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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下意识伸出手挡脸,仿佛这样对方就看不到他脸上的伤了,当时他打视频电话的时候挺有勇气,隔着网络,对方看不到摸不着,倒也没有什么,可是现在面对面,他勇气全无,甚至还后退了一步,同时眼神疑惑,仿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赵眠之看着后退一步的儿子,她不是不知道孩子早就长大了,是个大人了,可是她没想到孩子已经是这样高大英俊的男子,这不是视频中的孩子,是她面对面见到的孩子,孩子成长中的很多事情她都知道,只是没办法参与,怕他缺钱用,她就把夫妻俩账户上没处花的钱尽量打给他用,反正他们也用不到,如今只有在视频中出现的孩子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再性子冷淡的人也难掩激动,站起来主动走过去。
沈嘉看到她往他这边走,又仓促地后退一步,用手挡着脸说:“别过来,我现在很丑的。”
上辈子沈嘉在自己结婚的时候,父母都没有出现,所以他自从到了沈家就再没有见过父母,加上这辈子,他已经有快五十年没有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所以他不敢相信自己见到了她,此时的母亲还很年轻,没有白发,面容也没有细纹,她穿着不时兴的衣着,白衬衫加职业套装,西装裤下配着一双平底鞋,头发剪得短短的,戴着一副眼镜,虽然如此普通的衣着,可她足够漂亮美丽,整个人像是电影中走出来的成熟女性。
赵眠之越走越近,不理会沈嘉的那句别过来,她走到高大的儿子身边,一把拉下他的手,抱住他。
沈嘉身体僵硬,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伸出手抱住自己的母亲。
“嘉嘉,我是妈妈。”这句话里有一丝担忧,仿佛不这么说,沈嘉会认不出她来。
沈嘉为了缓和她那一抹不安的情绪,笑着说:“我知道,妈妈。”
大家都以为沈嘉会哭,但他却还能宽慰母亲,反倒是一向给他们印象很理性的赵眠之,在听到沈嘉叫她妈妈的时候落泪了。
她松开沈嘉,摸了一下眼泪说:“对不起。”这句对不起有对自己忽然掉眼泪的抱歉,更多的是对沈嘉没办法尽到母亲责任的道歉,三个字,涵盖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沈嘉笑眯眯地说:“没关系啊妈,爸爸最近好吗?”
“好的,本来我们打申请是想两个人都来看你,但实验太忙了,我们两个又是负责人,总要有一个留下来守着,容不得一丝差池,所以我来了。”赵眠之为丈夫解释他为什么没一起过来。
沈嘉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们很辛苦,请坚持你们的理想和目标,你们会成功的。”国家也会在这个行业成功。
能有几个人可以舍弃家人和自由,永远对着冰冷枯燥的仪器一辈子,所以他的父母是伟大的,虽然他们没有尽到父母责任,可他都理解,都明白。
父母已经很疲惫了,他不想再用自己的那点子心情去给他们压力,虽然他想念他们,可也知道他们的辛苦,这一刻,看到母亲他很开心,但他已经感到愧疚了。
我是不是不应该说那句想念。
他感到自责。
所有人都悄悄离开,让这对好多年没见过面的母子说说心里话。
刘雅仪被沈志毅扶着出来,因为看到闺蜜和嘉嘉抱在一起,瞬间想到了还在病床上躺着的儿子,身后的门合上的那一刻,情绪一到,眼泪自动涌了出来。
沈志毅知道她的心情,拍着她的肩膀对她说:“老大的身体已经在恢复了,医生说今天很可能会醒过来,今天眠之也过来了,没准很快就醒过来了。”
沈卿也是很小的时候见过这位阿姨,虽然偶尔沈嘉和父母视频的时候,他路过会跟着说两句,但好多年没见,猛的一见,也有些陌生感,随后他就想到了和他一样很多年没见自己父母的嘉嘉。
嘉嘉虽然在自己家里没受什么苦,可父母没在身边肯定还是觉得孤独吧,什么事情都没办法第一时间告诉他们,不得不让自己独立强大起来。
沈卿小时候不懂事,觉得嘉嘉脾气大,和他处不到一块去,但越大越觉得这个弟弟也很不容易啊,便慢慢的有了哥哥的样子。
人都出去后,赵眠之和沈嘉坐在沙发上聊天,先说了沈帛的事情,医生说今天或者明天人就能醒,身体素质很好,所以恢复的快,又说了周斐的事情,赵眠之握着他的手拍了拍说:“这样的人,不要心慈手软,今天让他出来了,他更加要无法无天,以为自己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对人民都是一种危害,他的案子从重从严处理是对的。”担心沈嘉心软放过对方,要知道一时心软会给自己带来无限麻烦,作为父母,赵眠之想的更长远,她要为儿子解决这个后顾之忧,那么周斐的案子必须严办。
她到现在回想起那天视频中看到的儿子,心还一抽一抽的疼。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两人有无数的话要说,可到了要分开的时间还是得分开。
当赵眠之的警卫员进来提醒她的时候,赵眠之拉着沈嘉站起来,又抱了抱她的孩子。
“你要好好的,其实你什么都不做,妈妈也不会说你什么。”意思是开公司太累,不想开就不要开了。
沈嘉抿着嘴笑,对赵眠之说:“闲不住啊,哈哈哈,对了,妈妈,见一见我儿子吧。”沈卿是到了医院才知道等放学后,末至也会被接过来,现在应该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我知道,是末至对吗?”
“是的。”
沈卿这时从外面走进来,牵着末至,末至看到沈嘉,立即扑过去,他早在之前就看到了被打的爸爸,心疼的呜呜直哭,回身去房间拿起自己的宝剑说要去杀了欺负爸爸的人,把沈嘉感动的不行,当然也教了他,小孩子家家不要打打杀杀的,哄他说不是被打,是自己摔了一跤,摔成这样的。
末至一开始不信,但全家都这么说,他就慢慢信了沈嘉是摔成这样的,然后说爸爸是笨蛋,竟然摔成这样,太不小心了,像个小老头一样交代沈嘉走路要小心一点。
此时他被沈嘉抱起来,扭头去看那个陌生的人,他觉得对方有些糊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直到沈嘉对末至说:“叫奶奶。”
沈末至立即想起来,原来这是爸爸的妈妈,视频中的奶奶!
哇!
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奶奶的末至立即开心地叫道:“奶奶好!”
赵眠之摸摸末至的脑袋,在沈嘉的示意下,末至伸出手要奶奶抱。
赵眠之抱起末至,端详他的小脸,可能父子俩待久了,她看着末至就像是看到了儿子小时候,一时庆幸,还好当初沈嘉坚持收养了这个孩子,看着就是个好孩子,眼神明亮清澈。
“和你还有点像,可能因为长期相处,身体内的有益菌在日常生活中慢慢交换了,从而变得有些相似。”
沈嘉无奈地说:“妈,你职业病犯了。”
赵眠之闻言笑了笑,看看警卫员说:“再给我最后半个小时,我想跟我的孩子,还有家人们,一起吃个便饭。”是朋友也是家人。
吃饭的地方就在休息室,小九做的六菜一汤,所有在场的人都围坐在一起。
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但却是沈嘉想象过很多次的画面,大家坐在一起,边聊边吃,虽然父亲没来,可有母亲陪着吃饭,原来是这样的开心满足。
温馨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赵眠之看看时间,29分时站起来,看了一眼所有人,然后和依次站起来的所有人都一一拥抱。
“保重。”
“保重。”
有时候离别是寂静无声的,他们悄悄到来,然后又悄然离开。
沈嘉牵着末至将人送到医院的停车场,当赵眠之的车离开时,他的眼泪才慢慢凝结在眼眶中。
那眼神里有伤感,眷恋和不舍,看到车子消失后,沈嘉立即拿出手机给妈妈拨了一个电话。
他在电话里说:“妈妈,下次换我去见你和爸爸。”
赵眠之听到了沈嘉话中的哽咽,久久后说了一句:“好。”
“你要告诉我什么时候我可以去见你们,记得提前打报告还要和我讲。”
“好。”
电话挂断,沈嘉拿着手机滑动,点开了相册,里面有聊天那会让沈卿帮他们拍的合照,他把合照看了又看,一直盯着照片上的妈妈,自己抹了抹眼泪。
就在沈嘉牵着末至准备回病房的时候,沈卿用奔跑的速度向沈嘉招手和呼喊。
“嘉嘉,快来,大哥醒了,大哥醒了!”
沈嘉连忙捞起末至向沈卿跑过去。
“真的吗?!真的吗?”语气里都是惊喜,一边说,一边把手机塞到口袋里,然后把眼泪给擦干净。
“刚醒,刚睁开眼,快来快来!”两人一起往病房跑。
沈嘉想,今天是他这两辈子加起来最快乐的一天了。
见到了很久很久没见的妈妈,听到了哥哥醒来的消息。
理应大哭一场,所以沈嘉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在见到睁开眼望着他的大哥时,又一次泪奔也没什么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