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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溜达到了山下,市长也早早就在一边等着了。
焦林心情挺好,跟市长夸了石久两句,墨迹老半天,说什么本来约好一起吃饭,是自己爬山爬的太来劲,这次他爽约,改天他请客赔罪啥啥的。
那雷震子哪敢怪人家啊,小磕儿唠这个圆滑,把焦林哄的乐呵呵的上了车,都开走了还站在原地挥手目送。
完事了市长整理整理头发,望向石久,面带歉意,说这趟虽然没白跑,但也辛苦石久饿着肚子爬山了。
石久看他那客气样就笑,一边跟他说没事一边解锁上车。
市长坐在副驾驶,看了一眼时间,让石久送他回市政府。
石久开车往市区里走,一路盘算市长跟律师的事儿。
市长打了几个电话,心情挺好,就闲着没事问石久:“刚才老焦都问你什么了?我看他跟你聊的挺高兴啊……”
石久脑子转的飞快,睁眼睛胡扯。
“啊……也没说啥有用的,就问了问我在哪儿工作,跟我讲要如何好好工作,千万别贪污腐败啥的……”
市长笑着点点头:“很好么……”
石久一脸心事的摸样:“说的我有点心虚呢……”
市长看他一眼,脸上没太多表情:“你心虚什么?”
石久长叹一口气,晾了市长半天才又支支吾吾的开口。
“……其实吧……我这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就是我前一阵子收了一个供应商的好处,硬是从一个二级单位嘴里扣出两百万来给他做……现在想想也挺后悔的,不过当时我可没啥道自己亲自没出面啊,是严律师代我传的话……本来我以为没事呢,结果我这不升太快么,也不知道谁想搞我,半个月前匿名信都写到检察院了,幸好严律师正巧去那边办业务,又有人……”
市长想了很久,轻描淡写的瞥了石久一眼。
“石久,不要欺骗长辈,这个习惯不好。”
石久瞪圆了眼。
“真的,不信你去打听,那人就是完井所所长郑行,供应商是孙宗,业务就是今年夏天,你肯定能差到这笔账,两百万多多少我忘记了,你现在就找人去问问郑行,看是不是有这档子事。”
看市长变了脸又补充一句,
“不过没事儿,我跟严律师吧……挺不错的,是相当不错,他一直在帮我查是谁,上个星期他还跟我说他差不多能找到那个人了,就这两天的事儿……唉……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啊……我现在也提心吊胆的,别哪天这哥们心血来潮又搞我一下,我这刚下调令啊……”
石久看市长一脸沉默,异常镇定。
打蛇打七寸,自己这么好使的一把刀,律师不用,自己用呗。
昨天律师出事告诉自己是市长,今天上午开会的时候,石久可是好好的把这事从头到尾缕了一遍。
想着最开始市长知道律师这个人,只是提醒自己,也没对律师咋样。可现在忽然变脸,也是自从律师在自己车上得瑟那次后才开始的。
石久虽然不了解市长,但觉得他如果想斩草除根,也不必等到今天。
现在搞成这样,肯定是被啥给激怒了。
要真是为了自己,那律师还真是挺有危险,换位思考一下,谁要毁自己栽培的心血石久也会想直接把这人搞死了事。
石久起初也想跟市长好说好商量,但看他一脸拒绝,也只能使这招。
虽然是撒谎,匿名信市长没法查,可那笔业务可是确实存在过的,市长肯定不会怀疑。
哪怕市长不是因为自己,多少也会为了保全自己对律师顾虑点,至少暂时不会搞死律师。
说到底石久只想大家和和气气,就这么算了。
真是的,放着好日子不过穷折腾个什么劲儿。
可这俩祖宗偏偏跟商量好似的,啥都也不跟自己说,出了事就他妈让自己硬想。
就跟摸黑劝架一样,石久俩眼一摸黑啊,只能听动静拦人,难度系不一般的高。
妈的,自己本来头发就不多,一天天光操心都直掉,他俩什么素质啊都是。
而且看这架势,席以北真是市长给办倒的,所以石久也挺能理解律师的行为,但市长这边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挺大岁数了,非跟律师一般见识,他有错在先,让人挠两下都是应该的,结果他还急眼了,反过来往死里整律师……
他烦律师自己把律师带走不就得了……石久不想管善恶有报,只想带着律师过自己的日子,自己还没把律师带上正道儿呢,才洗那么两天脑律师就要翘辫子,自己哪能就这么便宜这个逼啊。
市长沉默半天,一句话都没说。
石久跟市长笑了一下。
“那个……你不会想劝我去自首吧……”
市长眼皮微窄,眼底浮出些痛心疾首来。
***
严希干律师这几年,平时的着装都是正式为主,一水的西装衬衫,皮鞋领带。这会儿便翻箱倒柜的找出自己之前的衣服,随便搭配了一身黑,还带了个帽子,对着镜子压低帽檐,乍一看倒是有点像便衣。
找了一个小的旅行包把证件现金往里一塞,严希带上家门钥匙便推开门准备走。
临走前严希看了一眼屋子。
因为家庭变故,这十多年严希习惯了独自飘零,适应了四处落脚,也早就忘了家的滋味。
这里本是自己租的房子,住进来时日不多,连个家也不算,可严希这时候却觉得有点依依不舍。
其实也没什么。
与以往不同的,无非是这里住过一个人,厚着脸皮赖着自己,想跟自己在一起,真心实意;而自己也死皮赖脸的留过他,找他,让他回家,毫无虚情。
严希在门口站了一会,关上门,捏了捏钥匙,拎着包下楼。
下楼的途中给石久打了个电话,手机依旧不在服务区。
严希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两点,犹豫着是要去石久单位还是直接就走,在路口打了十分钟的车,也一直没闲着,除了打电话还是打电话。
回过神,严希裹紧了外头,转回去取了车钥匙。
自己时间已经够紧的了,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等石久电话通了后,自己也可以打电话告诉他去机场取。
上楼取了一趟钥匙,严希下楼的时候眼皮一个劲的跳。
今天的阳光格外好。
楼道里铺一层金色,午睡过头的学生背着书包撞了门出来,急匆匆的,连电梯也不坐,顺着楼梯就往下跑。
后头一脸油光的女人开始大声咒骂,却在最后一句告诉他路上当心点,并嘱咐他别在外头玩太晚,早点回家。
小孩子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手里透明的糖纸都被阳光照的发亮。
电梯门开了,严希抬步进去,按下楼层键。
一分钟后,出了电梯,严希刚推开楼门口的防盗门,就远远看见一辆桑塔纳开过来。
从风挡依稀能辨认出里面坐了不少人。
也许没什么事,但严希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吓的汗毛乍起。加快了脚步朝自己车走去,刚钻进车,后视镜可以明显的看出两个男的正望向这边。
严希发动汽车,迅速的调头。
桑塔纳边儿上的男人关上车门,其中一个跑上前,离三米远的时候跟严希招了招手。
严希本能的踩着油门就蹿了出去。
这个时间段路上车不算太多,因为刚过了中午上班的高峰期,在路上开到四五十迈还是可以的。
桑塔纳没有追上来,严希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过于小心了,可依旧尽量加速,等上了机场高速才想起来给石久打电话这档子事。
石久的电话现在能打通了。
严希接起来一时间竟有点不知从何说起,反倒是石久先开了口。
“喂?”
严希声音艰涩:“我要走了,出去避一避。”
后又补充一句:“不过我会回来的,也会给你打电话。”
“……哦……你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电话那头的声音在严希听来有点欲言又止,“我在开车,不太方便说,一会给你回电话。”
挂掉电话,严希眼看后视镜里出现几辆警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来抓自己的。
可这种念头没持续两分钟,追上来的警车便开了扩音器,一边念严希的车牌号,一边让他靠边停车。
车里的人顿时心神大乱,踩着油门就开始跑。
警笛尖锐,严希手脚开始哆嗦。
干律师这一行,严希几乎每个星期都要跑看守所,监狱。也就经常能看见那些被常年看守的穷凶恶徒。
从那些人眼里反射出来的世界完全就是另一个地方,麻木而绝望,墙外是人间,而他们就是被搜罗起来的鬼。
严希那时候总是反复的告诫自己,要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千万别弄到这步田地,即便有一日真是报应到了,也定宁死不进监狱。
也绝对不上法庭。
虽然自己也曾在这个神圣的地方捍卫过,意气风发过,却从不相信过这里。
捷豹性能还是不错,加速非常快,很快那些警车都被甩成了小点,严希不太清楚自己开到多快,右脚都麻了,想着也许再过一会就能把后面人都甩掉了。
这机场是是去不了了,那边肯定有警察在等着自己。
倒不如直接开着车走高速,去别的省市,不走国道高速,最好是走省道,省道没那么多收费站,警察驻点少不说,也可以绕弯子。
反正不能让警察抓到,与其在牢里面躲猫猫死,还不如活着在外面逃。
但警察也不是吃素的,这边撵不上,早就打了电话给相关分局,严希才开了十分钟就又看见在前面等着他的路障。
三辆警车整齐码成一排,连线儿都扯上了。
摘了帽子扔在一边,严希脸色发白,嘴唇微抖。
脑子里乱哄哄的,一时间想起的事很多。
犹记得小时候听母亲说父亲那些事,感慨之余,就觉得法院是个特别厉害的地方,打击犯罪,惩处贪赃;律师也无比的正义,维护司法,担当道义。
也记得自己在上大学的时候,跟着无数热血青年,在团会上齐声合唱:‘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我们的道路多么宽广,我们的前程无比辉煌,我们献身这壮丽的事业,无限幸福无限荣光。’
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
这些年在艰难中前行,自己憧憬过,也确确实实的失望过。
曾拯救不了无辜,也无力掀开罪恶。
到后来一意孤行的堕落,有今天自己并不委屈,也觉得罪有应得。
眼眶略微发热,严希看着自己冲不过去,就在离前面警察还有五十米的时候猛的一打把。
车体便毫不控制的朝路边的隔离带撞去。
轰的一声巨响。
严希面朝上,虹膜里满是这头顶的万丈阳光,
温暖和煦,照祖国繁荣昌盛;也炎烈刺目,照自己穷途仓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