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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胡东与蓝水莲这一笔生意究竟能不能做得好,霍风华其实并不怎么在意,他真正想要的,还是联合胡东和蓝水莲,一起把包文同给斗垮了,不然进出乌河滩的水路始终被神龙坞牵制着,就相当于他以后赚到的钱都要白白分给包文同一半,说实话,他十分不甘心。
霍风华带着温和怡在乌河滩的街道上散步,此时已近中午,整个乌河滩逐渐热闹起来。
他们最终选择了暂时和包文同妥协,计划先将赌坊修建起来,这个新建的大赌坊,霍风华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不羡仙”,是他理想中吃喝嫖赌百般俱全的神仙府温柔乡,那些卖儿卖女的穷赌鬼连大门也进不去,而整个中原的富贵公子都要以光顾过不羡仙为荣。
霍风华站在乌河滩城中心,双手背在身后笑了起来,前面就是不羡仙的选址,如今工人们正在拆除老房子,等待修建新楼。
温和怡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个糖人,好奇地看了好一会儿,张嘴把糖人的头给咬了下来。
除了等待修建的不羡仙,还有另一件事令霍风华觉得心浮气躁。
他派去打探凤天纵消息的手下飞鸽传书回来,说是凤天纵在接到圣旨之后,就随着与钦差同行的禁军侍卫押解回京了,现在算来,正在前往豫京的路上,应该已经进入了东麟境内。
霍风华对于这个消息感到十分不安,一瞬间甚至有冲动立即亲自前往寻找凤天纵。凤天纵束手就擒,之后的命运就完全掌握在了别人手里,如果东麟皇帝顾念他为东麟立下的汗马功劳肯饶他一命也就算了,若是连这点情谊都不顾,只怕凤天纵和苏泽杨这一回都逃不过。
他一边心里挂念着,一边又想凤天纵和苏泽杨未必没有自己的打算,自己还是不该贸然闯回去,只增派了几个人,直接前往豫京打探消息。
想到这里,霍风华心里有些埋怨凤天纵,忍不住骂了一句:“蠢死了!”
温和怡嘴里嚼着糖人的脑袋,含混问道:“爹?你说我吗?”
霍风华转过头来看他,“当然是说你了,又蠢又笨,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连一点忙都帮不上!”
温和怡委屈地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手里的糖人,举起来问道:“爹吃不吃?”
“不吃,拿开!”霍风华道。
温和怡默默地自己把糖人含到嘴里,过了一会儿,他又不记得霍风华凶过他了,说道:“爹,我想吃包子。”
霍风华吼了他之后开始于心不忍,说道:“包子是吧?走吧。”
他们穿过小巷子,去对面那条大街买包子。
巷子里躺着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人,见到霍风华衣服布料华贵,撑着起身想要扑过来抢钱,还没靠近霍风华身边,被温和怡一脚狠狠踢开,身体撞在墙上。
温和怡皱眉道:“臭臭的,不许过来。”
霍风华看也不看,对温和怡道:“不要用手碰他,脏。”
温和怡连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道:“我没碰。”跟在霍风华身后朝着巷子外面走去。
巷子里其他蠢蠢欲动的流浪者都缩了回去,只抬起头看他们两个人快速经过,不敢妄动。
这边的大街上有一个包子铺,包子皮薄馅足,一咬便是满嘴油香,温和怡很喜欢吃,霍风华也觉得不错。
他们两个朝包子铺走过去时,霍风华远远见到包子铺前面站了一个人,穿着粗糙的灰布衣裳,长发束起用发带在脑后挽了个髻,露出雪白的后颈和耳朵来。
霍风华忽然觉得这个背影十分眼熟,不禁放慢了脚步。
那人从包子铺里买了两个包子,用油纸裹起来转身离开时,回头看了霍风华一眼。
只是这一眼,两个人都微微愣住了。
即使粗布麻衣也完全无法掩盖那人容貌清丽,这样神仙般的男子,霍风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只见过一个,他脱口而出:“师兄!”
苏泽杨却在听到师兄两个字之后转开了视线,他仿佛刚才没有看到霍风华似的,继续朝前面走去。
霍风华一怔,连忙朝前追去。
温和怡却抓住霍风华手臂,叫道:“爹,买包子!”
霍风华被他拉住,只能用力甩开他的手,指着前面苏泽杨说道:“你把他拦下来,我就给你买包子!”
温和怡闻言,轻身跃起,在空中一个翻滚,姿态潇洒地落到了苏泽杨身前,拦住他前进的道路。
苏泽杨神情诧异,“温师叔?”
温和怡用手里的半截糖人轻轻碰自己嘴唇,疑惑地看向苏泽杨,“你叫我什么?”
霍风华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抓住苏泽杨的手腕,“师兄,为什么不理我?”
苏泽杨转开头,“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霍风华知道苏泽杨生气了,他急急忙忙抬手抱住苏泽杨,将头埋在他肩上,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走的。”
苏泽杨并没有抬手抱住他,冷淡的声音却微微有些发颤,“我说过我让你走,你为什么还要骗我?”
霍风华是真的难过起来,他用嘴唇轻轻磨蹭苏泽杨白皙的脖子,“因为我想你和将军好好在一起,以后就当做我不存在。”
苏泽杨深吸一口气,他伸手去推霍风华,“那好,我以后就当你不存在,你又何必拦住我?”
霍风华哪里肯放手,急忙道:“我知道凤天纵被皇帝派人押解回京城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泽杨沉默片刻,似乎是下了决心,他推开霍风华,道:“你不用管。”说完,转身朝着旁边一条狭窄巷道快速走去。
霍风华又一次追了上去,温和怡好奇,也跟着他追过去。
在狭窄的巷口,霍风华拦下来苏泽杨,这回从背后死死抱住他,坚决不让他走,说道:“师兄、师兄,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想要伤害你,我只是希望你们能过得好好的。”
苏泽杨没有说话,身体僵硬着不愿意妥协。
霍风华又急忙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原谅我,可是将军现在被押解回豫京,难道你不怕路上有人对他暗下杀手?你不原谅我,也不能不管他死活,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知不知道将军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苏泽杨道:“我说了,这件事你还是别管了。”
霍风华不肯,“这里是乌河滩,不是东麟也不是西绸,他们管不到这里,我却还能说上点话,你不要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不肯说,我也会派人再跟着你,自己去查的。”
苏泽杨一只手在身边捏紧,过了好一会儿似乎下定了决心,他问霍风华:“你能不能找个信得过的大夫?”
霍风华微微心惊,问道:“怎么了?”
苏泽杨道:“天纵中了毒,到现在仍然时常昏迷不醒,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才带他来了乌河滩。”
霍风华震惊地睁大了眼,“你带我去看他!”
苏泽杨带着霍风华和温和怡穿过狭窄的巷道,走到尾时,钻进了一个隐蔽的小院子,院子房屋破旧,房门被人从外面锁着。
苏泽杨打开了门锁,推开房门时,霍风华一眼便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凤天纵。
凤天纵双目紧闭面色惨败,身上盖着一床单薄潮湿的被子,整个人似乎还在昏迷之中,并没有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
霍风华一时间有些茫然,他脚步虚浮地走到床边,缓缓蹲下来用手碰了碰凤天纵的脸,轻声唤道:“将军?”
凤天纵没有醒来。
苏泽杨把买来的包子放进桌上的瓷碗里,道:“他今天早晨还没醒来过,而且从昨晚就没吃过东西,等会儿他要是醒了,我再喂他吃个包子。”
温和怡站在门口,疑惑地打量着整间房间和床上的男人,不敢进来。
霍风华伸手进去被子下面,握住了凤天纵的手,他问苏泽杨:“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苏泽杨站在桌边,沉默片刻才说道:“你知道皇上下了圣旨说他谋逆,派出禁卫军将他押解回京,在回京的路上,他们在他的饭菜里下毒,想要制造他病死的假象,我从西绸一路追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中了毒在囚车里奄奄一息,于是我杀了押送的禁卫把他救出来,不然等不到回去东麟,他就已经死在路上了。”
霍风华心想,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伸手抚摸凤天纵的脸,接着问苏泽杨:“为什么你会在西绸?”
苏泽杨道:“你还记得落凤岭那个关于凤家的诅咒吗?我一直派人监视右相府,找到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出入王府的人,很可能就是落凤岭设阵的人,于是我一路追着他到了西绸,可惜还没有捉住他时,便听闻天纵那边出了事,只好先寻了过去。”
自从霍风华假死离开将军府一事之后,苏泽杨与凤天纵之间还没有机会和解,匆忙之间便出了这种事情,苏泽杨毫不犹豫地孤身犯险,救出了凤天纵。
可是凤天纵意识模糊,时常陷入昏睡之中,苏泽杨带着他还要躲避追兵,一路上只能沿着人迹罕至的山野小路往北逃,没有办法带凤天纵去看大夫,只途中找了个山间游医为他探脉,说是暂时性命无虞。
押解凤天纵的禁卫军想要让人以为凤天纵是病死的,所下毒药药性缓慢,一时间虽然不会送命,但还是不能长久拖下去。
苏泽杨带着凤天纵逃入了乌河滩之后,趁夜找大夫给他看过病,也开了解毒的药方,可惜吃下去之后并没见到起色。
霍风华此时问道:“追兵知道你们进了乌河滩么?”
苏泽杨道:“暂时不知道,不过继续查探下去,总会查到线索的。”
霍风华从床边站起身,“我叫人备车,你们先跟我回去,我找大夫给将军看病。”
“不用了,”苏泽杨却说道,“你找一个信得过的大夫来便好,其他事情你还是不要管了。”
霍风华走到苏泽杨面前,“为什么我不要管?”
苏泽杨抬起头看他,“你既然不惜装死都要离开将军府,又何必再牵扯进我们之间的事情来。”
霍风华不说话了,他低下头,伸手抓住苏泽杨的袖子,手指轻轻揉着,过了半晌才开口道:“我走只是不想继续介入你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是为了与你们划清界限不理你们生死。师兄,你想过我也很难过吗?明明心里随时都惦记着,却不能和你们在一起的滋味。”
苏泽杨没有回答。
霍风华抬头,“我知道你不肯跟我回去是害怕连累我,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和将军出事,就算是要死,能跟你们死在一起,我也不怕了。”
苏泽杨神情平静,只有睫毛微微颤动着。
霍风华握住他的手,“将军在这样的环境下,什么时候才能解得了毒,等追兵到了乌河滩,你还能带着将军逃去哪里?”
苏泽杨轻轻叹一口气。
霍风华看他淡粉嘴唇,忍不住凑近了想要亲他。
这时,旁边忽然凑近一张脸来,好奇地看着他们。
霍风华吓一跳,转过头去呵斥温和怡:“走开!”
温和怡抬手按着胸口,受了惊吓地唤道:“爹——”
苏泽杨皱起眉头,“师叔是怎么回事?”
霍风华还没说话,温和怡先说道:“我不是师叔,我是怡儿。”说完,他抓住霍风华手臂,问道:“爹,他是谁?”
霍风华拍拍温和怡的手背,道:“他是你娘,快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