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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烟雾飘在鹿城府衙上方,看着里面进进出出哭丧的人,不住的叹气。
何子萧这个笨蛋,之前看他是进士,以为他能掀起一些风浪,他把自己玩死后,它网开一面,另外给他弄个身体,结果这个蠢货又把自己折腾死了。
虽然王瑞体内寄居了蛰龙是无法预料的事情,但五通神二哥坚定的认为何子萧是蠢材。
呸,还进士呢。
自从兄弟们死了,就剩他一个人单打独斗,日子过得远不如之前逍遥,之前是四分办事,六分寻欢,现在没帮手,唯有九分办事,只留一分找乐子了。
它又听到有人在祈求自己了,它心烦的骂道:“你们人类就不能消停一会吗?每日每夜都有欲望要满足!”话虽这么说,却不能怠慢。它循着祈求的声音飘过去,发现是一个丰满的妇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的叩拜道:“五通神仙,我与夫君房事不协,他每每力不从心,请五通神仙让我的夫君重振雄风。”
哈哈,想什么来什么,正愁没底解闷子就有妇人送上门来,好好好,你的神仙现在就帮你。
它看到另一个屋的炕上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想来就是这妇人的丈夫了,于是低头一钻进入了这男子身体内。下地走了几步,适应了身体,便仰头阔步的走进屋内,抱住妇人丢到床上:“小娘子,让你知道你夫君的厉害。”
妇人躺在床上,咯咯一笑,袖子一扬,洒了“丈夫”满脸的朱砂,然后一脚将“丈夫”踢到了炕下:“你虞姑奶奶哪里来的丈夫。”
与此同时,埋伏在屋后的黄九郎和胡四郎进来,二话不说,便将“丈夫”捆成了粽子。
五通神的二哥虽然被困在男人的身体内出不去,它却一点不怕,他嗤笑道:“又是你们这群狐狸,还不长记性么,你能将我怎么样,有能耐你就把这个男人也一并杀了。”
黄九郎抱着肩膀冷笑:“这个男人不过是个乞丐,命格极贱,杀了也没什么大碍。不过,杀生总是不好的,所以我们不会杀他。”
五通神二哥不屑的道:“就知道你们办不成大事。”
黄九郎看了眼胡四郎:“我们已经找到收拾你的办法了。”
胡四郎翻遍古书终于有了收获:“你是聻,杀死你,需要至阳之物,天下至阳之物有两个,天上的太阳,还有人间的烟火。”见五通神表情紧张起来,他确定自己说对了:“怎么,被点破真身害怕了?”
虞小红道:“别跟它废话了。”说着走到厨房,将灶台上的大祸搬到了屋内,对着“男人”晃了晃:“人间的烟火都在这里了。”
做饭的锅底每日被燎烧,汲取了人间最浓厚的烟火气儿,五通神二哥看着铁锅,佯装强势:“你以为我怕吗?”
黄九郎语气淡淡,不急不缓的道:“人死为鬼,鬼虽然怕烟火气,但因为前身为人,还不至于太过恐惧。但你是鬼死后化之,早已没有任何人的气息,触到烟火气就像冰遇到火。来吧,试试看,古书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虞小红笑着将铁锅罩到了“男人”头上,就听男人歇斯底里的喊道:“别、别这样——”
“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又不会立即死,你只会觉得像蚂蚁啃食,一点一点的将你炙烤而亡。”黄九郎道:“最重要的是,人却不怕烟火气儿,这个男人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你杀了我也没用啊,娘娘会再派人接替我们的。”
“什么娘娘?”
五通神知道快死了,绝望的道:“一位厉害的娘娘,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是她将我们兄弟变成聻的,允许我们来人间作威作福,为她寻找亡魂。你杀了,我她还会派其他聻来。”
黄九郎笑道:“好啊,那你就先死了吧,看看到底会不会再有人接替你。”说罢,拿一块破布塞住“男人”的嘴巴,将他手脚捆在一起,塞进了大铁锅下面,整个人都扣在里面。
过了一天,黄九郎独自过来,掀开铁锅一看,男人头顶渗出了一滩污秽的水痕,散发着恶臭味,可见是体内的五通神被炙烤成了污水,发散了出来。黄九郎叫醒乞丐,给了他一笔钱,将他打发了。
现在所知道的五通神全部都死了,天下该太平了。
黄九郎阴神出窍在鹿城上方做探查,他看到有信奉五通神的信徒大声呵斥五通神骗他,今日他输了个精光,有拐骗了邻居女儿的恶汉被追打,捂着脑袋呼喊五通神帮助他,但还是被打成了血葫芦。
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五通神消失了。
他回到了自己身体内,正要出门迎接这个没有五通神的太平世界,突然间脚下发出了轰隆声,仿佛有妖怪在下面要冲出来一般,黄九郎大叫不好,起身欲飞,而此时,从地下突然伸出一只纤细的美人手来,抓住他的脚腕,将他生生拽到了地上。
九郎欲舍弃肉体先让元神逃走,却不想他竟然无法阴神出窍,这只手拽住的不仅是他的肉身还有他的阴神。
“小狐狸,你杀了我好几个五通,你要怎么赔我?”地下传来手主人的笑声。
手的力气极大,黄九郎根本不是敌手,眼看自己的视线越来越低,最后视线和地面一平,再之后,什么都看不到,一片黑暗。
…
——
王瑞他们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现了两座巨大的城门,第一个门上悬挂着一盏昏暗的灯笼。
王瑞盯着那灯笼看,他感觉那灯笼仿佛有生命一般,好像一个人的眼睛,只是现在是闭着的,随时能睁开。
走过第一道门,来到第二道门门口,这一回城门上挂着一盏明亮的灯笼,晃得人整不开眼睛,是阴间最明亮的地方,和其他地方灰蒙蒙的情形不同,人站在这盏明灯下,毫毛毕现,真真切切,无处躲藏。
这时就听一个鬼差啊了一声:“不好了,拘错人了。”
另一个抱怨道:“我就说让你看仔细些,这都到酆都城了,你才看清楚。你送回去吧,我是不管了。”押着剩下的人走了。
王瑞纳闷,他们不是刚才阎罗殿出来么,怎么又到酆都城了,阎罗殿不该在酆都城内吗:“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何云一才想起王瑞是个凡人,不知道阴间的结构:“咱们此时在酆都城内,现在要出城去,恶狗岭在外面。”
懂了,之前跟着何云一一步到位直接到了阎罗殿,现在要按照步骤出城,跟那些进入酆都城的鬼魂逆向而行。
他与鬼差和鬼魂擦身而过,心想自己百年之后也是这样的吗?待遇也太差了点,多做好事争取多活几年吧。
出了城门,王瑞回头,果然看到城门楼上写了两个大字:酆都。
王瑞担心的问:“何云一,你能不能算算我到底能活多久啊?”
能算早算了:“天机不可泄露,不过看你这多灾多难的样子,怕是难活到寿终正寝,何必询问还有多少阳寿。”
王瑞气道:“你这句话还真是安慰到了我呢。”
何云一见他生气了,笑道:“不过你放心,如果你死于非命,我会帮你还阳的。但你要记住一点,千万不能喝前面亭子里的水。”
前方出现了一个挂着迷魂殿三个字的小亭,亭子中间有一口井,井后边排着一个看不到头的长队。
“这是迷魂水,喝了迷魂水的鬼魂不会再说假话,然后进入酆都城到十殿阎罗面前,如实吐露自己做过的坏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何云一道:“喝了这水,你回到阳间也没法活了。”
人都说鬼话连篇,其实活人才是谎话连篇,甚至不说谎就没法过日子,没法想象一个不会说假话的人该如何生活。
王瑞看井边排队取河水的人井然有序,不挤不抢也没有逃跑的,不解的问:“人死了到阴间都这么老实吗?如果逃跑,不喝这水会怎么样?”
“不会有人逃跑的。咱们继续走就知道了。”
王瑞便跟着何云一继续往前走,一路上仍能看到鬼差押着魂魄在走,这些鬼差偶尔会看一眼何云一跟王瑞,但马上就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了,反正能来阴间的都不是普通人,不死就逛呗,惹出事来,自然有人来擒,小小的鬼差何必出头。
恍惚间,一阵丝竹管弦声传来,飘渺悦耳,就见前方出现了一座繁华的街道,路两边陈列着各种摊位,瓜果李桃,糕点熏肉,应有尽有,店内不时传出动听的音乐,隐约可见有女子在里面跳舞,招揽路过的人进去。
这时有鬼差押着的队伍走过,队伍中有鬼魂受不了诱惑,一走一过便偷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啊——啊——”塞进嘴里的糕点变成了钉子,扎破了他贪吃的嘴巴,鲜血淋漓。
而这时摊主趁机冲上来,抓住这人的胳膊,使劲一揪,便将胳膊扯了下来,欢快的朝身后喊道:“儿子,快来,你被恶犬吃掉的胳膊有着落了。”
跑出来个单臂少年,催促道:“爹,快给我安上。”
而被扯掉胳膊的鬼魂捂着断臂,哭道:“鬼差大人,怎么办啊,您得帮帮我啊——”
负责押运的鬼差没好气的骂道:“告诉你们不要吃这野鬼村的东西,你非要吃,活该!你魂魄不全,投胎转世也不会是聪明人。”那人呜呜哭道:“他们抢了我的胳膊啊,这不是强盗吗?”
“那你就是小偷,这种事情闹到阎王殿也没理说!你自己受着罢!”
那得了胳膊的少年和他爹则美滋滋的排在了队伍后面,高兴的道:“在这里等了三年,终于可以魂魄俱全的去投胎了。”
王瑞将这些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都是通关秘籍,等自己死了都用得到的。
穿过野鬼村这一路,不时有鬼魂因为偷窃或者觊觎跳舞的女子给抢去胳膊腿。
等走出了野鬼村,很快,前面就出现了一个山坡,三个鎏金大字挂着:金鸡山。
还没进山,就听到里面惨绝人寰的叫声,王瑞咧嘴:“这、这地方是干什么的啊?”
“给鬼魂吃杀威棒的地方,刚到地狱的鬼魂多有不服者,经过金鸡山和恶狗岭,再不服的鬼魂也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难怪刚才遇到的鬼魂都是一脸麻木的,对啊,为什么留在人间的鬼魂多有凶神恶煞者,而在阴间遇到的这些则老老实实,根源在这里。
才一入金鸡山,就看到两边的山坡上站着无数大公鸡,一看到鬼魂就扑腾腾的扇着翅膀去啄,将鬼魂啄的不是瞎眼就是掉肉,有的浑身简直没一块好肉。
而鬼差们也不管,俱在离出口不远的地方闲聊看热闹。
“人心不古,都不信老祖宗传下来的那套了,你看看这些个魂魄被啄的,早些年押送的那些鬼魂,大多胸口都放五谷杂粮,鸡只啄五谷,就不啄人了,现在倒好,瞧瞧,这哭爹喊娘的,刺耳。”
另一个鬼差靠着山坡撇嘴道:“听说阳间那边的阴阳先生吃不开,都不干了,没人告诉死人的子女,死后在装殓的时候要在胸口放五谷应付这个金鸡山,活该呗,还能说什么。”
王瑞贴着何云一,恨不得把鬼差的话记下来,回去之后千万吩咐好了,等他死后装殓的时候放五谷。
何云一问他:“你想不想看了?”
说真的,太血腥了,王瑞道:“我不看的话,走不了路啊。”
“你不是拽着我呢么。”
也对,王瑞便闭上了眼睛,而此时感到何云一在他额头上点了下,他便连声音也听不到了,走了一会,等何云一再一次点他的时候,他睁开眼睛,已经出了金鸡山。
何云一指着前方道:“到了,恶犬岭。”
云山雾罩下有一处山岭,看起来比刚才的金鸡岭要大得多,不时传来呜汪汪的狗叫声,而惨叫声比金鸡岭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瑞脸一苦:“我完了。”
“你完什么了?”
“我之前弄死过一个狗,怕是这些狗不会饶了我。”
“有我在,你怕什么?”
“我是怕我死后……”王瑞这一趟地府游,别的没想,满脑子都是身后事。
何云一见他不像是装的,不禁也狐疑起来,怎么看他都是凡人,他自己也真情实感的担心死亡,就这么个普通人,生死薄为何没有记载?他越是显得普通,越是没法解释。
生死簿上没有记载,恐怕肉身死了,也没鬼差来拘魂,弄不好要永远徘徊在人世。这么一想,何云一顿时觉得王瑞挺可怜的:“你放心吧,我一定给你找个归宿。”
王瑞凝眉,什么叫找个归宿,他的归宿不就是阴曹地府么。
燕云光在这附近出现过,何云一不敢怠慢,走进恶犬岭的时候,每一步都留心观察。
漫山遍野的恶犬呲牙咧嘴的矗立着,只要有魂魄经过,便上去撕咬,有的撕咬几口,那魂魄挣开了便算了,有的则死死咬住不放开,直到把鬼魂撕扯个粉碎,而面对何云一,恶犬们纷纷绕开躲开,夹着尾巴逃开。
何云一在袖中摸出块肉来,扔到狗群中:“你们中谁见到一个道士了?也像我这般打扮。”
狗们夹着尾巴呜呜的摇头,露出胆怯的神色,都不去吃那块肉。
“算了,你们自便吧。”何云一失望的道,带着王瑞向恶犬岭外走去。
这也太随便了,狗说没看见,就走了?不可能!王瑞才这么想完,忽然觉得自己身子轻盈了起来,原来他被何云一带着往恶狗岭的悬崖峭壁上跃去了。
他们找了个山崖落下,躺下来听下面狗群的对话。
一条花点狗道:“没想到那道士竟然还有师兄弟,他已经很不好对付了,再来一个,娘娘怕是要受累了。”
另一条黑狗道:“是啊,真担心,除了娘娘会投喂咱们,还有谁管过咱们,娘娘来之前,上千年了也没人喂过咱们一口吃的。就是那个道士扒咱们的皮,咱们也不能透露关于娘娘的一个字!”
何云一听了,轻笑道:“是条忠犬。”
王瑞压低声音道:“它们叫那人娘娘,而我看到砸烂的五通神中有个女子泥像,肯定是一个人,咱们找对地方了。”
这时下面的恶犬竖起了耳朵,似乎是听到了王瑞他们的谈话,警觉了起来。
何云一眼神冷漠的居高临下看它,一副“也好,你一旦发现我,我索性打爆你的狗头”的表情,合该这条狗命不该绝,此时打路口又来了一群鬼魂,这狗笑道:“哈哈,原来是又有人来了。”四条腿拔开,扑咬过去。
何云一仰面躺在岩石上,对周围的惨叫声充耳不闻:“它们不是说那个娘娘会投喂它们吗?那就等着吧。”
王瑞见他躺的悠闲,也往岩石上一靠,躺在了他身旁,不多一会,他叹道:“我要说一件事,你别嫌我烦……”
他饿了,还不是一般饿。
何云一眼睛都不睁一下:“你在我袖子里摸一摸。”
王瑞便将手伸进他袖管,摸到他光洁的小臂,惹得何云一睁开眼睛不满的看他。王瑞忙道:“抱歉抱歉。”在袖袋里摸,摸出一个油纸包,不用说,里面是点心,不禁笑弯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何云一没回答,嘴角翘起,“得意”的保持着神秘性。
王瑞才要吃,想到了什么,忙住口了:“会不会让下面的恶犬闻到味道?”
“它们的鼻子闻不到阳间食物的味道。”
既然如此,王瑞就放心大胆的吃了,几口下去渴了,他又苦着脸:“我要说一件好事,你别嫌我烦,我……”何云一同样眼不睁头不抬的道:“你再摸摸我袖子里。”
王瑞听话的去摸,摸出一个茶壶,他忽然十分感动:“……你真了解我。”
何云一心里一跳:“谁了解你了。”翻身侧卧去了。
阴间没有太阳,永远是灰蒙蒙的,因为分不出白天还是黑夜,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狂吠的恶犬都安静下来,满山遍野的狗都往一处跑去,。
何云一道:“我要将你变小揣进袖中,你别怕。”才说完,王瑞便觉得身子迅速缩小,很快身子还没周围的杂草高,自己身高这会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了。他不免有些慌:“我、我这……”
何云一伸出手掌,让他坐上来,然后小心翼翼的被他放进袖中:“一会要去追这春燕,这样带着你行动更方便。”
王瑞心道,你不带我来岂不是更放便,但现在说这些都完了:“唉,你别把我掉了就行。”紧紧的扯住他的衣袖。
何云一飞身去追那群恶狗,到了它们聚集的地方。
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挎着一个篮子,正从里面不停的拿出肉来四处撒着:“别抢,别抢,都有份!”
丫鬟喂完狗,步履轻盈的走了,何云一不远不近的跟着,随着这丫鬟一路来到了望乡台。
望乡台是天上的神佛可怜鬼魂踏上黄泉路再也无法回到人间,特意设置一个能看到自己家乡的高台,这高台四周是望不到底的黑色深渊,从来没人探究过那里面是什么,有人说直接通向奈何桥,也有人说里面什么都没有。
现在这丫鬟来到望乡台,见四下无人,竟然俯身一跳,跃身进入了深渊。
何云一现在是不会相信,这深渊下面什么都没有的说辞了。
他来到深渊边缘,想都没想也跟着跳了下去,下降的过程中,害怕王瑞飞出去,将袖口捏紧,过了许久落到一块实成的地面,才将袖口放开。
王瑞坐在他袖中喘着粗气,不经意间向外一看,就见前方有一处高大气派的府邸,上面三个鎏金大字:给孤园。
那丫鬟此时早不见了,何云一走到府邸前,使劲砸门,咋了一通后,才听到脚步声,似是有人来开门。
“什么人敲门?”
“请问你们可看到一个小道士?”
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娇哼道:“娘娘说的真没错,来了一个找事的道士不算完,他的师兄也会找上门!”说罢,将门闩打开,放了何云一进来:“娘娘说了,如果有人来找那道士,就将人领到她面前去。”
“你家娘娘是什么人?”
“说出来怕吓到你,还是不说了!反正不是你能惹的人。”
何云一四下探看,见这给孤园内别有洞天,才走了一段路,有一条沸水翻滚的大河横在他们跟前,河水血红腥臭,飘着断臂残肢,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丫鬟拔下簪子一划,河水从中间分开,露出一条通道:“请吧。”
何云一跟着丫鬟的步子穿过这条河流,到了对岸。
岸上一排整齐的屋舍,这时候从中间的屋子内走出来一个年纪稍长的丫鬟,见了何云一先福礼,才客气的道:“见我们娘娘也行,可不能在袖中藏东西,藏个大活人就更不行了。”
何云一见王瑞被人发现,便将他取出来,重新变大:“这下行了吧,别磨蹭了,快些带我去见你们娘娘。”
这个稍微年长的丫鬟道:“两位随我来,我们娘娘现在正忙,请二位在这间安乐窝等一下罢。”说完,推开一间屋子的门,让了他们进去。
王瑞在踏进屋子的瞬间,就见周围的景物迅速变化,待他将一只脚落下,周围的情景已完全变成了他家客厅的样子,他怔在原地,发出了一串思考,我在哪里,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瑞儿,你可回来了,早知道这样你要去这样久,我们就不让你去曹州了。”
他的父母从后堂走出来,殷切的询问他这趟曹州之行的情况。
王瑞警惕的看着父母,但奈何他肉眼凡胎,怎么看这两位都看不出破绽,无论是外形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和自己的父母无二,他甚至觉得他们皱纹的位置都和自己记忆中的吻合。
与参加乡试归家时一样,他爹王永德准备了丰盛的菜肴给他接风,顺手又给他了千八百两银子叫他拿去花。
王瑞拿着银票,心里一横,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群妖怪还有什么花样,拿着银票就出了门。
门外不是给孤园的血河,而是他们王家的内宅情景,干活的丫鬟走来走去,见了他都叫少爷。
王瑞啧嘴:“厉害的幻术!”他来到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真实,看不出任何异样,这个时候就听有人在身后道:“大舅哥!”
他一回头,见是霍桓,他露着一口小白牙朝他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好,今日韦大哥做东请客,一并来吧,我们给你接风。”
王瑞心想你们敢请客,我就敢赴宴,潇洒的道:“那走吧!”随着霍桓便去了韦兴贤在郊外的别墅,和每次一样,吃吃喝喝,挑逗伎女,被伎女挑逗,做作诗词,唱唱艳曲,乐得逍遥。
吃喝回来,已是傍晚了,王瑞坐在马车上,还是怀疑人生,这到底是什么幻觉啊。
难道是来让我过日常的?!
这个念头一出,王瑞只觉得周围的情景迅速变化,他再一眨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简陋的房间内,只有一张圆桌和两张椅子,他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另一张则被何云一占着,他托着腮帮在看他。
“你看到了什么?”
“生活日常,父母给钱,朋友吃喝,怪没意思的。”王瑞道:“怎么,你知道我产生幻觉了?”
“你一进入这间‘安乐窝’就中了招,据春燕说这里会让人失去斗志,耽于享乐,沉湎于享受中。”何云一轻笑,带着几分无可奈何:“你看到是竟然只是你的日常生活,可见你原本就生活在安乐窝了。”
王瑞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原来我的生活这么好啊,对了,你呢,你看到了什么?”
“我岂会被这里迷惑住!春燕说,沉湎于安乐窝的人必须自己逃离,其他人只能束手无策的等待,我还以为你会沉浸在里面很久,没想到你不到一刻钟就醒过来了。”
“你一直在转述春燕的话,春燕在哪里啊?”王瑞左看右看没看到其他人的影子。
“准确来说,她的一部分在屋内,剩下的部分跑去报信了。”
王瑞感到鞋子碰到了一个长毛的蹴鞠,他咽了下口水:“……别告诉我,她头在桌子下。”
“总不能摆在桌子上吧。”何云一道:“春燕,你说是不是?”
桌下的春燕的头气得狠狠的翻了一白眼,这个臭道士,不仅没中安乐窝的迷魂咒,反而在得知中了的人只能自己返途,外人无法拯救后,突然翻脸,用袖剑将她的头斩下来了,幸好她的身体跑得快。
“我们锦瑟娘娘不会饶了你的!”
王瑞一合掌:“原来如此,燕云光念的诗词,重要的是一弦一柱思华年的上一句:锦瑟无端五十弦!锦瑟!”
“我们娘娘的名讳也是你能叫得吗?!哼!”
王瑞笑道:“你刚才不也直呼其名了吗,你一个仆人都叫了,我一个外人叫叫怎么了,要说不尊重,还是你更不尊重一些。”
春燕被噎住,差点把白眼翻到脑后去。
何云一浅笑,他越来越发现王瑞这人挺逗趣的,每每听他说话心情就会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