伯爵率领的左侧大军成功抵达巴尔波邦国的边境,成功收复了一座城堡和一些自治镇,为左侧大军扎下了立脚点。

右侧军队的指挥官罗杰将军按照国王此前的命令,抵达纽卡那邦国之后,从边界一路北上,切断纽卡那邦国临海港口与内地的联系,从而阻止反叛军接受来自海外的援助。

在希恩将军率领中军的后续大军抵达之后,国王的蔷薇铁骑和大军汇合在一起,离开了班兹城。

他们将先夺回纽卡那王室城堡,然后再至切攻打博马里,那里是反叛军叛乱的大本营。

按照计划,当国王率领中部大军攻打博马里的时候,亨利伯爵和罗杰将军也将完成对左右两侧战线的推进。三支军队将在平定纽卡那和巴尔波之后重新汇合在一起,最后北上平定查沃斯邦国,从而彻底完成整个北地叛乱的平定运动。

哒、哒、哒。

战马渡过冰河,那片斜坡出现在国王的视野之中。

国王勒马。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种大火过后的焦味和血腥,斜坡上那一片稀树林此时被灼烧变成黑漆漆的焦炭,或斜或倒。

那后面,就是那天的战场。

国王静静地望着那片被火烧过的树林,过了片刻才缓缓催马上前。他背后的骑兵沉默地要跟上,却被制止了。

“在这里等着。”

国王说。

带着王冠的人,能够有多少可以走近他的人呢?而那些人里又多少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渐渐地远去消失不见?

国王独自登上了那片斜坡。

在战马于坡顶甩动马尾的那一刻,斜坡之下的场景霍然出现在国王的眼前,赤色在一瞬间像火灼痛了国王的瞳孔。

他闭了闭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睁开定定地注视着下方的那片战场。

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有着一片圆形的赤地。

一层层的鲜血将那片空地染成了朱褐色,那就是英魂葬身之地,他的叔父白金汉公爵与王室所有亲兵埋骨于此。天空的雪飘飘扬扬,不敢落到那片土地上,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当日赴死一战的慷慨血气。

英魂葬身于此,此地再无春秋。

国王翻身从马背上下来,慢慢地向下走去。

他最后一步踏上了那片血地。

战场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国王没有看到尸骨也没有看到铠甲兵戈……战争天使的火焚尽了一切。

这里仅存血与火的灰烬,与整片土地混杂在一起。

国王环顾整片原型的空地,他无法分辨到底哪里才是叔父最后站立的地方。于是他走到了颜色最深的那一片赤土上,就地坐下。

他将骑士留在了斜坡之后,因为君王不应该在士兵面前流露出悲哀,而此时他不仅是罗格朗的国王,也是白金汉公爵的侄子。

侄子来送别叔父是私人的场合,本就不该有外人存在。

国王低垂下眼,他看着地面上的血,忽然觉得很疲倦。

“我最近没有再头疼了,以后也不会了。”

国王开口,慢慢地说,声音很低。

他想起在蔷薇王宫的时候,白金汉公爵将教皇为费里三世亲自加冕的信递给他。那时候他们曾经短暂地谈及一个双方都刻意回避着的问题。

白金汉公爵问过他,他最近头疼好一些了吗。

那一刻,双方的目光曾有过短暂的交错。他清楚地看到了白金汉公爵眼中带着的愧疚……有什么需要愧疚的呢?于是他移开了目光,简短地回答说“好多了”。

那时候为什么双方要避开那个话题?为什么不坦然一些?

为什么他从苏醒的那一刻,就会焦虑地要赶去营救白金汉公爵?为什么在默恩塔中白金汉公爵给予他一个拥抱之后,他会下意识地说出那句“对不起”?为什么他对罗格朗的一切丝毫不觉得陌生?为什么特鲁城外迎战古伦底重骑兵的时候,他拔出剑的那一刻,熟悉得如同早已经挥舞过千万次长剑?

答案他知道,白金汉公爵也知道。

因为……

从来就没有什么重生,也没有什么穿越!

祝迟是他,普尔兰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