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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乔清第一次回到自己的家。
他不动声色地熟悉着新环境,好在有小A在,许多事都不必亲力亲为,使唤机器人就好了,不多久便适应了过来,舒舒服服地歪在沙发上休息。
和柯曼同居没什么不好,但当然还是独居更自由。
乔清用光脑刷着各个社交网站,已经过去好些天了,但他和柯曼即将结婚的消息依旧醒目地挂在头条上。
乔清拖着进度条把婚讯划拉上去,然后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下他垂在沙发外头的小腿。他偏头一看,发现是看家用的机械狗跑了过来,蹭着他撒娇。
乔清喜欢狗,但是喜欢毛绒绒的狗子,这种光秃秃冷冰冰的机械狗……就算还是带着犬类的忠诚与热情,但到底是差点意思。
他敷衍地弯腰摸了摸狗头。
“殿下。”小A说,“您该休息了。”
小A是全能机器人,除了抱人时没那么舒服以外其他都很好。睡觉时机器人一般是放在角落,但小A的交流方式实在智能过了头,乔清没法接受它在房间里待着,就好像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睡觉一样。
“你出去。”
“好的殿下。”
小A乖乖地去门口看门。
新家干净且宽敞,但乔清有些认床,躺了一会儿后才睡下。迷迷糊糊之间,脑中忽然炸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小乔!!!】
乔清倏地惊醒,他被吓了一跳,眼前的夜伸手不见五指,突如其来的惊醒让他心跳加速,手指发麻。
小A监测到他血压心跳不对劲,自己开门滑了进来,打开门边的壁灯。
【小乔!呜呜呜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白莲花哭哭啼啼地说,乔清扶着额头深吸一口气,【滚。】
白莲花:【?】
【去死。】
白莲花又开始哭:【呜呜我好不容易攒够能量联系上你——江寻那个该死的混蛋,他个变态!他——】
【闭嘴。】乔清喝止它漫无目的的哭诉,白莲花出现得突然,但却不算太意外。可有了前车之鉴,乔清不知道它能停留多久,还会不会消失。
【长话短说,你之前怎么突然不见了?】
白莲花委屈地打出一个哭嗝,【系统空间突然被攻击,所有系统都断联了,所以你才会被突然传送走。系统空间的能量舱被毁,我能量不足,联系不上你也联系不上别的系统,呜呜小乔——】
乔清问:【谁攻击的?】
【是江寻!小乔你离他远点!他——】
乔清打断它喋喋不休的话:【能量舱修好了没有?你还会不会消失?】虽然和白莲花相伴做任务也有很长时间了,但他并不知道系统运作的原理,不过这也不妨碍他理解白莲花话里的意思,能量舱大概就相当于电池,给他们充电用的,有了电才能运转。
【我——】白莲花一梗,【很难说,我的能量一部分来自能量舱一部分来自于你,江寻已经被投放到小世界中,无法再威胁到系统空间。能量舱已经在自我重建了,但是——】
【你还能传送吗?】
白莲花为难地回答:【很难,至少目前不行,传送要耗费的能量可是——】
【行了。】乔清说,心里大概有了数,【我知道了,闭嘴,我要睡觉。】
白莲花:【?】
它又开始暴风哭泣,【小乔!我们分别那么久好不容易见面,你你你——你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让我说完!】
【你能有什么好说的,】乔清叹气,【你知道江寻究竟是谁?知道他怎么袭击的系统空间?知道怎么恢复能量?知道怎么对付他?】
白莲花:【……】
作为被迫承受袭击的一方,它确实什么也不知道,甚至都不比乔清知道的多。
乔清早已预料到了它的反应,凉凉道:【所以还是少说话,省点能量吧。】
白莲花还在哭,它漫长的统生里还没发生过这种事,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联系不上任何人,实在是吓坏了。
乔清被它哭得脑袋嗡嗡叫,实在无力,索性打开光脑来局游戏打发时间,却忽然看到最上面的消息提醒。
雌虫管家:【尊敬的雄主阁下,您的配偶柯曼·戴维森于凌晨一时四十七分分迎来易感期。】
乔清动作一顿,雌虫管家其实是一个软件,绑定在光脑终端上,通过监测身体数据来监控雄虫配偶们的易感期,并及时给予提醒。
他再一看时间,已经是十五分钟前的消息了,和白莲花出现的时间差不多。
是……巧合?
乔清关掉光脑,忽然感觉脑海里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清净了,他皱眉叫了一声:【小白?】
白莲花抽抽搭搭地应他:【在呢。你不是要睡觉吗,我不吵你了。】
乔清没说话,却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隔天起床,乔清拉开窗帘,虽然是阴雨天,却觉得好像比晴天时都要明亮许多。
白莲花能回来,虽然他没有多说什么,但到底还是高兴的。毕竟他们在一起了这么久,而且……能和他真正称得上一句无话不说的,也就只有系统了。
白莲花刚刚回来,卡蓝星的所有对它来说都很新奇,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哇,这是机器人?那是——狗吗?可怎么没有毛?】
【机器狗。】
白莲花:【好智能……呀,你怎么还是手洗水果?】
【习惯。】
白莲花:【外面的楼看起来也挺普通的嘛……人类还是俩鼻子一眼睛一嘴巴,就是怎么都长这么高??】
【雌虫都这样。】
白莲花惊恐:【雌虫?是真的虫子??】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
……
白莲花旺盛的好奇心得到了乔清的全部满足,它从出门后的一路上都在提问题,直到到了西区。
【这就是军.区啊……卫兵都是雌虫吗,跟个柱子一样又高又壮的,看起来凶巴巴的。】
【差不多,雌虫都被当兵器使。】乔清顿了顿,又说,【但是,不会凶。】
【唉,】白莲花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小乔,原本也觉得你是挺正常一男人,可是……在卡蓝星,小乔都变成娇花了。】
乔清:【……】
他刚想让白莲花闭嘴,就听到它又叫起来:【诶,那是谁,怎么跪下了?】
验证了生物信息进入西区大门后,乔清便看见了柯曼,西区视野开阔,其实他刚才远远的就注意到了。
乔清走进去,柯曼垂首,右手扶肩单膝跪下。
“殿下。”
乔清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步伐无意识地加快了些,风衣的袍角被风吹得扬起。
【哟,】白莲花不怀好意地笑,【小乔,这是你姘头吧?这就是你说的结婚对象——啊!!】它尖叫起来,【他在闻你的衣角!变态!!】
乔清差点被平地绊倒,一下子顿住脚步。
卡蓝星的制度,有些像是君主立宪和封.建帝制的结合体,但规矩倒没有这么严苛。跪礼是有的,但大多是在嘉奖或授勋仪式上。平时见了面,鞠躬也就够了,不需要总是跪来跪去。
柯曼依旧垂着头,那片曾拂过他面颊的衣角停顿片刻,然后转向他。
视野里探进一只手。
肤色白皙,手指修长,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柯曼记得它的触感,绵软的,带点凉意,抚过身上时好似轻飘的羽毛,酥麻的痒意渗进皮肤,至透进心底。
他也记得这只手捧着他的脸时的样子,乔清坐也好站也好,雌虫总是比他要高出一截,亲吻时须得俯身,乔清便扶住他的面颊,仰头吻他。
他还记得,亲吻后,这只手会转而握住他的肩膀,彼时他跨坐着,伴随着彻骨的战栗,肩上的力气或轻或重,有时会留下抓痕。可惜他皮糙肉厚,那点痕迹保留不了多久。
思绪一时之间飘忽起来,却并没有飘远,眼里心里脑海里,全都是面前的人。
等到柯曼回过神时,他已经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将自己的脸靠向那只手,温驯地贴在他的掌心。
乔清一时愣住,他收回手,说:“起来。”
语气没什么起伏,柯曼如梦方醒,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他没有起身,只是低声说:“克兰的伤不重,修养几天就好了。”
乔清眉梢微扬,不知道柯曼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还有不到三个月……就是婚礼。”柯曼说,“我想,如果殿下喜欢,可以把和克兰的婚期也定在那个时候。”
出于身份特殊,乔清的婚约也有一堆程序要走,包括各种背调和择期,且卡蓝星习俗,结婚前要先订婚同居至少一个月,之后再由雄虫决定是否结婚。三个月已经是规则范围内的最快期限。
【……6,这正宫气派。】白莲花说,【这里的雌虫都这么守男德?】
脑海里久违的吐槽声让乔清走神了一会儿,他看着柯曼,淡淡道:“什么时候,我要娶谁,是你说了算?”
“不……”柯曼有些慌张地抬头。这是乔清今天第一次看到他的正脸,他的脸色很不好,眼下青黑一片,像是一夜未睡。
他不解,易感期……还会让雌虫失眠?
“我只是……想,”柯曼笨拙地解释,“如果乔、殿下喜欢,如果……您能开心一点……”
那可是婚礼。
柯曼忍不住想,那可是乔清的婚礼,至少,至少他应该是开心的,应该和自己真正喜欢的雌虫在一起。
“是吗。”乔清不咸不淡地说,“不过我看,克兰未必有你这么大方吧。”
雄虫可以一雄多雌,可对雌虫来说,婚礼一生只有一次,没有哪个雌虫会愿意和别的雌虫共享婚礼。
柯曼当然也是。
乔清体贴周到,却只是顾及到克兰的不情愿,而不是对他。
柯曼怔怔地呆了很久,这个想法他想了一整夜,反复迟疑反复犹豫,直到说出口时仍是艰难。只是他想,不管怎么样,乔清能开心也好……可是,好像……还是没做好。
“起来。”乔清又说,皱起了眉,“这是大门口。”
不说来回巡逻的雌虫,就连不远处站岗的哨兵都在往这儿张望。
柯曼有些恍惚地站起身,乔清已经不再看他,转身往办公楼走去。他便跟上,默不作声地落后了两步坠着,像是一道影子。
乔清的办公室就在柯曼隔壁,于是柯曼就这么安静地跟了一路。好像他在西区大门口等他,就是为了能陪他走这么一会儿而已。
直到乔清进办公室后回身关门,都能看到柯曼仍看着他,手里握着门把,却不进去。触及他的视线便有些局促地收了回去,抬腿就要往里走,却忘了门还没开,一下子撞了上去。
乔清:“……”
认识这样久,还是第一次看柯曼手足无措的样子。
“……”乔清扶额,“过来。”
他坐到沙发上,再抬眼时柯曼已经关门走了进来,半跪了在他腿边。这是其他雌虫惯有的方式,乔清有腿疾,总不能让他仰视别人。但柯曼很少这样,起初时是有过的,但他们一开始就是订婚的关系,所以总是要更亲近些。
而现在,倒像是时光倒流了,叫他们重回了比过去还要远的那个起点。
乔清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他其实能够感觉到柯曼在不安和恐慌,可他确实没对柯曼生气,也说了会如约结婚的。所以,尽管隐隐察觉到了对方的状态,却也并不能很明确地知道他到底在担忧什么。
“是易感期?”乔清问,“抑制剂喝了没有?”
“喝了。”柯曼回答,略低了头避开他的注视。可低头后视线看着的就是乔清的腰和腿,于是再次僵住。
乔清问:“抑制剂没用吗?”
“有,只是……”
抑制剂当然是有用的,否则他现在也无法顶着乔清的信息素待在这儿。可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怕没有信息素,也总是……难以自持。
正兀自忍得辛苦,下颚突然被乔清扼住,柯曼顺势抬了脸,眼底的欲望与渴求尚来不及褪去,叫他再次慌张地错开了眼神。
皮肤相触的地方泛起热意,像是触电一样地发麻发软,顺着无数根神经流遍了五脏六腑,又如江河一样汇聚到一处,汹涌猛烈地灌进心脏。
柯曼压抑不住急促的喘息,一呼一吸间尽是灼热,他忍不住凑近,再凑近些,直到贴上乔清的唇。青刺海棠香甜的花蜜淌进唇间,吮吻舔舐已经是本能,等到柯曼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跨坐在了乔清腿上,整个上身都倾靠过去,腰背绷得笔直,胸口却紧贴着他。
放.浪不堪。
白莲花盯着柯曼紧绷着的大腿,结实的肌肉因为用力而鼓起,将合身的长裤撑得满满当当。
【他在……】白莲花难以置信,【接吻的时候还扎马步??】
乔清习惯了白莲花的回归,却没习惯它时不时不合时宜的吐槽,一下子笑了出来。
【我腿瘸的,你忘了?】
白莲花唔了一声,也是,本来就是娇花了,还是断了腿的病弱娇花,人高马大的雌虫哪好意思真的往上坐。
柯曼当然是很体贴的,跨坐的时候膝盖总是抵着椅子,没有真的压上来。
乔清慢条斯理地道:“不跪了?”
他突如其来的笑意让柯曼有些窘迫,却也能察觉到此时放松下来的气氛,他没有再跪,只是又要靠过去吻。
乔清偏了下脸,像是抱怨,“将军什么时候学会得寸进尺了。”
柯曼看了下他的眼睛,确定那双桃花眼里含着的不是冷意,才抿了抿唇,说道:“不是……”他又固执地追过去要吻,含糊不清的声音从相接的唇舌间溢出,“乔乔……”他呼吸不稳,声音因为压抑着某种不堪的祈求而变得低哑,“雄主……”
乔清正要说话,门外却响起敲门声。
“殿下。”克莱恩说,“有几份文件要给您,还有半小时后的会议纲要。”
乔清顿了下,没有马上回话,克莱恩紧接着又敲了敲门,“殿下。”
他催得紧,像是不肯给他们任何多余的时间。但柯曼知道没有乔清授意他不会进来,于是仍贴着乔清的侧脸,手臂伸展着将他搂在怀里。等着他说“等一会儿”,就像那天和克兰单独在办公室时,对他说的那样。
“将军。”
乔清叫他,却并没如他所想的那样回应,只是偏了脸和他拉开距离,说道,“你先起来。”
于是滚烫奔涌着的鲜血再次冷却下来,柯曼沉默着起身,听乔清说:“进来。”
他翻着纲要,一边说道:“雄父该到了吧,克莱恩,你去跟他说一声……”
柯曼看着乔清,忽然间意识到,乔清好像很少叫他的名字。
克兰也好,克莱恩也好,随便哪个陌生雌虫也好……乔清都是叫他们的名字,可是对他,却总是叫他将军。
以前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乔清喜欢叫他将军,两眼弯弯地挨着他,便是不叫名字,也显得眷恋又依赖。他是小王子的骑士,是他最忠诚的卫兵。
可是现在,患得患失的恐慌却让柯曼开始计较任何一处细枝末节,不管是少了笑容,还是语气较过去平淡了些,都足以让他胡思乱想,魂不守舍。
开会时,他还是一贯坐在乔清身侧。这次会议讨论的是接待江寻的相关事宜,以及接下来合作的方向。并不是什么棘手的事,氛围也轻松。中场休息的时候,闲聊的话题便自然而然地围绕在即将结婚的乔清身上。
乔清向来是不耐烦这种社交场合,既然不是必要的公事,便也懒洋洋地不想多回话。柯曼长年在外,其实也不习惯这些,但乔清的身份需要他这样,他便也尽量去适应。如今已经算是熟练不少,惹得其他雌虫纷纷调侃他的变化,向来冷言冷语的上将竟也能陪他们做这无聊的闲谈。
如果说闲聊还好附和,那要应付这样的调笑却还是难了些,柯曼下意识地看向乔清,便看到他也在笑,斜斜地靠着椅背看着他,不知道是对他还是出于对其他人的礼貌。但总之,现在他正望着柯曼,在笑。
柯曼垂了眼,也忍不住翘了嘴角。雌虫不贪心,一点点的甜就足以盖过所有的苦涩。
更何况,还是青刺海棠这样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