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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旻看着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小伴读单手捂着眼睛,不让他看出什么来,也不让他从声音里听出什么来,只能通过他的肩膀瞥见微微的颤抖幅度。玉旻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把他拉进怀里,拍着他的脊背,轻声道:“我们不去了,再也不去江南了。”
明慎就擦擦眼睛,乖乖窝在他怀里,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玉旻拿指尖抹去他的眼泪,又揉了揉他的脸,捏着他的脸皮往上轻轻提,低声哄:“不哭了,阿慎,一会儿玟玟看到你了要笑的,说朕的皇后是个爱哭鬼,是不是,啊?”
明慎不看他,又把他的手拿开,只是不管不顾地接着缩进他的怀中,就像小时候那样。玉旻换了个姿势来抱他,让明慎靠得更舒服,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温柔而认真地凝望着他的宝贝。
他一直都是个笨嘴拙舌的人,要不是这一回明慎老长时间不回宫,还跟他吵架,他也不知道到底要拿他怎么办好,也不知道要让他的小伴读闷到何时。
明慎慢慢地不哭了,他低低地道了一声:“旻哥哥。”
玉旻道:“嗯。”
明慎道:“我没有逛窑子,我是去那里做珠花修补生意的,在江南时,我哥也只是带我去看看,学着打茶围,他想让我和外人多说说话,我们没有钱和姑娘好的。”
玉旻道:“朕知道,霍冰将你教得很好,和当年比起来,朕的阿慎长大了。”
当年的明慎是什么样子的?世界里只有他与程一多两个人,天地囿于一方不大不小的冷宫里,不敢与外人说话,不知如何与人打交道,不思进取,只知道玉旻永远会宠着他,所以将完整的一颗心热切地放在他这里。玉旻曾经无法想象这个人离开自己的样子,明慎仿佛没有性格也没有喜好,一切意愿都以他为上,等到玉旻发现的时候,明慎已经乖得不像话了。
程一多说:“阿慎十五岁了,还是您不在跟前就不吃饭,这怎么行?他也不跟别人说话,您是不是溺爱得太过了?”
实际上他觉得明慎从未得到过自己的溺爱,他从来都是该打打,该骂骂,明慎犯错时就凶他,用细细的艾条打他的手心。
他未置可否,只问道:“玉林尉那边打点妥当了吗?”
“妥当了,万事小心,霍家和卜家那边让您注意刺客,人手不够,已经照顾不到咱们这边了。”
“好。就按原定计划走,我有能力自保。这几天,您就先去顾嬷嬷那里避一避罢。”顾嬷嬷是程一多的对食老宫女,不离不弃多年,曾经明里暗里关照过他们不少事,他拿起佩剑掂量了一下,视线停在了大殿角落里刚刚被哄睡着的明慎身上。
他与人议事,出去了不过两天时间,明慎眼巴巴地等他,却是两天没吃饭,两天没跟人说话,别人一靠近就很抗拒,一定要等他回来才肯放心。两天时间,这小家伙却像是瘦了不少的样子,连睡着时都没有了以前的甜美样子,显得忧心惶惶。
他以前听过一个说法,说是亲近的人之间思虑会有感应,他什么都没告诉明慎,可明慎却好似感知到了迫近的血雨腥风,而显得一日比一日不安起来。
程一多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微微叹了口气。
他轻轻叹了口气,“把阿慎送走罢。”
“殿下……”
“霍氏此次愿助我一臂之力,想要的不过也是阿慎回去,朕不是他的亲生哥哥,自然没有理由再将他留在身边。”玉旻道,“等阿慎醒来后,你替我说罢。”
马车经过一段山道石子路,颠簸了一会儿,震得人也摇摇晃晃起来。
明慎被玉旻老老实实地抓着,还在继续坦白:“臣刚回来时烧您的圣旨,不是跟您置气,是因为烧习惯了……以前您和臣一起倒卖圣旨……有一回还差点被禁军统领养的昆犬咬了,您用玉轴把它敲走的,衣角也被撕碎了叼走一片。”
玉旻笑了,伸手捂住他的嘴:“朕知道,这事你便不必说了,阿慎。被旁人听见了怎么办?”
明慎眨巴着眼睛看他。
玉旻又扣住他的下巴,往那柔软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明慎闭上眼,以为他会继续吻下去,结果玉旻却放开了,这个吻从他的唇角移到他的肩侧,而后微微俯身,将下巴搁在他肩侧,整个人赖皮似的靠在他身上。
明慎身后无所依靠,被他压着要往后倒下去,他本想用手撑一撑的,结果看向玉旻的眼睛时就忘了,被玉旻伸手护着后脑勺,轻轻地躺倒在了厚厚的绒毯中。
马车宽阔,躺十个八个人都绰绰有余,遑论小小的一个明慎。明慎仰脸看着玉旻,玉旻冷不丁地又低头亲了他一口,而后握着他的手指,慢慢探向自己的衣襟。
明慎本来已经学会了不去脸红的——他知道玉旻会吻他,他在努力习惯玉旻吻他,可对于如今意义完全不同的身体接触,他仍旧感到战栗和惊慌。
“别怕,阿慎,你摸摸这里。”
那指引他的手指游移到前胸,划过一处比其他地方的皮肤微微粗粝的地方,有些扎手,也有些烫。
明慎睁大眼,一着急就扒了他的衣衫,揪着他的领子想要起身仔仔细细地看,却没想到玉旻促狭地看了他一眼,又像是斥责一般地低声道:“不急。”
明慎躺回去,别过眼睛不敢看他,还想收回手指,可玉旻按着他的手不动。最后他放弃了,重新将视线放在玉旻衣衫散乱的前胸,小声问道:“……是伤吗,旻哥哥?”
“上回没看清么,阿慎?”玉旻捏捏他的鼻子,换得一个微微带着愠怒的眼神。
明慎理不直气也不壮地控诉道:“上回明明是陛下,明明是您……”
大抵上回玉旻并未中什么情药,也就不存在所谓的药性未退的说法。明慎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小声地骂:“太坏了,旻哥哥。”
玉旻看着他不说话,眼里盛满了笑意。
明慎又用手指去戳他的胸口,在那粗糙的疤痕上停留片刻,认真问道:“旻哥哥,这个伤是怎么回事?”
玉旻放松地伏在他身上,把玩着他的头发,轻描淡写地道:“是朕前年设计换掉东宫禁军,打斗时不慎让人捅了一刀,那时候人手不多,朕须得亲力亲为,不过扎得不深,救治得也及时,没出什么大事罢了。你看,连痕迹也不是很深,也难为你上一回没看到。”
明慎道:“好了,您不要再提上一回了……还有您能不能从臣身上下来,您好重……”
玉旻没理他,照旧压在他身上不动:“朕有时候也会想,要是当初扎得深些,现在也有理由对你喊疼,编造一些旧伤复发的理由来骗你心疼,可惜这伤实在是愈合得好,两年来一点动静都无。”
明慎瞪他。
玉旻道:“好,好,朕不说了,让朕这么抱一会儿好不好?”
明慎于是也不动了,安静地让他压着自己,又伸手去抱住他的脊背。玉旻低笑道:“怕是一会儿后,朕便舍不得下车了。”
好一会儿后,明慎才小声反驳:“陛下不要胡说八道了。”
“那便当做是朕胡说八道罢。”玉旻到底还是怕他被压住了憋闷,翻了个身,把他带到自己身上趴着。
片刻后,外头的太监高声唱道:“琴山御苑——到——落轿!”
接着轿子微微一沉,放在了地上。
帝王不出轿,身后跟着的几百个车辇,长龙般的宫人与朝臣都要出轿,低头跪拜于地。
明慎赶紧戳了戳玉旻:“出去了,旻哥哥。”
玉旻道:“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可明慎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理好衣服便要下去。
玉旻叹了口气,坐回原处看着他,目光有些阴沉。
明慎已经熟悉了他这幅赌气的模样,他不慌不忙地把自己打点好了,又跪坐在他身前为他整理衣衫襟袖。一边动作,一边软着声音道:“很多人等着您呢,玟玟也等着你呢。”
玉旻低头看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此次春猎你与玟玟时刻同行,之前忘了同你说了。一见到你,朕就什么都忘了。”
“……”明慎挠挠头,忽而好奇地问道,“那个,陛下,不知道我能不能问,我哥来之前也让我照顾好小殿下,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么?其实我也不太放心玟玟,要不要多加派几个侍卫?我觉得我不是很能打架,危急时刻大约也帮不了什么忙……”
玉旻道:“告诉你是可以,不过不是现在,今晚来朕帐中,朕亲口告诉你。”
“……”明慎这次脸颊是真的控制不住地烧了起来,他干巴巴地道,“臣告退了。”
“等等,衣裳还没弄好,你让朕就这么光着出去?”玉旻示意他看自己还没扣上的衣襟口,“就这么走了,阿慎?脑袋不要了?”
明慎看都不敢看他,本来已经退了几步,又不得不上前去接着帮他扣,但是动作却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竟然有了几分敷衍的意思了。
甚至停了下来,只是默默的注视着玉旻胸口那片浅淡的疤痕。
玉旻:“?”
明慎小声道:“臣是不会就这么走的。”
玉旻道:“那你想怎——”他一个“样”字卡在了喉咙里,被明慎的动作生生打断,接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明慎俯身,飞快地在他的伤口处亲了一口,微凉柔软的唇瓣驻留片刻,接着一个温软滑润的东西探了出来,是明慎的舌尖。
他轻轻地在那上面舔了一口。
没等玉旻反应过来,明慎几乎是原地跳起来,头也不回地窜出去了,灵活得好似一只兔子。留玉旻一人愣在原地,许久过后都没回过神,耳根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