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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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文醒来时布莱恩依然拉着他的左手,他只能挣脱出来,动作尽量轻的下了床,穿上外套下楼去准备早餐。他又把炖菜从冰箱里端出来重新加热,一旁又打着火开始煎鸡蛋和培根。炖菜先咕噜噜的响了起来,于是他拧灭火,戴着手套把锅端到桌子上,从袋子里拿出几片面包塞进烤面包机里,打开开关,又转身去煎鸡蛋和培根。

面包先是叮的一声跳起来,李逸文没去管,先是把鸡蛋和培根盛出来放在桌子上,取了个盘子去装面包,一切都弄完之后又去洗了个手,上楼叫文森特起床。

他用了不少时间才把文森特从床上拽到浴室,李逸文跟儿子一起洗漱完,把他赶到楼下,又去卧室叫布莱恩。

布莱恩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玩手机。李逸文没走进去,抬手敲了敲门,布莱恩一听到声音就立刻收了手机,向门口望去。李逸文根本就没走进来,看到他不太正常的举动也没疑问,只是说了一句“早饭好了,下来吧。”

布莱恩对着他笑了笑,镇定的点点头。李逸文的目光也没停留,转身离开了。

布莱恩这才把手机翻出来,删除了所有屏幕上新发来的消息。

他下楼时文森特做在桌子旁边吃着煎蛋,看着困的下一秒又要栽回盘子里。他走上前拍了拍儿子的头,文森特打了个激灵,随后立刻向上看去,只是眼睛里的不满在看到他的瞬间就消失了。布莱恩被逗笑了,拉开椅子坐在儿子旁边。盘子里是李逸文早就分好的早餐,他把盘子拉到自己面前才意识到缺了一个人。

“你妈妈呢?”他转过头去问文森特。

“他好像在收拾什么东西。”文森特含了一口鸡蛋含糊不清地说,“就在客厅。”布莱恩有拉开椅子站起来,想去看看李逸文到底在做什么。

李逸文背对着他面向书架站着,右手里满是书,左手捧着一堆纸,皱着眉头翻弄着,看起来有点烦躁。“怎么了,”他走上前问道。

李逸文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书递给他,“帮我放到书架最上面,”他说,“我够不到。”

布莱恩接过书,一沓谱子,米白色的封面,封面上无一例外的都是钢琴或者古典印花,还有几本复印的白纸订成的薄册子,第一页手写着曲目名和作者。他翻过一本又一本却发现鲜少有自己认识的。终于他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他停下来,把那一册翻到最上面,中间偏上的位置写着几个中文,他看不懂,但作者的名字他的确认识——L-I-S-Z-T;李斯特。

他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之前李逸文偶尔会提起的,除了莫扎特贝多芬肖邦之外他还知道的唯一音乐家。他有点犹豫,不确定李逸文是不是手误才把这个谱子塞进这一堆要束之高阁的书里。“这个,你是不是放错了?”他把谱子拿到李逸文面前。

“没有,”他抬头瞄了一眼,把剩下的谱子整理好放在书架第一层,“不想弹了,弹不好,太难了。”他看到布莱恩的表情,又加了一句,“跨度太大,累。”

布莱恩终于不疑惑了,他稍稍踮起脚尖把谱子放到书架最上层,一点点回味李逸文刚才的话。他说过不少类似的话,也许是同一个曲子,也许不是。在他们上大学的时候李逸文每周末都会去琴房,偶尔布莱恩会去找他,在琴房外等着,那时候的李逸文就总爱说这些话。

“曲子太长,弹起来好累。”李逸文会把头靠在他肩上,将手伸进布莱恩的外套口袋里握住他的手。偶尔他会在走路时突然笑起来,把突然闪过脑海的有趣想法讲给布莱恩听。“李斯特像条大章鱼。”他这样说过无数次,“温和的章鱼。”

但是布莱恩听不懂,只能装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刚刚出现的李斯特又唤起他这段回忆,但好少点什么,李逸文好像还说过别的什么,关于章鱼,或者关于李斯特。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但这个问题就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怎样都抹不去。所以他一边思索这个问题一边吃完早餐,当李逸文在为自己打领带时布莱恩依然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盯着对方的头顶,甚至一度想要出声寻求解答。

但他还是忍住了,“这太蠢了。”他想,“李斯特和章鱼?”

但这个问题依然横亘在脑海,没有一点要消散的迹象。

布莱恩心不在焉来到事务所。他是个律师,费尽千辛万苦读完本科考上法学院,不过也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他现在回忆起来只觉得学生时代很辛苦,但具体怎么辛苦却想不起多少来。

他打开电脑,脑子里还想着那两个名词,但是发散的更远了。李逸文总爱说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许多年前的学生时代,他会说“你知道巴赫的音乐有逻辑美吗?”然后再跟他讲巴赫和数学的关系;或者是有关他的专业课,奇怪情景下的奇怪实验,他连名词都念不通顺的物理题。

亚裔的Omega不少,但也不多见——毕竟没几个父母舍得让Omega出国留学,他们太脆弱太容易被伤害,尤其是在没有父母陪伴的情况下。

那一届的亚裔Omega不多,分散在整个校园就更少了,而李逸文的专业只有他一个来自亚洲的Omega。他像是个神秘又美妙的新物种,刚开始时甚至不少同学都专门凑到教室门口来看他。

布莱恩却对这种事没什么好奇心,他有一个亚裔omega母亲,这事对他来说毫无神秘感。甚至在内心深处他有些敌视亚裔,因为他种族主义的家庭——他看不起其他族裔的父亲和白人至上论的母亲。仔细想想就会知道有多讽刺,即便看不起少数族裔,他父亲依然娶了他母亲;即便自己是亚洲人,他母亲也还是白人至上的种族主义者。

“嘿,”金发女孩凑过来,俯身趴在他的桌子上,领口开的很低,从布莱恩的角度能一眼看到乳沟和粉丝的内衣。布莱恩不得不从回忆里挣脱出来一小会,那女孩叫米兰达,新来的实习生,好像是常青藤的。

布莱恩能感觉到米兰达快到发情期了,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花香,在肩颈和发梢尤为明显。女孩感觉到他的视线又凑近了一点,挑逗的撩了撩头发,“看到我今天早上给你发的短信了吗。”

米兰达是一周前来的,他记不清是哪个学校,只知道是常青藤,法学院三年级刚刚毕业。说实话,布莱恩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吸引力让这个女孩对自己大献殷勤,从几天前开始一直到现在,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却也没拒绝,只是保持了一个微妙的距离。

米兰达却不满足于此,所以她今天早上会发那些挑逗的短信,现在又这样出现在布莱恩面前,她靠的十分近,胸部几乎贴在他的胳膊上。

米兰达是那种布莱恩曾经渴望得到的伴侣:白人,金发,张扬又妩媚的信息素气味,漂亮的脸蛋和清醒的头脑。虽然勾引自己已婚的上司实在不能算清醒,但至少她有个漂亮的简历。这年头,几个omega能考上这么好的学校呢?

钢琴,他突然想到,米兰达也会弹钢琴,而且水平好像不错。他又想起来李斯特和章鱼,巴赫还有数学。

“你知道巴赫的十二平均律和数学的关系吗?”他突然问道。

米兰达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巴赫和数学,有什么关系?”他这样问。那个女孩终于听清了,她停下挑逗的动作,信息素闻起来也更加不安了。于是布莱恩体贴的加了一句,“我记得你的简历说你会弹钢琴,所以想问问。”

女孩的表情由不安变得难堪,她终于明白了布莱恩的意思。所以她站直身体扣好扣子,对着他骂了句脏话。

布莱恩却不生气,甚至心平气和的注视着米兰达离开。他大概能理解这种心情,当李逸文凑过来跟他讲那些他连句子都读不顺的物理题时,他也是一样的心情。

一开始是爱因斯坦和相对论,然后是薛定谔和费曼。但无论什么问题他总会摆出一副丝毫不敢兴趣的样子,他要怎么感兴趣,一脸愚蠢的让李逸文给自己讲讲爱因斯坦?

所以后面李逸文换了话题,爱因斯坦和薛定谔统统都变成肖邦和莫扎特,但他依然不太明白。半音阶和琶音?这些词他听都没听过,他对于高雅音乐的了解只局限于自己学过两年又半途而废的小提琴。所以干脆一点回应也不给,抱着手机假装毫不在意。

他又开始烦躁起来,他强迫自己停下胡思乱想,打开电脑,却什么都不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