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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清在小区里绕了一圈,才在超市旁边的花坛边上找见沈未澜。
他正蹲在那里抽烟,面前摁了一地的烟头。
乔清走过去跟着蹲下,从他手里捏着的烟盒里拿了支烟点上。
他们都没有抽烟的习惯,但这会儿却都一声不吭地各自点着烟抽。沈未澜心里难过,他们是最了解对方也是最默契的人,可他偏偏晚了一步。
沈未澜知道这怪不了任何人,更怪不了乔清——即便他真如陈肃所说,早在之前就知道他喜欢他。但是沈未澜知道,没有谁有义务一直在原地等他,乔清当然也有选择别人的权利。
他盯着地上两人挨在一起的影子,用力闭了闭眼睛,语气尽量轻快地问道:“多久了?”
沈未澜知道乔清会跟出来,他原本的打算是尽量别显得那么别扭,最好像以前那样和乔清嘻嘻哈哈地闹腾,故作生气地捶他一拳,问他什么到底时候和沈昀亭搞上的,怎么也不和他说一声。
可是就在沈未澜试图去场景模拟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实在是笑不出来,眼眶和鼻子涩得不行,一张嘴就想哭。
“没多久。”乔清说,“两三个月吧。”
沈未澜嗯了一声,没有说话。烟头燃着的火如同流萤,在黑夜中化为星子,坠在他漆黑无边的眼底。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你,但是……我又怕你觉得……”乔清深吸一口气,低声说,“沈未澜,你知道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
最好的朋友。
沈未澜咧嘴一笑,声音哑了起来:“是啊。”
他垂着头,苦中作乐地想,还好他没有一时冲动和乔清说些不该说的话,不然真不知道现在要怎么收场。
“害,没什么。”沈未澜说,“我就是一时有些……你们实在太突然了。”他说,指甲缓慢地刺磨掌心带来的疼痛让他的声音逐渐恢复平稳,“我还以为屋子里没人呢,刚刚……”只是一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沈未澜心里又是一涩,有些说不下去了,只觉得连呼吸都像是针扎似的疼。
“我得回去了。”他没有再说下去,站起身道,“你也回去吧,他该等急了。”
乔清跟着站起来,不放心地看着他。
“真没事儿,”沈未澜哈哈一笑,“放心吧小乔,以咱俩关系能有什么隔夜仇,哪怕你睡了我哥。”
他开了个小玩笑,乔清这才略略放松了些,“那我回去了?”
“去吧去吧。”沈未澜赶他,“我一会儿也回家了。”
乔清这才转身走了,沈未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人影消失了,脚步声也远了,周围再度变得安静。
沈未澜吸吸鼻子,又蹲了下来,捏着烟屁股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妈的。
真他妈不甘心。
***
乔清醒得早,这时天还没亮,雾蒙蒙的天空带着几分末世时的阴暗和压抑。他安静地躺着,呼吸和缓,如同还在沉睡。
天很快就慢慢亮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带着生命的热度。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和翻身的响动,乔清腰上横过一只手臂,身后人小心翼翼地靠了上来,将他搂在怀里。
乔清眨了眨眼睛,想起昨夜的混乱,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果然莫过于逼迫一个向来冷静自持的人失控了。
乔清动了动,作出一副要醒过来的样子。沈昀亭拥紧他,轻吻他的发顶,然后是耳廓,后颈,肩膀。
乔清笑了一声,他翻身起来,绞住沈昀亭的双腿,按着他的手臂将他压得动弹不得。
“还想再来一次,嗯?”
熟悉的姿势。
沈昀亭微抿起唇,眼神在触及乔清的眼神时变得柔软。
“已经旷班了,反正。”沈昀亭说,沙哑的声音让他感到了片刻的窘迫,耳根烧起热度,然而心底的渴望却让他顾不得太多,“乔乔……”
“不行。”乔清说,亲昵地蹭蹭他的鼻尖,语气促狭,“不然我怕你下午都去不了公司了。”
两人磨蹭一阵后才各自起床,乔清拿了沈昀亭的衣服换上,下楼便拿了手机要走。沈昀亭看着他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他走得那么急,但是当乔清看过去的时候,他却及时收敛了表情,只是说道:“路上小心。”
乔清笑笑:“好,回头见。”
和沈未澜说开以后,对乔清而言倒是方便了很多,沈昀亭也更加频繁地出入他的生活,比如他会在晚上乔清和朋友们玩完后去接他,而乔清在和他发消息打电话时也不用再刻意避讳什么,两人在朋友圈里算是半公开状态。
但对于沈未澜来说,这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于沈昀亭和乔清两人的事心里是不痛快的,罗绮岭在汪毓隐晦的说明下知道了他们的情况。但为了四人相处时不那么尴尬,汪毓并没有把乔清早就知道沈未澜心意的事告诉任何人。
只是他们四人虽然心照不宣,但其他人可不知道实情,只想当然的以为沈未澜是不满乔清和自己亲哥搞到了一起,觉得他们俩终于要闹掰了,纷纷等着看热闹。
这天结束乔清照旧叫了沈昀亭来接他,不一会儿便起身要走,问靠坐在一旁的沈未澜道:“一起?”
沈未澜点了点头,将指间的香烟弹去烟灰,却听张钦又笑着道:“是啊,跟着嫂子回家去吧。”他懒散地斜倚着沙发,眼带调笑地看着他们。
乔清连眼神都没分给他,径自转身要走。沈未澜阴沉沉地看了眼张钦,他不再如以往那样开朗爱笑,沉着脸的样子竟也有几分吓人。但张钦自然丝毫不惧,他斜眼看着沈未澜一声不吭地跟着乔清往外走,慢悠悠道:“要我说呢,这嫂子啊,自然是比亲哥更——”
乔清只觉得身后有什么跟风似的往后一窜,他及时回过了身却没能拉住,沈未澜朝张钦冲了过去,扯着领子将人一把提了起来。奈何张钦早有准备,顺手抄起手边的啤酒瓶就要往他手臂上猛地砸下去!
“铛!”
一声脆响,横空飞来的啤酒瓶伴随着往外汩汩淌着的啤酒,以势如破竹之势击中了张钦手里的酒瓶,巨大的冲力将两个酒瓶同时击碎,瓶子里的啤酒带着泡沫兜头洒了两人一身。
一群人瞬间目瞪口呆,唯独沈未澜还赤红着眼死死瞪着张钦,趁着空子猛地扑过去将他压倒在地,一顿王八拳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通胖揍。
“艹!”
一片混乱中,张钦冲沈未澜怒骂,“你他吗是疯狗吗?!”
于是周围的人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上去把两人拉开。张钦连衣服都被扯坏了,眼圈青黑;沈未澜也没好到哪里去,颧骨上青了一块,嘴角也破了,却还是像只小藏獒似的气势汹汹,乔清几乎快要拉不住他,只得生拉硬拽地强行把人强行拖走。
两人来到外面,沈未澜从口袋里拿出烟盒,还没打开便被乔清一手按了下去,皱眉道:“别抽了。”
沈未澜顿了下,又把烟盒放回去。
乔清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只叹了口气道:“你说你又不会打架,非冲上去干什么。”
沈未澜咧了下嘴角,“是啊,以前都是你冲在前面。”他的声音哑得厉害,伤口被撕扯着渗出了血,乔清抬手擦了一下,一下没抹净,又反复擦了擦。
沈未澜咬了咬牙,说:“张钦那狗……”
“嘴长在别人身上。”乔清说,“他要说什么是他的自由。”当然,至于事后要怎么私下报复回来,那就是他的自由了。
沈未澜抿了抿唇,别过头道:“可是我……听不得别人用那样的语气说你。”
乔清抬眼看他,沈未澜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一看就是好几天没休息好了。见乔清看过来,沈未澜咧嘴笑了笑,说:“脸疼。”
“疼死你活该。”乔清翻了个白眼,一边碰了碰他淤青的地方,拧眉道,“没办法,回去拿冰袋冷敷吧。”
沈未澜点点头,“你要跟我哥回——”
话没说完,他忽然转头看过去。乔清这才发现沈昀亭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就安静地站在走廊的另一端。
乔清放下手,沈昀亭几步便走到跟前,神情和动作自然得仿佛从未顿足。
“看你那么久没下去,我就上来看看。”沈昀亭说,语气听不出异样。
“没什么,我们也正要走。”乔清说。沈昀亭看了眼沈未澜,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伤口但并没多问什么,他向来不是个婆婆妈妈的兄长。倒是沈未澜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撇过眼神不和他对视。
三人沉默着进了电梯下楼,沈昀亭先将沈未澜送回公寓,然后把乔清送回家。
地下停车场灯光昏暗,乔清低头摸不见安全带的搭扣,却见沈昀亭凑了过来,帮他解开了。
两人的手短暂地挨上几秒,随即就被沈昀亭握住,人也挨了上来。
沈昀亭扶过乔清的脸,指尖在他唇角上轻轻磨蹭。乔清敏锐地察觉到这就是他给沈未澜擦去血迹的位置,只是还不等他做出反应,沈昀亭便吻了上来。
起初只是浅尝辄止的亲吻,但或许是密闭空间的暧昧加持,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很快就化作黏腻的深吻。急促且粗重的喘息就像是被投入湖中的石子,在空气中漾开一圈圈波纹。
在事态尚在可控范围内时乔清推开了他,力道很轻,他们依旧挨在一起,脸贴着脸平复呼吸。沈昀亭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低声说:“未澜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知道。”
他知道,也理解,可心里终归还是有那么点不舒服。明明一开始还好好的,他也能用理智说服自己,可现在……
乔清笑,语带促狭道:“吃醋了?”
沈昀亭说:“非常。”
乔清为他的诚实惊了一下,揶揄道:“我以为你理智得像个机器人。嗯……”他眨了眨眼,“如果不是我们睡过的话。”
他毫不避讳地说出那个露骨的字眼,态度坦然,然而对沈昀亭来说就如同是明晃晃的引.诱。
他忍不住又亲一下乔清,哑声道:“乔乔,伯父今天……”
乔清说:“他不在家。”
短短十个字间两人就默契地达成了共识,今晚注定又是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