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第222章 视实-5(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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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天以后——
幻觉带来的昏厥与记忆里失去意识的刹那彼此重叠之时,闻哲终于摆脱了谢藤藉由逻辑陷阱、言行举止以及针对情欲的蛊惑等因素构建而成的用以限制自己行动与判断能力的一切。
这就是造物主级的精神裹挟,是能对自己造成精神影响的存在。
任何一刻,任何微不足道的疏忽,都足以促成最糟糕的结果。
因为其与之前谢藤那些不自觉“映射”到闻哲梦境里的部分完全不同,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且能思考时就已经拥有的本能。只要人与人有所接触,就都能藉由言行举止去影响人们的思想与言行,对人的精神造成一定程度影响。
这就是通常概念里不切实际的“精神世界”的本质。
这种能改变别人精神状态的“裹挟”,通常被吹嘘做:心理操控,是会被无知者喜欢拿出来大肆吹嘘为可以学习的“技巧”。
但吹嘘的白痴遗忘记了一件事。
最重要的那件事。
因为与之相应的是,包括其自身在内,只要试图影响别人,都会不自觉受到不同程度的对应影响。
如同用药过量的人,不止无法治疗疾病,还会对肝脏造成无法承受的负担,继而遭遇不可估量的反噬。
即是说:那些所谓的操控,永远不能在剔除其对自身影响的前提下,进行任何界定。
至于那些数量罕有的、受影响程度不明显的“列外”,其精神世界早已出现过仅有自身或旁人所导致偏离的影响,提前产生了一定的抗体。即便是扭曲的抗体,也能让其无法被再度裹挟或更易挣脱。
恰如反社会者无一例外都并非天生,而必须在适合促使其成形的后天大环境里长大;恰如早已经出现过偏离的闻哲自己,其实已经很久都没有被谁影响过,也相对容易就能挣脱了出来。因为心理操控跟精神裹挟就是完全是不同的两种东西,从来都不是“操控”那种浅显程度可以一言辟之的东西;因为操控并不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思维模式,更不会训练出全新的精神反射,让人在接触到类似的环境的刹那,就会被记忆导致的幻觉所掌控。
只是这种无可辩驳的、属于精神裹挟的佐证,依旧导致闻哲无法继续维持其一贯平静的面孔了。
毕竟就在谢藤离开前那刻,或者说闻哲笃定地以为自己终于探明了对方的所有,也拆穿了所有的刹那,却是他误以为重新赢得了对方全盘信任的那一面的瞬间。尤其在他为抵达悬崖边缘的对方亲自踩下刹车,对方却在眨眼之间,让他以往努力的一切变成了徒劳……
电梯很快停稳,闻哲大步迈出,迅速穿过整层居住区。
这里装修与结构跟顶层和上一组楼层相同,是个平平无奇的楼层,但是却没有任何的陈设。
空旷的地方会让空间显得更加宽阔。
就像谢藤。不,是像屠休那贫乏的精神世界。庞大却空虚。一眼就能赋予旁人不知道应该如何填满的挫败感。
闻哲再度踏入电梯,下一层亦是如此空旷。
再下一层又回到了刚才,是同样的娱乐楼层,而正中央就是泳池。
闻哲在有水光折射的门口不自觉驻足片刻,这才下定决心靠近。
入眼依旧是镜子般的水面倒影着天花板,如同真实与虚幻的世界分别伫立于空间的上下两端。
还好纠缠他的幻觉没有出现。
——“我偶尔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接着却是谢藤的话语突兀地回荡在闻哲脑海中。
这是智商赋予自己的影片式记忆。闻哲想。接着就敏锐地抓住了“梦境与现实”的表述方式。
可惜,他无法立刻寻找出这二者之间的关联,但他依旧很快就回过神来,没有浪费时间等待这个泳池的下水口排空里面的水,因为即便他伫立在岸边,都能凭肉眼察觉到水面正中间的池底部分与周遭存在有不小的区别。
闻哲的腕表防水,但他口袋里的其它东西却没有这种构造,他只得将口袋里的手机和照片取出来,放在不会打湿的岸上,这才挽起另一边衬衫衣袖,同时蹬掉了脚上的鞋。
等他脱掉袜子后,没有再管自己的衬衫和长裤,就这样穿着衣裤纵身跃入池中。
尽管有一定阻力,但并没有拖慢他游向水面中央的速度,只是装在他裤袋里的淡香水瓶子,却以不容忽视的方式,剐蹭着他大腿内侧脆弱的皮肤,仿若谢藤留下的某种介于情色且戏谑的恶作剧。
等闻哲终于抵达既定位置,这才停下来,浮在水面上,略仰起头,进行下潜前的连续深呼吸。
直到胸腔储备了足够的空气,闻哲才猛地扎入水下,朝着池底而去。
与上一个泳池相差无几的构造,却因为缺少一块波罗的海带回来的“休”字石头装饰,变成了透明的多层防水压钢化玻璃做的盖子,借机明目张胆的展露出下面那块将近两立方米的空间内整齐陈列的东西。
成排的雷管连接着下方的C4,引爆器位于危险物品簇拥的正中间,由一个被电线缠绕的手机控制,既很好的兼顾了远程引爆器需求,也不像是粗制滥造的电影,根本没有可供分辨的不同颜色的电线,只有统一的黑色。
惊讶让闻哲不自觉松开牙关,仅剩的空气眨眼从他嘴里泄露一空,化作一串向上升起的气泡,很快消失无踪。
闻哲立刻向上游动,在呛水前浮出了水面。
他换气的同时已经朝着岸边游去,上岸后却连地上的手机和照片都没顾得上拿,就这么带着一路不断滴落的在地面的蜿蜒水渍,大步奔入了电梯。
电梯继续载着他下降,很快抵达了下一层,可他却不想浪费时间探查,只是站在电梯里,用眼睛去确认视线范围。
看清两层居住区也跟上面两层一样空旷后,他就没有多做半秒停留,直接命令中控带着他继续前往第三个泳池所在的楼层。
这次他没有在水折射的斑驳前犹疑,而是快步纵身跳入水中,潜入池底中央。
等他确认到同样整齐的雷管、C4以及引爆装置后,更没有再浪费多余的时间去惊讶,而是再度跑进了电梯。
他跳过了下面两层居住区,径直前往下一个泳池查看。然后是再下一个,再下……
整栋公寓的结构是每隔两层就有一层配备着泳池的娱乐休闲设施,恰好匹配了整栋公寓共计二十层的楼层数。而每一个泳池下面却都整齐地排列着大量危险的爆炸物,引爆装置同样也是一个手机,就跟整栋公寓一样,规划得相当有规律。
这种级别的炸弹之所以会放在水下,除了考虑到不想被人轻易察觉的隐蔽性之外,还考虑到大量的水能对冲击波起到一定程度缓和作用,这样即便出现误爆,也能有一定程度保护作用,最大程度地降低误伤率。
但是,只要谢藤用腕表控制着泳池的下水口,再提前留出足够水排空的时间,这就是每隔两层就会出现的杀伤力极高的大规模爆炸。而公寓之所以从一开始就被设计成全智能系统,肯定是提前考虑到了能通过远程的方式来控制泳池是否又会在何时蓄或放水。
种种早有预谋的计划,肯定是为了确保毁掉整栋公寓所做的准备。
到时候不止会湮灭地下室里的隐藏一切痕迹,就连留在公寓里的闻哲都会被活埋。
假设栗野还留在这里,肯定也会是同样的结果。如果他当时没有判断为让栗野离开,或是选择跟对方一起离开,很可能提前面对暗藏在门口的电击装置或直接触发引爆装置。
即便没有以上这些情况,一旦闻哲出现什么意外,栗野肯定会上前查看,继而也沦入同样的下场。即便栗野没有遭遇危险,也会被迫留下来照顾昏厥的闻哲,结果也会落得被活埋的下场。
——他是真的想毁了这里。
他是真的想杀掉自己。
——甚至还想抹杀所有与其有关的人。
无论敌人还是朋友。
闻哲重新踏入电梯,一拳砸向电梯内壁,任由关节迸裂,留下血迹,同时命令中控将自己带回第二个泳池所在的楼层。
电梯遵循既定程序运作,带着闻哲重新向上。如同命运。
愤怒催生出闻哲脑海深处的嗜血天性,亦是同样。
——他是我的。
必须在他诱发现象前亲手毁掉他!
——不。
必须阻止他!
——毁掉他。
阻止他!
他……
理智与本能剧烈撕扯之时,电梯已经将闻哲带回到他放下照片和手机的泳池边。
手机和照片还躺在地上,可闻哲双手潮湿,不能去碰照片,否则就会毁了它们。
他沉吟两秒,果断放弃了照片,只拿起手机,重新踏入电梯,前往顶层。
厨房依旧维持着闻哲亲手留下的狼藉,卧室也是同样。
教堂之后的种种,迅速划过闻哲的脑海。
除开谢藤失踪的七天里,近乎毫无记忆。其余的一切,闻哲全都没有遗忘。
他试图从记忆里筛选出有用线索,哪怕一丝也好,可他的思维却像这遍地的狼藉一样毫无头绪,让他不自觉捏紧了自己的手机,接着他却陡然地怔住了。
他很快回过神来,将手机举到自己眼前,认真地盯着它,牢牢地抓住自己脑袋里一闪而过的所有违和感。
既然谢藤之前是用自己的手机给栗野发送的定位,那么自己的手机又是如何在栗野收到定位的那天后就出现在泳池下面的?
如果谢藤此前一周都还留在这栋公寓里,为什么闻哲却无法找到他?难道他一直躲藏在地下室里整整七天不吃不喝,或者用投喂囚犯的饼干和瓶装水充饥?
可联网的位置又是如何绕过追踪,伪造出距离这里2小时开外的郊区坐标?
还有,谢藤又是为了什么特意使用闻哲的手机去联系栗野?
加上通过社交账号发过来的那张手写的“密码图片”,以及简短的通话过后却选择了关机的行为,让一切都显得更不单纯了。
而这恰好符合了闻哲之前做出的判断:对方既然希望自己找到他,又不希望被自己找到。
那么,这番迂回的联络与故作的线索或许就是另一种故弄玄虚的方式。恰如地下室的迷宫,不过是为了塑造一个闻哲无法拒绝的环境,再送出一瓶无关紧要的淡香水。
但那瓶味道特殊的液体真的是那么无关紧要的吗?这不像是谢藤的风格。
就算剔除所有,这已经意味着闻哲对谢藤的某种默许与接纳……
逐一筛掉诸多问题里自相矛盾的部分后,闻哲脑海里只剩下最为简单,也是最有可能唯一答案:除非手里的这台手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至少手机卡肯定不是自己的。
闻哲思考的同时已经打开手机设置,查看了刚才被自己忽略掉的卡号。
结果并没有让他失望,直接坐实了他的揣度。
自己的手机卡毫无疑问就在谢藤手里。这也是对方留下简单的如同序言般的问候后,就突然挂断电话并关机的理由。因为他还准备着另一张卡,并且只留下了闻哲才能揣度出的答案,就为了等待自己的联络,亦或称之为追逐。
闻哲调出数字键盘,逐一键入了自己的手机号,反复核对无误后,点触了那个绿色的图标。
电话很快就被彼端接通,却没有传出话语,只有闻哲无法判断其源头的巨大杂音。
“屠休?”闻哲试探着主动打破沉默。
“恭喜你及时找到了我。”
闻哲所熟悉的带着漫不经心的声音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杂音,叩击着他的耳膜。
如同波涛起伏的海面,让其不禁忐忑与期许。
闻哲侧耳倾听着那汹涌的旋律,安静地等待。
“我正好在想你。”
彼端终于传出话语。
“想你说过的话,想你安静的眼睛,你俯视我的表情,挥拳时留下的疼痛,吻我的方式,轻却诱人的呻吟……以及你所有的、无法用语言来表述的一切。”
谢藤轻笑起来。
“我的……”
短暂的停顿,更加响亮的巨大杂音,而后重新融入话语。
“为我击退邪恶的,属于我的胡桃夹子。也是带我周游过甜蜜糖果王国的,属于我的英俊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