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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清喜欢猫咪,每天中午或者晚上都会定时去喂猫。
他喜欢摸猫咪的耳朵,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软软弹弹的,按下去又立起来,有趣的很。他喜欢摸猫咪的脊背,顺着毛摸下去,又逆着毛撸上来。把正吃着罐头的猫咪恼得回身要咬他,然而碰到他的手指后终归是狠不下心,弹出粉色的舌尖□□,把乔清逗得笑起来。他还喜欢玩猫咪的尾巴,细细长长的一条,毛绒绒的,极为灵巧地摆来摆去,惹得乔清总伸手去碰。猫咪觉得痒了,便翻身露出肚皮,又勾得乔清去摸。
顾霄蹲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鼻梁上架着的墨镜隐去了眼底的戾气。
乔清像是察觉到什么,回头望过来。顾霄眼睫一颤,他仰起头,冲乔清咧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他走过去,在乔清身边蹲下。
“我们该走了吧,不是还要去超市?”
“马上好。”乔清说,把狸花猫从头到尾又撸了一遍,拍拍它的屁股道,“好了,回去玩儿吧。”
狸花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顾霄咬了咬牙,勉强忍住喉咙里不高兴的呼噜声。
这几天他一直和乔清住在一块儿,两人基本同进同出,去哪儿都一起。
今天他们一起去超市买零食,买完零食乔清又去生食区买牛排。顾霄站在旁边等他,生食区嘈杂得很,来来往往的客人纷纷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这个在室内还戴墨镜的男人。顾霄不以为意,目光却被猪肉摊给吸引了过去。
那摊主正给客人拿着刀剁猪蹄,旁边还放着几只掏空了内脏对半切了的鸡肉。超市的生食都是冻品,并没什么血腥画面,然而即便是冷冻的血肉也仍然带了股腥味。周围的人唯恐避之不及,顾霄鼻翼微微翕动,眼神却并没从那生肉上挪开。
摊主的砍骨刀极为锋利,一指厚的猪肉像是棉花一样被整齐地切开,露出肉粉色的肌理。有淡色的血水逐渐化开,顺着刀刃流下,在案板上淌出一汪水渍。
顾霄忽觉口渴起来,他舔了舔嘴唇,却听那摊主问他:“小伙子,要买什么?”
顾霄倏地回神,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摊位旁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剩下的半扇猪肉。
顾霄后退一步,他有些局促不安地将鼻梁上的墨镜按了按,一言不发地飞快地转身走了。
乔清还在冷冻柜前挑鸡翅,顾霄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身边,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青年身上好闻的咖啡味冲淡了生食区的血腥味。他忍不住抱上去,把脸埋在乔清颈窝里。
“怎么了?”乔清侧头看他,右手一抬便将他推开,“人多,有事儿回去再说。”
顾霄慢吞吞地收回手,他紧等慢等地总算和乔清回了家,结果却发现梅明嘉正等在门外,他一下便拉下了脸。
乔清领着梅明嘉进门,拿着刚买的苹果梨子去厨房清洗削皮了。顾霄不乐意和梅明嘉待在一起,本打算去厨房帮乔清,却听梅明嘉道:“留下这双眼睛,也好。”
顾霄回头看他,琥珀色的竖瞳冷漠地凝聚成一条直线。
梅明嘉一笑,语气淡淡道:“至少那会让你记得,狐狸不过只是一只畜生罢了。”
这话如同一把匕首直戳心窝,顾霄呼吸一重,他用力地闭了闭眼,皮笑肉不笑道:“过几天就会变回去,不劳你费心了。”
梅明嘉又笑了,像是听到什么滑稽的笑话一样。
“你以为,”他说,“你有人类的躯壳,人类的眼睛,就能当人了?”
“那又怎么样。”
顾霄死死地盯着他,眼底隐隐透出血一样的红。
“我知道我是妖,但那又如何,人有的我也有,人该懂的我都——”
“是吗?”梅明嘉反问。
“你有过人的体温吗?体会过人类的感情吗?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世上有人真的爱过你吗?”
一连串的诘问令顾霄无从反驳,就在他攥紧拳头,决定把这个让他不快的情绪和人一同抹去的时候,乔清端着果盘走了出来。
看着梅明嘉和顾霄一坐一站,他也是一愣,将果盘放下后说道:“怎么傻站着,快坐下吃吧。”
顾霄僵硬地坐回沙发上。
梅明嘉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方宏的后续——但其实也和后事差不多了。原本道家协会还为该怎么处置方宏头疼着,结果找到人一看,原来方宏早已经病入膏肓。看来对方炼鬼不是专门为了害人,而是为己所用延长寿命。
对此,乔清倒真觉得有些意外,诧异道:“他得了绝症?”
“已经送往医院了,医生检查发现是肺癌。”梅明嘉说,“除了肺部以外,他的其他脏器上也有了大片阴影,怀疑是癌细胞转移。但是他身上的皮肉又大片大片地溃烂,按理来说癌症不会有这种反应,所以……那应该就是反噬的代价。”
乔清对方宏并不关心,转而问道:“顾霄的事,其他人有起疑吗?”
“师父好像看出来了一些。”梅明嘉说,“但是我瞒过去了,别担心,不会有事。”
顾霄闷闷地坐在一旁咔嚓咔嚓地咬着苹果,全程安静着,直到乔清将梅明嘉送出门时才跟着站起身。
梅明嘉走到门口,又顿了顿,回身看向乔清。
“乔清……”他抿了抿唇,“你明天中午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行。”乔清爽快地应下。
顾霄低下头。
乔清关上门,扭脸便看他耷拉着脑袋站在墙角,不由笑道:“就我去洗苹果的功夫,你和梅明嘉吵架了?”
乔清望着他笑,然而顾霄却笑不出来。尽管他很不想承认,但梅明嘉说的是对的,妖终究是妖,不会因为套上了人类的躯壳就变成人。人类的东西很好吃,但他还是喜欢吃生肉,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动物本能。顾霄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也没人爱过他。他想和乔清一直待在一起,可是——可是对于乔清来说,他又算什么呢?一只路上捡回来养着的流浪猫,还是和他平等的人?
好烦。好烦。
梅明嘉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他要是不会说话就好了,他要是——
手上倏地一凉,顾霄抬起眼,发现乔清握住了他的手。人类的体温偏凉,乔清似乎畏寒,身上更凉一些,之前就总喜欢把手揣在他肚皮底下暖着。
顾霄垂下眼,他拉过乔清的手,揣进自己衣服里,贴着肚皮暖着。乔清被他逗笑了,说道:“唔,快入冬了,还是狐狸毛暖和。”
他是在开玩笑,顾霄却当了真,说道:“那我明天去山上逮几只狐狸,把它们的皮毛剥下来做成衣服送给你。”
他无所谓同类不同类,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只分弱者和强者。却见乔清一怔,顾霄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不该那么说,乔清一定觉得他残忍极了。
“我——”顾霄慌里慌张地开口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乔清笑了笑,说:“人类有羽绒服穿,不用去和狐狸抢毛。”
人和妖到底有什么差别?
隔天中午,顾霄站在楼上,目送乔清和梅明嘉走远。
乔清养着的鬼差从花盆里冒出头来,他瞅着离了乔清便面无表情的顾霄,嘿嘿笑道:“小狐狸,这又是在烦心什么?”
顾霄不耐烦地扭头瞪他,鬼差的存在是他无意中发现的,乔清不打算隐瞒,便顺势将这事儿告诉了他。
“小狐狸啊——哎呦!”
顾霄走过去,一指头将它摁进土里。他走到茶几前拿起墨镜戴上,像是要出门,小纸人扒拉在花盆沿上看他,嘿嘿一笑道:“我知道你在烦什么。”
顾霄不冷不热道:“是吗。”
“你想变成人。”小纸人说,“妖怪们或早或晚都会有这个阶段,我见得多了。”
他一副老神在在的语气,似乎极为了解。顾霄这才分出些眼神望向他,“说说看。”
“不过就是喜欢上——人类嘛。”纸人说,“什么爱情啊,道德啊,人伦啊……人和妖的差别无非就是这个,老生常谈了。”
“但要我说,妖就是妖,何必去管这么多。”
“懂不懂爱,有没有所谓的道德,又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你知道你在意他,那就只要能让他开心就行了。”
“记得,不要做让他不开心的事。”
小纸人说。
顾霄在原地默默站了一会儿,摘下墨镜放回桌上。
确实,其他什么都不重要,老和尚总是挂在嘴边的道德与仁善不重要,杀人会不会坏了修行也不重要,所谓的底线、所谓的做人的善良仁心……全都无关紧要。不懂又如何,他不需要懂,乔清就是他的底线,他的道德。
待在乔清身边,他就有了仁心与道德。
晚上,梅明嘉送乔清回来。
顾霄还是站在窗户旁望着,嗜血的饥渴感让他喉咙干涩。顾霄闭了闭眼,兀自平复片刻,才在乔清开门进来的时候,像往常那样笑眯眯地凑上前去。他变出耳朵和尾巴,和乔清度过一个快乐的夜晚。
可是,不是他不能忍,不是他忍不住,而是乔清身边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那个张扬肆意的人类幼崽,那天谢景怀来的时候顾霄正变成狐狸帮乔清暖手,暖完手暖脖子,暖完脖子暖肚子,然后……
谢景怀的到来打破了一切,他一副朝气蓬勃的模样,落在顾霄眼里只觉得聒噪。乔清正要做晚饭,谢景怀拿了一条生的鸡胸肉逗他,顾霄忍不住龇牙,冲他凶狠地哈气。谢景怀不以为意,笑着跑到厨房去抱乔清,和他抱怨外面那只猫好凶。
顾霄生气,他在夜晚时变本加厉地报复乔清,但最终却只能是自己喊哑了喉咙,狐狸尾巴被沾得湿漉漉的,无力地搭在乔清腿上。
乔清喜欢玩他的耳朵,拨弄他的尾巴,顾霄就狐狸似的埋在他怀里磨蹭。他不再在意乔清究竟将他当做人还是狐狸,只要看乔清笑,他自己便也开心,心底翻涌的戾气也跟着安定许多。
乔清是他的镇定剂。
顾霄还是跟着乔清去喂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隔壁巷子里的小狸花突然不见了。
也许是走丢了,也许是被人收养了,也许是被毒死了……顾霄不知道,他看着乔清拿着饭盆和牛奶蹲在地上等了好久,最后默默地站起来,对他说:“回家吧。”
小狸花机灵,如果跑出去玩应该过几天也就自己回来了。乔清还是每天路过时都习惯性地去叫上几声,等上一会儿,结果几天之后。他却等回来一堆猫。
乔清:“……?”
或黑或白,或大或小,带斑点的带条纹的……一群流浪猫在他面前瑟瑟发抖,明明害怕极了,却还是不敢挪动。
顾霄殷勤地把提前准备好的牛奶和香肠递上去:“给,快去喂猫吧!”
乔清茫然地看着他,反应过来后顿时哭笑不得,想也知道是顾霄不知道把几条街的流浪猫全都绑了过来。他叹了口气道:“顾霄,强扭的瓜不甜。”
顾霄诚恳地看着他:“但解渴。”
于是乔清平生第一次强取豪夺的对象就是一群流浪猫,也许顾霄带给他们的阴影只能靠他去弥补了。
不得不说,顾霄的忍耐力确实已经上了一个台阶。他忍下了那些猫,忍下了梅明嘉,忍下了谢景怀。他不杀生,不食血肉,明事理,乖巧又顺从。就连那个叫释贫的招提寺秃驴都对他大为称奇,夸赞他有妖怪少有的善良与仁心,想带他回庙里讲经修行,侍奉佛祖,也有助于他修炼。
事关修炼,乔清好像真有些动心。乔清是为他好,顾霄明白,所以他表面上应着,然后在晚上时闯进招提寺禅房,将释贫拖起来掼到地上。
释贫大师吓了一跳,看在乔清的面子上也不愿与他为难,双手合十道:“佛祖面前,你——”
“我管他是佛祖还是神仙。”顾霄扯着他的衣领,眼里杀气腾腾,“再敢插手我的事,我把你舌头拔下来!”
释贫叹了口气,“阿弥陀佛,顾施主,你的天赋和灵智浪费了实在可惜,若要修行,还是佛祖座下最——”
“天赋?修行?”顾霄冷笑,“你误会了,我和其他妖没什么不同,野兽吃人是天经地义。你有你的佛祖,我也有我的,留在乔清身边就是最好的修行。臭和尚,管好你的嘴,你若真的让乔清把我留在招提寺——”他逼近释贫,人类的双目化作赤红竖瞳,他咧嘴一笑,露出尖锐的獠牙,“我就在佛祖面前血洗招提寺,看以后谁敢再来供奉!”
乔清睡到一半,忽然觉得身边有东西。他迷迷糊糊地睁眼,便看见白狐狸正费劲地用脑袋顶起他的手臂,试图把自己塞到他怀里去。
他手臂一伸揽过顾霄,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自从顾霄在身边后,乔清便很少做梦了,他也没有再见过方存玉。未曾想,这一夜却睡得脑子混混沌沌,只觉得累得很。
恍惚间他睁开眼,却被眼前陌生的景色一惊,他马上翻身坐起来,然而身体却没有动弹,他低下头,才见自己原本就是坐着。但身下的椅子两边却各有一个车轮,这是一把轮椅。
并且面前的已经不再是原本的卧室,身旁的顾霄也不见了。乔清环顾四周,这是一片花圃,面前的花儿们缤纷多姿,顺着风尽情地舒展着身体。
头顶的阳光炙热而耀眼,晒得皮肤也跟着微微发烫。
他有些晕眩,脑袋发胀且微疼,是小世界穿越后惯有的反应。乔清心下一沉,这不是梦,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转换世界了。
然而较之以前,这次却没有任何记忆涌入。
【小白?】
乔清试图呼叫白莲花,可脑海深处沉寂一片,毫无回音。
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乔清下意识地紧了紧握着轮椅扶手的手,然后又缓缓松开,深深吸了一口,努力平静下来。
“小乔。”
那人走近,乔清抬眼看去,是个年纪稍长的男人。生得英俊儒雅,眉眼中和他有几分相似。
乔清不知道该应他什么,只得笑笑,谨慎地保持沉默。
“明天终于要和柯曼上将同居了,开不开心?”男人跟哄孩子似的揉了下他的脑袋,“雄父知道你喜欢他,你放心,怎么也得给你抢过来。一年的试婚结束后你如果觉得满意,雄父就给你们在城堡里举办婚礼。”
乔清:……?
雄父?上将?同居?试婚?
他一脑门问号,但还是露出笑来,顺着他的话说道:“开心!”
男人神色温柔地看着他,笑着道:“之前看你一直追着克兰跑,我还想着给你们安排呢,他是和庄元青青梅竹马,但只要你喜欢,他就会是你的。没想到你扭头就喜欢上了他父亲,倒真是把我和你雌父吓了一跳。”
乔清:……什么??
他艰难地扯着嘴角跟着笑起来,“这缘分,很难说的。”
男人笑,点了下他的脑袋,“行,都听你的。只是柯曼上将久经沙场,性子比不得其他雌虫千依百顺。你先试试,不喜欢的话就回来,我给你重新安排。”
乔清能获得的信息有限,只得小心地继续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男人顿了顿,带着几分骄傲地捏捏他的脸,“咱们小乔的信息素又香又甜,可没有几个雌虫能抵抗得了。”
信息素?
乔清越发混乱了,好在男人并没待太久,很快便有人过来说:“陛下,乔清殿下该做理疗了。”
“好。”男人点点头,主动推过乔清的轮椅,“走,咱们先去做理疗。不怕,雄父陪着你。你这腿多用些心,过段时间肯定会好的。”
乔清附和地跟着笑了笑,只希望赶紧自己独处,好能四处走走看看,多打探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