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为防止浏览器/转/码/无法阅读,请直接在浏览器中输入本站网址访问。

李逸文没想到他的父亲会突然出手打人。他没想到父亲这么大胆,或者说他没想到父亲这么愤怒。而当李逸文终于用尽一切办法拦住父亲后,李先生依然拒绝道歉,甚至用不怎么流利的英语痛骂了布莱恩,然后提上行李执意住进了机场旁的酒店。

如果可以李逸文应该拉住父亲,等他冷静下来再重新试着交流;可目前没那么多时间,他需要先祈求布莱恩的原谅——求求对方别追究父亲的责任。

布莱恩的状况并不太好,脸颊高高肿着,嘴唇破皮,眼角还有淤青,如果对方打算追究到底,事情也不会那么容易解决。“对不起。”李逸文小声说,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布莱恩的胳膊,“我爸爸总是这样,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做。”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继续说下去——他该说些什么,“因为我父亲脾气暴躁所以即便他打了你能不能也不追究他的责任?”还是,“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他?”

但李逸文说不出这些话,首先他太好面子,根本无法提这些厚颜无耻的要求;其次,看看布莱恩被打成那副样子,他也无法再替父亲求情——那会让他感觉自己是个不管男朋友死活的自私鬼。

但布莱恩明白他没说出口的话了,布莱恩总能明白。他揽住李逸文的腰,帮他把剩下的句子补充完整,“别担心,我不会追究责任的,那是你父亲。”

“真的吗!谢谢你。”李逸文是真正意义上的喜极而泣了,之前所有对布莱恩的不满之情全都烟消云散了;他甚至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赶到愧疚——布莱恩做了那么多,解救了意外发情的他,愿意同他结婚,被打也毫不追求责任;而李逸文自己呢?犹犹豫豫,甚至还数度怀疑对方的真心。

“对不起。”他又一次说道,为许多事情道歉。

两人晚上八点左右才回到家里,李逸文先是用两个小时试图联系父亲。而父亲拒绝和他见面,“我需要冷静一下。”他发信息这么说,最后李逸文终于说服对方后天同自己见一面,认真谈谈。然后他们去了医院,给布莱恩看完伤口之后在外面吃了意大利面。李逸文想让布莱恩先回去,他自己再去给父亲买点礼物,可布莱恩坚持要陪着他,他很感动,同时也更愧疚了,最后李逸文挑了点吃的,和一个自由女神像的摆件——他还是不怎么会送礼物。等结束这一切后,回到家时已经超过八点了。

李逸文很累,不是身体上的,是心灵上的,他平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然后他转头看到躺在一旁的布莱恩,嘴角和眼角都贴着胶布,有些滑稽。

可李逸文却笑不出来,他甚至更难过了,他一直想做点什么表达歉意,可却毫无头绪。

突然间他有了点想法,他翻身搂住布莱恩,曲起膝盖不熟练的去蹭对方的下体,把脸埋在布莱恩的脖颈间。

布莱恩还醒着,或者说还没睡着,他立刻制止了李逸文的动作。“李,你怎么了,别这样。”虽然他们结婚了,李逸文证件上的名字后也缀了个不伦不类的英文姓氏,布莱恩依然总叫他李。

“没什么。”他说,停下动作,可没一会他甚至哭了出来,可能是怀孕让他激素紊乱,或者他只是单纯的难过。

布莱恩吓坏了,坐起身来拧开床头的等,“怎么了?”他问,试图用手掌抹去李逸文的眼泪。

“我不知道。”李逸文哭的直抽气,可依然没坚持多久,“我好讨厌他,”他说,“我好讨厌我爸,他永远这样不讲道理,我永远要听他的。”他平静一会了才继续,“对不起,”然后失落的补了一句,“我总是搞砸很多事情。”

“没事的,”布莱恩说,“这不是你的错。”然后他又问李逸文要不要喝点水,或者吃点东西,而李逸文通通拒绝了。

“我很愧疚。”李逸文又说,“让我做点什么吧。”

“我不是这个,李,我不是为了让你做点什么才不追究责任。”布莱恩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了,“我知道。”李逸文说,“可我还是想做点什么。”

“好吧。”布莱恩终于松口了,“但是你还在怀孕。”

“没关系。”他已经跨坐在布莱恩身上,只穿着一条白色短袖和内裤,“小心一点就好。”

李逸文从没这么主动过,他总是很保守,很羞涩,除了发情期,平常甚至连呻吟都会刻意压低。但现在他骑在布莱恩身上索吻,下体隔着内裤和对方紧贴在一起,后穴慢慢变得潮湿。不止如此,他在布莱恩插入后也依然没改变体位,撑在对方身上卖力地动着,希望能取悦Alpha。

李逸文缠着布莱恩一共做了两次,第二次是后入,他把脸埋在枕头里,散发着香味又淫荡地呻吟,使出浑身解数勾引Alpha。感觉自己被侵占,被填满,同时为此感到满足。

与父亲的第二次见面李逸文是一个人去的,上次的教训说明了一切,假如父亲再看到布莱恩,也依然会狠狠揍他。而对话就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他父亲滔滔不绝,而李逸文沉默地听着。

李先生这次平静多了,多年做生意的经验和理智让他再次占据上风,这次他打算用道理说服李逸文。

“好吧,就你男朋友的人品暂且不提。”他依然固执的称呼布莱恩为李逸文的男朋友,因为他坚信两人会离婚,“你想想看,你在这个国家,身为一个亚裔,还是Omega,远离父母生活,会有什么等着你。”

“别跟我整种族平等那一套,这个美国亚裔不到百分之五,那什么平等,谁会在意那一点点可怜的数量。或者美国特别友好,特别平等,那你作为一个Omega呢?我不是想指责什么,你自己觉得这个社会对Omega公平吗?你一个人,学历也没有,这么小就生孩子,你以后靠什么生活,靠你老公的爱吗?”

他把李逸文的沉默当作了无声的认可,并把话题继续了下去,“你是少数族裔,还是Omega,真正发生什么了,谁保护你呢?”

而李逸文却答非所问,“为什么你总想着会发生什么呢?为什么你总假设他会出轨,会抛弃我,为什么不往好处想想呢。”

李先生感觉一口气梗在胃里,不上不下,他简直不知道要从哪个角度来论证李逸文的话有多可笑,“你不能总考虑最好情况——这毫无意义;你要想即便最坏情况出现,你也能坚持下去才行。”

李先生放弃从这个角度劝说他,“那好吧,你的男朋友很好,所有一切都很好。那你自己呢?你愿意以后就做全职太太,每天做家务带孩子。如果你愿意,那你想想你这些年的付出,你为了这个大学付出那么多,那么努力,就这么退学不可惜吗?如果要放弃的话,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放弃。我也知道很多Omega十七八岁就嫁人了,但要别说Omega,几个Alpha能有你这么聪明?或者说看看你的同龄人,有几个比你优秀,你舍得放弃吗?”

“我不知道,”李逸文说,“但我不想出类拔萃。我不想做什么平权运动的领袖,我也不想上名校找高薪工作,我知道这么说你又要失望什么的,但是我一直这么想的,我就是不喜欢而已。”

“但是你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Alpha身上。”

“我从来没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李逸文说,甚至带着点发泄的怨气,“我从来没期望他能出人头地,带我住豪宅开奔驰,我从没这么想。我只想要普通的生活,普通的家庭,仅此而已。我把孩子生完会继续读大学的,可能没这么好,然后找个普通的工作,就这样。我一直就是个普通人,我也只想找一个普通人。”

李先生突然哑口无言了,他从不知道李逸文是这样想的,他曾以为李逸文是那种野心勃勃,靠自己努力过上精英生活,然后同其他精英结婚。现在于他看来是事与愿违,可对于李逸文却是得偿所愿。

“我一直都在学习,而且我本身也不善交际。”李逸文继续道,“我一直没什么朋友,很多事靠自己,可能我太脆弱了,我只想有个人能陪着我。”

“但寂寞不是靠谈恋爱结婚就能排解的,你要靠自己啊。”李先生说。

“所以我说我很脆弱,你设想的那些是给坚强的人准备的,我从来都不坚强。我可能够聪明,但是光有聪明也无法出类拔萃。你的期望太高了。”李逸文终于全说出来了,带着报复的心情。他一直被要求被期望,他之前可以做到,但现在不想继续了,他太累了。而且说实话,这些也不是什么他想要的。

“那你的孩子呢?你和一个混血儿结婚,你的孩子怎么办呢?他会不会被排挤?你想过这些吗?”

“那又怎样,”李逸文,“世界上那么多人,不同种族,我也不是个例,那其他像我这样的人呢?不生活了吗。”李逸文感觉心里又烦躁起来,他甚至有预感这场对话如果再继续下去也迟早会演变成争吵。他推开凳子站起来,说自己下午有事要先离开,把父亲一个人留在原地。

走出咖啡店大门前李逸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父亲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佝偻着背,看起来十分瘦小,甚至有些可怜。他心软了一瞬间,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可很快这种想法就随着走出店门时的冷风消散了,甚至后面都没再主动联系过父亲。

而李先生当天晚上就回国了,总之,这是李逸文长这么大,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面对面同父亲说了这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