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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其他岗位来说,沈昀亭的助理团队就那么些人,整体的工作环境恶劣不到哪里去。但是因为助理和秘书通常需要和其他部门的人对接和沟通,所以人与人之间的性格差异就体现出来了——善于交际的碰上谁都能唠几句,一口一个哥和姐,而那些不擅交际的,比如团队里年纪比较小的女助理,就中规中矩的只谈公事,连名字都没能让人记住。
不过抱团这种行为其实也和环境没多大关系,只要是有两个人以上的地方就会存在,所以即便是只有四五个人的地方也是两两抱团的。乔清虽然和其他同事一起工作,但因为他从不参加大家私下的聚会,甚至平时吃饭都没一起吃,所以不出一个星期他就感觉到一种微妙的氛围将他排斥在外。住过宿舍的人肯定有过这种体验——就是那种表面上和和气气笑脸相迎,但平时一旦聊到什么,其他人一个心照不宣的对视或者笑声的出现就能让人感觉到那种微妙的排挤感。
乔清对此倒不是很介意,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行了,其他人背地里怎么说他也无所谓。他照样每天和沈未澜一起吃饭,如果前一晚上没休息好中午困了就去沈昀亭休息室睡上一觉,我行我素得很。
这天中午乔清在外面和沈未澜聊完回去休息室发现沈昀亭脸色不大对,他想起沈昀亭中午就没吃多少东西,不由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昀亭抿着唇说:“胃有点疼。”
他冷汗都要出来了,乔清看得皱起眉头:“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没事,老毛病了。”沈昀亭呼了口气,“麻烦帮我倒杯热水。”
“不麻烦,不过我估计待会儿你还得说‘麻烦送我去医院’。”乔清拿了他的杯子去接水,一边说,“但我无比希望这次能被打脸。”
沈昀亭笑了一下,“会的。”
这回他没看平板就躺下休息了,乔清嫌他盖着外套不够保暖,又从柜子里拿了张毯子给他盖上,说:“有事就叫我。”
“好。”
沈昀亭一直熬到下午三点多,终于不得不承认这次不是普通的胃痛,用内线打给董秘:“让乔清进来。”
乔清去沈昀亭办公室的时候简直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沈昀亭?”
沈昀亭叹了口气说:“麻烦送我去一下医院。”
乔清赶紧走过去把他扶起来,一摸才知道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忙又拿了外套给他穿上,免得吹了风受凉。
他带沈昀亭去了朋友的私人医院,工作日下午人不多,排队也不需要太久。乔清让沈昀亭坐着休息,他跑上跑下的开卡缴费拿药。看得出来沈昀亭不是个习惯麻烦别人的人,对此很是不好意思,自从进医院后不知道说了几遍谢谢了。
乔清倒无所谓,大大咧咧地摆手说:“害,没事儿,刚好可以旷一下午的班,多好。”
沈昀亭声音虚弱地说:“乔清,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老板?”
乔清:“……”
他看沈昀亭还有力气开玩笑,状况也不算太糟,又拿了纸杯加了点热水后塞到他手里说:“记得,所以我又上班又当你私人助理,是不是得给我加工资?”
沈昀亭说:“一顿火锅?”
乔清爽快地点头:“成交!”
排队的号很快轮到沈昀亭了,医生诊断是急性肠胃炎,除了口服的西药以外又给开了三瓶点滴,比纯吃药好得快些。
沈昀亭这一天都没怎么睡,状况稍有缓解后就躺在病房的床上睡着了。乔清一边玩手机一边给他盯着点滴瓶叫护士来换,沈昀亭中途醒了一下,挣扎要坐起来,被乔清按着又躺了回去。
“别,这儿没平板没电脑,起来也没用。”
沈昀亭只得又乖乖躺下,乔清给他掖了掖被角,说:“饿不饿,我去给你打个粥什么的?”
“还行。”沈昀亭说,“不是很想吃东西。”
乔清犹豫了一下,说:“行,那等回去了再吃。”
三瓶点滴很快打完了,乔清本要把沈昀亭送回家,但他偏要回公司,说有事情没处理完。沈昀亭是典型的今日事今日毕,乔清猜就算现在不让他回去晚上他也会熬夜办公的,索性也就听他的话回公司了。
路上的时候乔清把车开得四平八稳,但是他忽然想起点什么,一脸疑惑地问沈昀亭:“刚才你不是因为我开车开太快才难受的吧?”
沈昀亭一下子笑了,他发现自己跟乔清在一起的时候好像笑得挺多,“我以为你会对自己的车技很有信心。”
“我当然有,”乔清反驳,“不过赛车开多了难免有些不好的习惯会带到平时……总归是不太好。”
“说到赛车,”沈昀亭说,“你和未澜他们这周是不是要出去跑一跑?”
“对。”乔清说,“一起来吗?”
“不了,”沈昀亭摇头,“我去了你们会不自在。”
乔清困惑地看他一眼,“为什么?”
沈昀亭看着前方的路,平静道:“我和未澜年龄差距太大,他就快拿我当第二个爸爸看了,我估计其他人也差不多。”
乔清噗嗤一下笑出来,“我可没有。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们自己组个局,不带沈未澜玩。”他说得眉飞色舞的,语气之间带了点孩子气的恶作剧似的得意。
沈昀亭失笑,他又笑了——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而后轻声应道:“好,我记住了。你可别食言。”
“放心,绝对不会。”乔清信誓旦旦地保证。
周末的时候乔清和沈未澜他们出去玩赛车,低沉的引擎声绕着赛道跑了一圈又一圈,累了后就把车停在了旁边,一个个爬到车顶上看夕阳,一边喝冰阔落一边撸串。
冬天的夜晚来得很快,他们用烧烤填了点肚子后就开着车直奔酒吧过去。罗绮岭说他失恋了需要安慰,简直疯得上头,哪里人多就往哪儿钻,乔清赶紧让汪毓跟过去看着他别惹事,两人一前一后地钻进舞池里。
罗绮岭一走,乔清终于逮到机会问沈未澜:“怎么的他就失恋了?”
沈未澜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他哪个月不失恋一次?都是借口。”
乔清笑起来:“我还以为呢,谁这么有本事能甩得了他。”
沈未澜喝了口酒,又问:“那你呢,出国那么久也没谈个恋爱什么的?”
“没有,没劲。”乔清撇撇嘴。
沈未澜说:“那之前……那天我们一起出去的时候,听汪毓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乔清顿了一下,他看了眼沈未澜,表情有些不自在地说:“那和谈恋爱是两回事。”
沈未澜追问:“美国认识的?”
乔清瞪他:“你什么时候也那么八卦了?”
“就……随口一问。”沈未澜摸摸鼻子,笑说,“我就是奇怪,认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过你对谁上心过,好奇而已。”
“嗯???”乔清威胁似的把眉毛挑得老高,“沈未澜,你摸摸自己被狗啃掉的良心,我对你上不上心?那你呢,都这么久了是不是还只念着那个陈肃呢?”
“话题怎么又扯我身上来了,陈肃那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早过去了。”沈未澜漫不经心地晃着杯子,“而且这哪能一样,现在不是在说你嘛。”
“你——话怎么那么多?!”乔清没好气地踹他一脚,“给老子闭眼吹彩虹屁就完事儿了。”
沈未澜敏捷地往旁边一躲,却忘了自己正坐在沙发边上,这一挪直接摔了个屁股蹲儿。把乔清逗得噗一下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过来拉他,“沈未澜,这才第几杯你就醉成这德行了?”
沈未澜无奈地看他一眼,乔清简直笑惨了,眼睛弯成月牙,望着他的眼神里全是笑意。沈未澜鲜少看他这样大笑了,一时之间倒也升不起别的脾气,只说:“还说把我放心上,也不知道心疼我。”
“心疼,当然心疼了。”乔清煞有介事地点头,“来来来乖崽,为父给你揉揉。”说完手就要往他屁股那儿伸过去。
沈未澜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勾着他的小腿把他绊倒在沙发上反压上去,佯怒道:“是我胖虎拿不动刀了还是你乔清飘了,小乔,你刚刚叫我什么?”
乔清原本正架着他的手臂,却忽然手臂的筋一拧,使不上力气,沈未澜没了支撑,一下子扑倒在他身上。
沈未澜完全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伸手撑了下沙发,愣愣地看着乔清近在咫尺的脸。乔清疼得五官都扭曲了,咬着牙说:“沈未澜!给老子撒开,我手臂抽筋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那么疼,沈未澜眼睁睁地看着乔清的脸一下子红了,眼神却依旧是恶狠狠的。乔清和陈肃长得像,但是大概是由于成长环境的原因,即便都是桃花眼,但乔清的眼睛永远都是温柔明朗,即使再凶狠看起来也没有半点杀伤力。而陈肃不同,他童年坎坷,早早就学会了保护自己,表情和眼神总是冷硬,拒人于千里之外。
从前的时候,沈未澜喜欢陈肃仿佛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妥协的执拗和倔强,那势头就像是一株无惧风雪、拼了命要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野草一样坚韧遒劲。可现在他看着乔清的眼睛,却又想,比起独自生长的野草来说,触手可及的柔软的花瓣和灿烂的阳光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沈、未、澜!”乔清再次咬牙,他手臂抽疼,“你再不起来我踹你了!”
沈未澜连忙手忙脚乱地从乔清身上爬起来,顺带拉了他一把,眼神不自觉地又看了他一眼,却在和乔清眼神相碰后又像是触了电似的飞快地挪开了。
两人之间的怪异气氛直到汪毓拖着罗绮岭回来后才有所缓和,他们没有闹到太晚,各自叫了代驾回家了。
不过也许是因为周六晚上喝了太多酒,乔清又向来有偏头疼的毛病,直到周一都没缓过来。他难受的时候不管面对谁都是黑脸不想讲话,茶歇时沈昀亭过来和他们一起,注意到了他黑如锅底一样的脸色,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乔清挤出两个字:“头疼。”
“疼得厉害?要不要回去休息?”
“不了,我叫了跑腿买药过来。”乔清眉头紧拧,“吃片布洛芬就好。”
“头疼就不要喝咖啡了。”沈昀亭把他桌上的杯子拿走,“我帮你倒点热水。”
乔清冷着脸瞪他,但是沈昀亭不为所动,神色不变的把装了热水的杯子放好,又说:“买个保温杯吧,冬天了,还是保温杯实用。”
乔清不理他。董秘连忙出来活跃气氛,说:“对对对,天气冷了保温杯方便些,普通水杯没一会儿就凉了。我前几天刚买了个好用的,一会儿淘宝推给你。”
没过了一会儿沈未澜也来了,乔清站在窗户旁开了条缝通风,听到动静扭头看了他一眼,说:“我头疼,识趣点别搭理我。”
沈未澜不放心道:“布洛芬备着了吗,你这个月吃几次了?”
“叫跑腿送了,这个月还没吃过。”
“那行,一会儿吃一片止止疼。”沈未澜说,看乔清面无表情地不说话,全然没了往日的活泼闹腾,心里也有些隐隐的憋闷,情绪跟着低了不少,过了一会儿又问,“跑腿到了吗,我下去帮你拿。”
“唔,刚好到了。”乔清低头看了下震动的手机,“去吧,就在大厅。”
沈未澜麻利地下楼帮他拿了药,乔清吃了药后直到中午才慢慢止了疼,半血复活。
吃完饭后沈昀亭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就带来了个保温杯,乔清原地一个无语:“沈总,不至于这么着急吧?”
“至于,不然我猜你转头就给忘了。”沈昀亭说,又警告了一句,“少喝咖啡。”
乔清:“……哦。”
于是他下午扭头就点了杯焦糖奶茶,微糖多冰,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