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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走了……”何云一开门见山的道。
“走?你要去哪里?”王瑞吃惊的问。
“云游四海,我不能陷在这里,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
你的事情,成仙吗?王瑞挽留:“就不能让我家给你修个道观,在这附近修炼吗?”
何云一哼笑道:“你别说傻话了,不过就因为你爱说傻话,所以有些事我要和你说明白。我这次走,再不回来了,虽然我无法参透你的命理,但我相信,上天还是给你安排了属于你自己的命运的。”
王瑞听不懂:“再不回来了?我要是想见你了,上哪儿去找你?”
“……不必了。”何云一眼睛看向别处,不敢做接触:“此生不复相见。”
王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笑吧,为什么啊?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我不是现在奇怪,反而是之前奇怪,我为什么会答应陪你去曹州,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抿唇:“……我有几世修为,不可能荒废,我有大道要成,不能陷在这里。”
“你为什么一口一个‘陷’字?我只是想多留你一会做客,对你的修道并不干涉,你完全可以在这……”
不等王瑞说完,何云一已经起身了:“不用再说了,我都想好了。”
王瑞一时不知该怎么劝他,内心深处也明白劝不了,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道:“你给我留个纸鹤吧,我若是想你,就叫你来。”
“我什么都不会给你留,我说过了,此生不复相见。”
“……”王瑞愕然,仍旧无法理解,眼睛酸酸的道:“干什么啊,突然这么绝情?”
他要做到的就是绝情:“我不该好奇你的命运,险些害得自己陷在这里,王瑞,你是结交狐狸还是神龙,都和我再无关系。”
王瑞急了:“你看吧,还是因为我说得那番话叫你反感了,什么抱大腿之类的,所以你现在才要和我告别,不让我抱了,对不对?”
何云一断然道:“不是!我就是不想再见你了!”
“我承认我心思不纯正,但是我心里是真的把你当朋友的!”王瑞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袖,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别走……”
何云一看着他,扭开脸:“就此别过,你就当从没遇到过我,我也是。”须臾,转过脸正视他:“我走后,你也用功读书吧,不要荒废学业。”
说完,他的身影渐渐消失。
王瑞手里拽的衣袖亦不见了,只留一捧空气。
他猛地惊醒,赶紧下地穿鞋跑到何云一的客房前,推门一看,床铺整理的整整齐齐,人已经不见了。
当真如他所言,仿佛从没来过。
他坐在床上,赌气般的说道:“好啊,走吧,你若是回来,我再理你就将姓倒过来写!”
空气静默的可怕,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去吧去吧,你去修仙吧,成就你的大道吧!”他憋闷的哼道,往床上一栽,一动不想动。
何云一想去修仙没什么不对,人家可能从出生开始就是为了这个在努力,没道理为了陪自己玩,在这里消耗时间。
或许他要进山修行,成功后直接白日飞升,不再与世间有任何瓜葛,所以才说此生不复相见的吧。
王瑞开解着自己,心里抱着一丝明知道不可能的期许,或许他只是和自己开玩笑,或者他的确想走,但出了门就会后悔,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
他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胸口闭上了眼睛,不如干脆在这里等他。
睡一觉,他就会回来了。
他迷迷糊糊的躺着,意识渐渐模糊,等他睡醒了起来。
屋内空寂,仍旧只有他一人。
王瑞落寞的出了客房的门,掩房门的时候,不经意看到自己前几日在窗户上戳开的洞。
他勾唇一笑,当时还觉得他把自己关在屋内,叫人煎熬呢,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至少人还是在的,哪像现在……
燕云光听说师兄已经走了,没有丝毫意外,毕竟何云一就是这样的性子,想走就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在王家大吃了一顿午饭,下午也走了,继续云游四海。
他走之前,王瑞揽住他,循循善诱:“你师兄连个字条都没留给你,你就没什么话想跟他说吗?”
燕云光蹙眉:“没有。”
“你们就这样说走就走,说分就分?”王瑞道:“正常人哪有这样不告而别的,起码得留个联系的方式吧,你们之前怎么联系的?”
“就是这样啊,难道还婆婆妈妈的吗?一般都是师哥找我,我修为不如他,算不到他在哪里。”燕云光在身上摸了摸:“不过你这个人很仗义,待客豪爽,如果你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将这个纸符贴在酒缸上,我自然会到的。”
摸出个咒符递给王瑞,叮咛道:“记住,是酒缸。”
王瑞接过纸符:“……好……”怕酒缸才是重点吧。
交代完这个,燕云光大步出了院门,王瑞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颓丧的叹气:“一天之内,师兄弟都走了。”
王瑞心情差到了极点,在家里待着看什么都不顺眼,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
和他心情一样差的是他爹王永德,鬼宅没收拾干净就算了,那块宝贵的石头竟然也不见了。
王永德怀疑是自家出了内鬼,将看书房的小厮叫进来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小厮哭着求老爷明鉴,他真的没偷那块石头。
王瑞是知道真相的,对他爹道:“书房这几个小厮的人品,您是知道的,他们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您这书房比这石头还值钱的摆件也不是没有,要偷早偷了。”
小厮不住的点头,感激的看向王瑞。
王永德口干舌燥的喝了口茶:“就怕有些恶仆成心恶心我,知道我喜欢那块奇石,便专门偷它。”
“怎么会呢,咱们家待下人一向和善,谁会找您的晦气呢。”接着王瑞指出了真正的犯人:“我看……昨天来咱家的那个道士很是可疑,说不定是他潜进来偷走的。您不是说,在客厅的时候,他突然走进来,谁都没察觉么,他有这个能耐。”
王永德觉得有道理:“好,派人将他捉来!”
“不可!何云一和燕云光离开了咱们家,那个疯癫的道士又是有道行的,咱们还是不要招惹了。”霄阳子与何云一认识,两人修为说不定不相上下,还是别惹他的好。
王永德于是获得了另一震惊的消息:“何真人和他的师弟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们啊,他们说要回道观继续修炼了,我竭尽挽留了,可是人家去意已决,总不能耽误人家做正事,我只能送他们走了。”
王永德叹气:“是啊,人家毕竟不是俗世中的人。”
“所以那个颠道人怕是也有来头,他如果真的看中了那块石头,凭咱们自己怕是拿不回来,我认为还是不要惹这个麻烦的好,破财消灾嘛。”
王永德捶胸道:“我不是心痛银子,我是心疼那块奇石。”
“爹,您先别急,我知道那块石头哪里有卖的,只是那地方我不太认识路,得等黄九郎带我去。他最近没有上学,等我看到他,就叫他带我去买这种石头,不求买一样的,但肯定和您这个差不离。”
王永德半信半疑:“什么地方这么隐秘?我也想去逛逛。”
“您就别动了,稳坐中军帐,儿子去给您办成这件事!”
王永德没抱多少期望,但多少是个盼头:“希望能买到吧。”
王瑞保证:“一定没问题!”
“……那个闹鬼的宅子,既然你说何云一也没办法,那真的是厉鬼了,罢了罢了,就当从没收到过罢。”王永德心情差到极点:“就当破财免灾了。”
王瑞不住的点头:“破财免灾。”
没什么交代的了,王瑞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内一躺,望着床顶的熏香银球怔怔出神。
——此生不复相见。
真是的,走就走嘛,为什么要说这种立靶子的话?!多伤人。
而且万一以后有幸在街边碰到了,本来会是一场老朋友间的重逢,但因为他说了这一句话,一定会用隐身术逃遁,毕竟何云一那种性格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当然了,也有可能,他确信他们今生今世不会再见了,所以才说出了这种话。
此生……再不见了吗?
王瑞烦躁的翻了个身,拉过被子捂住脑袋,心里一阵阵酸涩。
——我走后,你也用功读书吧,不要荒废学业。
要你管?!
王瑞一边想着,一边恨恨的坐起身,坐到了书桌前将聂学泰赠予的程文翻出来,打开第一页看了起来。
——
早晨书院上课,众人吃惊的发现王瑞竟然早早就到了学堂,这在之前是不可能的,他虽然不至于迟到,但早到,他一定是没份的。
韦兴贤走过来打趣的道:“怎么,想要用功读书追上聂小倩的家世啊?我跟你说,她还在我家住呢,你对她有意思的话,勤去我家几次,你救过她的命,她爹看你也顺眼,说不定墙脚就让你撬动了呢。”
王瑞没心思说笑,一本正经的道:“不是因为她,就是觉得闲着没事做,不如读书消磨时间。”
韦兴贤朝霍柯等人道:“快来摸摸王瑞是不是发烧了,他居然说没事做,无聊的要读书了。”
“本来就是,其他任何事情都有腻味的时候,只有无涯的学海才值得毕生探索。”王瑞一半认真一半调侃的道。
众人都跟着笑,以为他是在说笑,但等真的上课后,大家才发现王瑞有可能真的想认真读书了,不像平时那样左瞧右看,抽空打盹了,当真专心致志的开始听课。
最要命的是,下课后竟然还有问题跟先生探讨,说明他的脑瓜开动了,居然开始思考了。
霍柯私底下问他:“你这是怎么了?变得太突然了。”
“我只是觉得妹夫都去金陵的书院读书学习了,我这个做大舅子的不能落后的太多。”王瑞语重心长的拍拍霍柯的肩膀:“你也加把劲儿吧。”说完,一边看书一边出了书院回家去了。
韦兴贤他们断定王瑞打鱼三天后必晒网,等着看他笑话。
没想到王瑞第五天还在认真读书。
韦兴贤他们聚在一起嘀咕着讨论。
有人问他“王瑞怎么突然觉悟了?是不是那天在你家发生了什么事?”
韦兴贤觉得聂小倩落水被王瑞救了的事情传出去不好,便摇头:“什么都没发生。”
然后他托着下巴瞅在座位上看书的王瑞,不解的皱眉,你是真的打算考取功名了?自己是不是也要努力了。
这时候有人道:“黄九郎来了!”
王瑞这才从书本中抬头,笑着打招呼:“你来了。”
韦兴贤撇嘴挑眉,黄九郎回来了可就不好说了,八成王瑞一见他,玩心又起来了。
黄九郎也朝王瑞笑,走到他跟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锦瑟的事情解决了?”
提起锦瑟,王瑞又想起何云一来了,含糊的道:“嗯,解决了,把二郎真君叫来了,她最后成了凡人。倒是你,你这几日都去哪里了?”
“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快回这里呢。”黄九郎倒坐在王瑞前桌的椅子上,双手垫在下巴处:“封三娘和范十一娘她俩私奔了,封家的人到处找她,我也跟着找了几天,估摸着你快回家了,我便回来了。”
王瑞对范十一娘的事情不感兴趣,哦了一声:“对了,妖鬼集市,你知道怎么进去吧,我想去买块石头。”
黄九郎忙不迭的点头:“知道,你想买什么样的石头?”
“枕头这么大,质地像玉石,嗯……上面有孔,一下雨就冒烟。”
“好像是情人石,你买这个做什么?”黄九郎改成单手托着下巴看王瑞,难道你有心上人了?
“我爹他之前偶然得到了一块,后来丢了,他心疼坏了,我答应给他重新弄一块来。”
黄九郎松了一口气,笑道:“没问题,我带你去,今晚上就去吧。”
王瑞点头说好。这时先生进来了,黄九郎便回了自己的座位,然后一门心思盼起下学来。
下学后,王瑞请黄九郎吃饭,两人在城内选了个酒店,点了酒菜。
吃完饭,天也黑了,正好去妖鬼集市。
黄九郎旁敲侧击的问:“怎么不让何云一陪你去?是因为他不喜欢妖怪聚集的地方吗?”
“他啊……他走了。”王瑞支吾道:“他还说,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黄九郎低头喝酒,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这种结果并不意外,何云一毕竟要修道,不可能一直陪王瑞一个凡人闹腾。
他不是俗世中人,早就该走。
他看出王瑞对何云一的离开有几分舍不得,便没说扫兴的话,只是简单的回答:“走了啊,也是没办法,谁叫他要修道呢。”
王瑞赞同的点头,不过何云一走了,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担心他捉黄九郎这个狐妖了。
黄九郎此刻和王瑞相处仍旧和之前一样自然,王瑞并没有因为他暴露了身份,而对他有所芥蒂。
这让他十分满意,心情如被四月天的暖阳照耀着一般的温暖。
吃过饭,天黑下来,王瑞回家取了银子,随黄九郎到了妖鬼集市。
上一次是误入的,这一次则是有备而来。
集市和之前一样,妖来妖往熙熙攘攘。
摊位较之上次好像更丰富了,可见这集市还处在蓬勃发展的阶段。
王瑞担心的道:“那块石头有念头了,不知道十几年过去了,卖石头的人还在不在了。”
“你放心吧,不过才过了十几年,这里的摊位摆上几百年的都有。”黄九郎道:“有个妖怪叫石清虚,专门贩卖各种神奇的石头,情人石不出意外就是出自他的手,你等着,我帮你问问。”
黄九郎对这里十分熟悉,随便找了个摊主打听了下石清虚。
王瑞看那摊主指了个方向,心里有底了,果然,黄九郎回来道:“就在前面,据说这几年生意不好做,搬到一个偏僻的旮旯去了。”
两人沿着集市的围墙走了一段路,发现在一个缺少灯笼照射的昏暗处,有个摊位摆了一地的奇石摆件。
王瑞惊喜连连,忙上去,将摆设的奇石一一看了遍,发现好几个造型比之前那块情人石还新奇。
石清虚揣着袖子坐在马札上,半死不活的推荐道:“……这位公子,你看中哪个了?我给你算便宜点。”
“有没有情人石?就是有孔冒烟那种。”
石清虚道:“那种石头早不时兴了,没人买,我早就不做了。现在这帮人妖魔鬼怪,不喜欢这种调调,倒是鹿衔草卖得好,唉,世道啊世道。”
“老板,你怎么不在城里租个铺子,你这些奇石在这里卖的不好,到城里肯定能卖上价钱。”
石清虚笑了:“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凡人,所以有些事情你是不懂的。我在这里将这些卖给到过这个市场的凡人,比如公子你,是没问题的。但若是拿到俗世间卖,我会惹大麻烦的,铺子刚支起来,就得被查封,我也要倒大霉。”
妖怪难道不能跨区域倒卖物品?王瑞道:“那您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像情人石那样,一下雨便会冒烟的奇石。”
“不是我自夸,我这些石头都很新奇。”石清虚选了块西瓜大的石头给王瑞介绍:“这块不错,你看这岩石层叠如山峦,中间还有一条崎岖的小路通向山顶,小路中间有一黑点,好似一个登顶的旅人。你别小瞧这个黑点,它会随着月份的增加,每天往山上移动一点,到了腊月底,这黑点就到了山顶。等来年一月,它又会回到山下,再次登山。”
“哦豁——这么厉害?”
“这还不止!”石清虚道:“石头的颜色会随着雪霜雨雾而变化,冬季落雪则颜色如银,夏季落雨则颜色翠绿,秋季起雾则颜色渐灰……”
王瑞被说得心动了:“要价多少?”
石清虚伸出五个手指头,王瑞心里一抖,心想五百两,有点贵。
“五十两,不能太多了!”
“成交!”
黄九郎全程围观,没插一句话,只在王瑞买完后,帮他捧着石头。
“我自己来吧。你都陪我来了,怎么能让你再帮我拎东西呢。”
“我来吧,毕竟我的力气要比你大得多。”
对啊,他是狐妖。王瑞抬眸瞅他,不过,他看起来一点不像妖怪,完全就是人类啊,如果不是提醒他力气大,可能他已经忘了他是狐狸。
两人走着,又到了鲛人的摊前,这一次摊位的主人换了成一个男子。
摊子前没人什么人气,王瑞由此判断这位不是鲛人,低头一瞧卖得珠宝,确实不像上次鲛女那般流光溢彩。
他想起之前有人说鲛人半年才会上岸一次,看来应该是真的,今日运气不好,鲛人没有出摊。
又逛了一会,王瑞觉得时辰不早了,去探望了一下殷元礼,和他寒暄了几句,便和黄九郎离开了集市,回到了县里。
王瑞一回家就将石头隆重的介绍给了父亲,王永德欢喜的不得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没了一个宝贝却来了个更新奇的。
王永德对这块奇石爱不释手的同时,不忘盘问儿子:“这样的奇珍异宝,你是怎么得到的?”
宝贝吗?石清虚那边都压货卖不出去了:“……这个不方便说,我答应过黄九郎要保密的,但您放心,我对天发誓,这石头绝对是正路来的,这一次绝对不会再有所谓的主人来索要了。”
王永德见儿子发誓了,应该是属于他和朋友间的秘密,便不再追问了,而是问:“这石头……多少银子?”
王瑞伸出了五个指头:“五十两。”
王永德露出了难以寻味的表情:“你没必要骗你爹吧……如实说吧,多少钱?”
“真的五十两。”
“不可能!你不要骗我了。”
“好好好,告诉您实话吧,五百两!”
“我就说嘛,差不多得这个数!”王永德压低声音道:“你娘要是问起来就说一百五十两,记住了。”
王瑞无语,真是没话讲了。
——
天气渐凉,天桥下面向阳面的墙根下,躺了几个晒太阳的乞丐,不时抓挠一下虱子。
在这几个乞丐旁边,歪坐着一个穿道袍的人,他被抱团的乞丐排斥,只能找个阳光不那么充足的地方待着。
大概是因为穿着的原因,路人偶尔会给乞丐施舍,轮到他了连个铜板都没有,倒是有人骂他:“出家人怎么也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霄阳子听了,只嘻嘻一笑。
“管家,咱们今晚在这镇上住一宿,明天早起出发,天黑就能到家了。”
“是啊,马上要到家了,可怎么办啊,万一少爷还没回来,老爷怪罪咱们怎么办?”
一队车马路过霄阳子跟前,马车两侧的仆人愁眉苦脸的聊着天。
“能怎么办?跟老爷如实说,就说何云一将咱们少爷变小揣走了呗!这是铁打的事实!老爷知道何云一的手段,一定会信的。”坐在马车内的牛子良撩开车帘对下面的仆人说道。
何云一?霄阳子不禁一愣,坐直了身子,聆听他们的谈话。
只要他想,他可以听到任何地方的凡人对话。
“少爷愿意跟着何云一,咱们也没办法啊,做下人的可真难。不过咱们老爷不仅是阳信县第一富贵人还是第一心善之人,应该不会责罚咱们吧。”
“文顺,我们能逃过,你却不行,别忘了,你可是少爷的贴身小厮,你没看住少爷,就是你的错!”
“话虽这么说,可是少爷整日与何云一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早就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哪儿看得住啊。”
霄阳子腾地站了起来,先是嘴角勾起,继而呵呵笑出了声来,原来他们感情这般好啊,难怪那天晚上碰面的时候,何云一要挡在王瑞面前。
这种行为他太熟悉了,为了保护她,他从来都是毫不犹豫的站在她和危险之间的。
对嘛,他当时就觉得奇怪,何云一什么时候有慈悲心了,竟然会替人挡灾。
还将王瑞变小了揣在袖中,这就更有趣了,道士的袖子是那么好钻的么?袖中有乾坤,非至亲至爱之人,不许随便染指。
呵呵,所以何云一在他面前拿什么架子?赠他四个字?
还是他自己留着吧!
他眼睛一转,有了主意,哈哈一笑,大步走开,几步之后,便从川流不止的人群中消失了。
——
王瑞最近一直在用功,至于理由,他也说不上来。
可能是聂学泰送给他那本优秀的程文的关系吧,好的辅导书,使人奋进,催人进步。
看着看着,还真看进去了,先将乡试的那篇程文背了下来。
这天晚上,他睡不着,在灯下温习背过的程文。
期间丫鬟来送过一次夜宵,是一碗银耳莲子羹,王瑞吃了一口便放在了一旁。
夜晚寂静,本该无声,但他突然听到了喝粥的抽气声,转头一看,差点吓死。
就见邋遢至极的霄阳子正在喝他那碗剩下的莲子羹。
他蓬头垢面仰头将羹喝了个底朝天。
王瑞也不废话,深夜来此,必然来者不善,先跑了再说,可才迈开一步就被对方揪住了后衣领,将他拖住了。
“救命——救命——”王瑞大喊大叫,挣扎着:“快来人——”
霄阳子嘿嘿一笑:“你叫吧,外面听不到你的喊声的。”
王瑞喊了几嗓子果然不见人来,他绝望的问:“你、你要干什么?你要银子吗?我可以给你!”不是知道自己看过他的过去,来灭口的吧。
“你马上就知道了。”霄阳子拿开揪住他后衣领的手,在衣袖内摸索着。
王瑞发现虽然霄阳子拿开了手,但自己还是动不了,只能僵硬的保持着被揪住的姿势。
这时,他余光看到霄阳子从袖中取出一张白色的兽皮来,他本能的觉得不好:“你别乱来啊。”
劝说是无力的,对方可是疯子。
霄阳子将这白色的兽皮展开,往王瑞身上一披,口中念念有词,接着欢喜的大喝一声:“变!”
王瑞就见兽皮迅速的贴合在自己的皮肤上,与自己的皮肉紧紧的长在了一起,转眼间,他便不能自控的弯下腰,将手放在地上。
而接触到地面的双手手掌,眨眼间成了两只蹄子。
王瑞惊恐的跺了跺,那蹄子便和地面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声响。
没错,是他的蹄子发出的。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将蹄子抬起来放到眼前仔细看,见蹄子分成了两瓣,毫无疑问,他成了某种偶蹄目动物。
“来,小羊,咱们走吧。”霄阳子拿出一根绳子套在了王瑞脖子上,牵着他往外走。
他成了羊?王瑞拗着不走,奈何他根本无法与霄阳子抗衡,硬被他拽着出了门。
王家这个时候落了锁,但偶尔也有巡夜的仆人走过。
“咩咩咩——”他张嘴叫道,想引起巡夜人的注意。
可惜那巡夜的对王瑞和霄阳子如同看不见一般,提着灯笼走了过去。
王瑞鼻子一酸,绝望的想掉眼泪,是啊,依霄阳子的能力,怎么可能叫别人看到他们。
这王八蛋到底要干什么,竟然将他变成了羊,这还能恢复吗?如果不能恢复,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就完了?
霄阳子牵着变成羊的王瑞泰然自若的出了王家,来到了大路上。
王瑞越想越气,憋足一口气朝他后腰撞去,结果只觉得撞到了一块石头上,眼冒金星,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四蹄朝天。
霄阳子哈哈大笑,随手薅了把路边的杂草递到王瑞嘴前:“是不是饿了?”
王瑞怒极,想给他一口,但看到他脏兮兮的样子,实在下不了口,变成羊也不行。
霄阳子将草一扔,牵着王瑞继续走:“羊啊羊啊,你猜咱们要往哪里去呢?”
王瑞眼见离家越来越远,憋不住想哭,他已经尽力避开这个癫道士了,为什么他还要来害自己?而且何云一说他再不会回来,所以没人会来救自己了……
就这么走着,出了城门,一路往南走去。
王瑞不会说话了,只要一发声便是咩咩的羊叫,他自己听了都闹心,干脆闭嘴不吭一声。
他在聊斋中生活这么久,这是第一次直接受到了伤害,恐怕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不会有人来救他了。
他们一直走着,眼见星辰落下,太阳升起。
霄阳子疯疯癫癫,一会追蝶一会捉鸟,每逢此时,王瑞就撒腿逃跑,但跑不了多远就会被他捉住。
最后王瑞绝望了,心想不如干脆死了算了,脑袋往石头撞去,每每这个时候,石头都会变得和棉花一样。
想死都死不成。人类死前总能留下遗书遗言,变成了羊,除了听不懂的咩咩咩,什么都留不下。
这个时候家里一定在发了疯的找他,谁能想到他变成了羊呢。
又走了几日,进入了一个偌大的城市,王瑞心如死灰,麻木的走着。
“嗯……就在这附近。”霄阳子一块招牌一块招牌的看着,终于看到了一家酒店,他拍手道:“就是这里!”
牵着王瑞来到酒店门口,大嚷道:“小二出来!”
很快走出来个店家模样的人,见是个邋遢的道人,语气不善的道:“有事儿吗?”
“把这羊宰了,来一锅清炖羊排,剩下的都是你们的,就当付柴火钱了。”霄阳子指了指屋内:“是不是有个道士正在这里吃饭?我要见他,你们带路!”
小二对霄阳子印象不佳,但对在这里吃饭的那位道人印象却不错,既然他们认识,那么这个邋遢的道人可能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微微咧嘴:“那、那您里面请。”
“咩咩咩咩——”居然要杀了自己炖羊肉?吃了他的话,是算吃羊还是吃人啊?
霄阳子将栓王瑞的生子递给了小二:“记得炖得烂一点。”
王瑞崩溃了:“咩咩咩咩——”
霄阳子朝王瑞得意的眨了下眼睛:“不知道何云一怎么评价你的肉啊,哈哈。”说完,大步进了店内。
把他炖了给何云一吃?就这么恨他们?嗯?
且慢,何云一在这里?
王瑞此时反而冷静下来了,就是说只要能挣脱缰绳,跑进店内,见到何云一便会获救。
店小二啧了下嘴:“这羊不太肥啊,唉,算了,凑合吧。”牵着王瑞往后院走。
王瑞顺从的跟随着,那小二见这羊温顺,一直跟着他,便没太用力,绳子半牵不牵的。
瞅准时机,王瑞原地跳起,朝小二的后背狠狠撞去,直接将小二撞得扑倒在地,哎呦哎呦的捂着腰躺在那儿,爬不起来。
与此同时,王瑞撒开蹄子便跑,跳出了后院,直奔店面正门。
去他的此生不复相见,何云一,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