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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V拍完那天顾慈然终于和几个队友见了面。
几个人好多天不见了,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最受疼爱的忙内被黑,实力舞担退团,对BLOOD这个小糊团来说,也算经历了不小的风波与挫折。
顾慈然以为大家见面第一句话多少会抒情,不多肉麻起码也说句“想你”什么的。结果魏述行张口就说他胖了。
“哥,真的有到胖的程度吗”
陶吻邱掐了一把他的脸,笑着说:“脸上稍微长了点肉而已,这样还更可爱了!”
他背着魏述行在顾慈然耳边幽幽嘀咕:“你看他说的什么话,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只有天天约炮。”
“呵,傻逼直男。”陶吻邱翻了个白眼。
顾慈然笑了一下,心说确实如此。
下午的时候几个人在宿舍烧烤。骆涤青买了好多食材,一个人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就等着他们。
“我买了好多菜,还有啤酒,吃不完晚上可以当夜宵。”骆涤青摸了摸顾慈然的头,说:“我还买了好多你喜欢吃的年糕。”
顾慈然不好意思地说:“哥,晚上我就不在宿舍了,我要回去。”
骆涤青愣了一下,眼睛里有些不易觉察的低落,他掩饰笑道:“小慈跟家里关系真好啊,看来新的家人也很爱你。”
骆涤青本以为顾慈然听到这话应该会甜甜地笑,然而顾慈然听到这话神色却有些复杂。
收拾碗筷的时候顾慈然接到了他妈妈的电话。
许茂佳问他最近怎么样,还说自己最近跟阔太太们学到了很多,觉得很有收获。
顾慈然为她高兴。
许茂佳又说自己陪他的时间太少,觉得心里愧疚。
“这段时间家里就只有你和小辙,也不知道你们相处地怎么样。”
“挺好的。”顾慈然说。
许茂佳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就说小辙是个好孩子。”接着她又笑了,“说起来,小辙今年也二十六了,却好像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交往过。”
“这几天跟太太们闲聊,才知道小辙原来这么受欢迎,何氏的掌上明珠,那么优秀的一个女孩子,居然都跟小辙告白过,还被拒绝了。”
顾慈然很安静地在听。
许茂佳又说:“高中的时候他倒是有段时间在外头住,也不知道有没有情况,后来你爸回国觉得这样不成体统才把他又叫了回来。”
“也不知道小辙最后会娶什么样的女孩子。他那样的性子,对妻子应该很好吧。”
察觉到顾慈然长长的沉默,许茂佳终于想起来这话题其实与顾慈然没什么关系。她连忙将话题又转移到顾慈然身上,说期待他今后会带什么样的女孩子回家。
顾慈然顿了一会儿,开口有些沙哑。他说自己是上升期偶像,现在还不可以谈恋爱。
“啊,这样吗?妈妈不是很了解”
“没有没有,您本来也不是这个圈子里的。”顾慈然怕她多想,赶紧帮她解释。
“我之前只看了电视剧,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东西需要我去学习”
“不用的,其实这些东西不重要的,有好多大家还都不赞同。”顾慈然努力笑了,调动最好的演技在听筒那边听起来明亮狡黠,“而且好多偶像私底下还偷偷谈恋爱呢。”
“是吗?”
许茂佳笑了一下,随后生硬扯开了话题,他们俩没聊多久便挂了电话。
这对母子都太客气了。
一个怕儿子失望,一个怕母亲多想。
礼貌温情,又不约而同地谨慎敏感,那么多平常母子间的对话,他们却要踌躇万分。
漫漫时间长河,不是那么轻易可以跨过的。
挂了电话的顾慈然心情并不好。但他现在是在宿舍,大家都在,他不想让别人也不开心。于是默默缩在厨房惆怅喝着葡萄汁。
澄清的淡绿色葡萄汁被盛在刻有玫瑰花纹的的椭圆玻璃杯里,晶莹剔透的葡萄果肉醉醺醺漂浮着,灯光下的浅影朦胧迷幻,仿佛空气里也散有葡萄味的清新芬芳,引诱着人轻嗅品尝。
顾慈然抱着杯子靠在厨房墙上,有下没下地吸果汁。
他的沉默来自多方面原因,可想要清楚罗列,又不知道具体哪里出了问题。
他一遍遍回想,终于从两个人客套僵硬的对话里提取了关键:
告白,交往,妻子。
是的,他以后会组建家庭,项辙也会。
他们都会挽着一个女孩,疼爱她,守护她,和她终生厮守。他们会在众人祝福下以神起誓:相互爱护,绝无隐藏。
他们会把女孩带进家,向她介绍自己的家人,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自己的终身伴侣。
所有的一切吗?
顾慈然苦笑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做不到。
他的一切太不堪,太忍让,太乱。
毕竟怎么会有正常人会跟自己亲哥哥乱伦呢?
他应该不会再和任何人交往了,他做不到让自己这么恶心的人去玷污别人。
顾慈然将杯子放下了,整个人从墙上慢慢滑了下去。他双手捂紧了脸,把自己藏在黑暗的缝隙里偷偷想:
可是项辙一定会和别人在一起。
有那么多女孩子爱慕他,况且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会吧。
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带一个美丽优秀的女孩回家。
在所有人面前,亲吻拥抱自己的妻子,而自己还得笑意盈盈叫出一声“嫂子好”,再祝福他们美满长久。
项辙会不会在看见自己的时候心里觉得蔑视?操腻了的弟弟的祝福,应该很膈应吧。或许他会觉得从前种种又恶心又脏。
不。
顾慈然又笑了。
项辙这样温柔又狠毒的人,或许会想些办法,把自己在项家的痕迹降到最低,不让自己脏他老婆的眼。
像他对那个骄傲的男人那样,轻易割舍,眉眼不屑地说出伤人的话,再冷漠的走开。
不用的,哥。
顾慈然忽的眼睛有些湿。
我跟他不一样,我并不爱你。
所以我不会因为你的羞辱伤心。
我只是,
可能
只是会有一点点的难过。
难过从一开始,是你不顾我反抗将我拖了下去,最后又轻拍灰尘高高在上让我离开。
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呢?身上的痛苦,纠葛,所有的泪与痛,可以简单被潦草概括然后像廉价废纸一样扔进垃圾桶吗?
从妥协那一刻,再没有人能够问心无愧衣冠楚楚。
听到脚步声,顾慈然手忙脚乱擦了眼,可是眼睛却依旧红。
骆涤青蹲下身,抬起他的脸,用拇指轻轻抹掉了他左眼眶的泪滴。
“不哭了,不要伤心。”
他把顾慈然的头靠到自己肩上,“我在呢。”
“我没有伤心。”
“嗯。”骆涤青拍了拍他的头,“那就别哭了,”
“我只是有点难过。”
靠了一会儿,顾慈然问:“他们呢?”
“喝多了,打起来了,刚刚打累了就睡了。”
顾慈然弱弱“哦”了一声。
骆涤青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啤酒,“要不要喝?”随后他又不等顾慈然回答,直接塞到了人手上。
“放心,待会儿你喝醉了想打我,我会让着你的。”
两罐啤酒碰了杯,雪白酒花相撞,酒气在空气里剧烈涤荡。
他们沉默地喝着,喝到地上立了七八罐空易拉罐了,顾慈然才突然开口:
“哥。”
“嗯?”
“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骆涤青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是他立马说:“我们小慈,是非常善良可爱的人。又懂事又努力,大家都喜欢你。”
“真的吗?”喝多了的顾慈然眼睛更红,殷殷看人的时候眼睛里闪着水色银光。
骆涤青看着他,许久将头转了过去,说了句“真的”。
顾慈然醉醺醺靠在他肩头呢喃,“但是哥,我其实一点都不好,我不是一个好孩子。”
“这样也喜欢我吗?”
过了好一会骆涤青才说:“喜欢。”
骆涤青觉得自己最好离他远一点,因为他发现自己呼吸已经烫了。
“喜欢。你温柔漂亮,善良又乖巧,像小天使一样。每次见到你,我们从心底觉得美好。”
等了好久才等到答案,顾慈然眼泪又落了下来。
“谢谢哥,我也喜欢你们。”
他蹲久了腿麻,想要起身,却被骆涤青拉住了。
“怎么了,哥?”他看见骆涤青脸上不正常的红,眼睛也暗沉沉的,有些担忧。
“我,可能有点喝多了,你能把我扶到沙发上吗?”
“好。”
他拖着骆涤青进客厅的时候,发现那两位果然四仰八叉倒在了地上。
顾慈然给骆涤青煮了一碗醒酒汤,煮好却结果发现骆涤青睡着了。最后他又从楼上拿了被子给昏睡过去的三个人都一一盖上,才轻手轻脚离开。
初冬了。
顾慈然裹着浅棕色大衣独自行走在风里,耳畔是吟啸不止的冬意。不到六点,天却已经黑了。月亮高高挂在上头,温柔又残酷。
空气里冷肃的微粒扎堆钻入他鼻腔,明明没有下雪,他却觉得呼吸的时候冰碴也生生吸进肺里,砭骨的凉。
出租车窗上人影一道道飞闪,朦胧混着亮堂街光摇晃在他眼帘,好像雾里看花,远远看觉得好美,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楚。
顾慈然看项辙,看不清楚。
他总是温柔又恶劣,虚情假意里藏着几分惑人的真心。
他的眼睛总是水润深沉,深井一样。只是情意虚浮在水波上,一碰即散。
什么也看不清楚
不止他看别人,其实看自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