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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将证据整理好,放回列车前方的乘务员办公室,肖楼看着桌上的注射器和空瓶,若有所思地问:“虞队,我们可以直接搜乘客们的背包吗?应该还会有一些线索。”
虞寒江仔细一想,说:“我记得红桃3密室,学生们去操场的时候,我们就去教室里搜书包找过证据,这个密室应该也可以,乘务员的身份,正好方便我们随时搜查。”他干脆地道:“去试试就知道了。”
肖楼点点头,转身跟上虞寒江。
两人来到1号房间,虞寒江神色平静地说道:“应安全部门的要求,我们需要对各位的行李进行简单的安全检查,请大家配合。”
乘客们果然没有反对,似乎对乘务员的安检习以为常。
一个老头凑过来问肖楼:“老李是犯了心脏病吗?”
肖楼微笑道:“还没有确切的结论,大叔,麻烦您把背包给我。”
老头配合地把包递给了他,道:“我没带什么易燃、易爆品,包里全是吃的。”
肖楼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大包吃的,这老头是个吃货。
他顺口问:“你们这次去月之城要待几天?”
老头道:“三天,然后坐飞机回去,大家的行李都不多。”
肖楼扭头一看,所有人的行李都是旅行社统一购买的黑色双肩旅行背包,背包上挂着一个行李牌,上面写着每个人的名字,以免弄错。
虞寒江以“安全检查”的理由查行李,其他三人都配合地把背包拿下来。
只有1A床铺的老太太还在低着头看报纸,这老太太超过七十岁,头发全白,弯腰驼背,满脸的皱纹,走路拄着个拐杖,耳朵也有问题,其他人都很照顾她,叫她“梅姐”。
见她没反应,旁边一个老太太轻轻摇了摇她的胳膊:“梅姐,乘务员要安全检查。”
梅姐被摇得愣了一下,抬起头问:“什么?”
老太太很大声地在她耳边吼:“乘务员要查行李!”
梅姐依旧一脸茫然:“什么?”
虞寒江指了指她的背包,让她拿下来,她总算是看懂了手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要拿包,旁边的老头看她行动不便,顺手帮了一把。
虞寒江打开她的背包一看,几件换洗的旧衣服,还有一些降压药,几张报纸,此外没别的。
老头解释道:“梅姐老了,腿脚不太利索,耳朵也不灵光,她是我们单位资历最老的前辈,从老板创业开始,就在公司人事部门,我们大部分人都是她招进公司的,她女儿让她跟着我们出来散散心,她还不乐意,嫌出门麻烦。”
肖楼和虞寒江对视一眼,这位梅姐既然是公司资历最老的员工,肯定会知道一些事情。
她的行李没有异常,虞寒江打算待会儿单独找她问话。耳朵听不见,可以写字,老人家戴着一副厚厚的老花镜,应该能看清字吧?
这两个背包没问题,剩下的两个,肖楼和虞寒江也迅速分头检查。
虞寒江在其中一个背包里发现了一些针头、棉签,还有一排类似圆珠笔的东西。他不认识,拿给肖楼看,肖楼仔细看过之后,低声在虞寒江的耳边说:“这是胰岛素笔。”
虞寒江翻了翻背包行李牌上的名字——牛大鹏。
他看向1号房C床的老人,问道:“牛叔,这个包是你的吧?”
牛大鹏点头:“是啊。”
肖楼微笑着问:“大叔您也有糖尿病吗?”
牛大鹏说:“我这毛病很多年了,一直在靠胰岛素控制。”
虞寒江接着问:“那你知道李哲民有糖尿病吗?”
牛大鹏神色镇定:“知道啊,我跟老李之前还住过同一家医院。”
虞寒江记下这个叫牛大鹏的老头。
最后一个包没发现异常。两人离开1号房间,继续搜查2号。
由于死者就住2号,这个房间需要重点排查。
和死者换了位置睡在上铺的老头,正好是这群人里最明显的秃顶,他的脑袋上只有一半花白的头发,辨识度极高。此人名叫郑卫国,虞寒江在他的包里搜出了同样的针头、棉签和胰岛素笔。
虞寒江问:“你得糖尿病多久了?”
郑卫国神色尴尬:“年轻的时候没注意,经常吃大鱼大肉,五年前检查出糖尿病、高血压,一直在用胰岛素和降压药控制。”
此外,虞寒江还在一个叫刘宇明的老头包里找到了一副扑克牌,对方解释道:“老李爱玩扑克牌,我们四个昨天晚上玩升级,玩到凌晨两点钟才睡。”
虞寒江问:“熄灯了,你们怎么玩牌?”
刘宇明说:“我半夜老爱上厕所,眼睛又不好,晚上看不清东西。这次出门,儿子给我准备了一个可以充电的灯,让我想上厕所的时候拿着灯去。昨晚,老李想打牌,我就打开充电灯,放在上铺照明。”
其他两人纷纷点头:“没错!”“老李昨晚打牌的时候还挺高兴的,没想到……唉。”
这群老人家,居然开着充电灯打牌打到凌晨2点,也是够拼的。
虞寒江问他:“你昨晚半夜上过厕所吗?有没有看到什么?”
刘宇明摇摇头:“三点起来过一次,大家都在睡,所有门都关着。”
虞寒江道:“当时李哲民有没有动静?”
刘宇明仔细一想,说:“我记得老李好像翻了个身,还在轻轻打呼噜。”
也就是说,李哲民的死亡时间是在凌晨3点之后。
这个房间没有其他的可疑证物,两人来到3号房间,刚要查行李,结果一个老太太突然很愤怒地说:“你们有什么权利搜查我的行李,这是侵犯隐私!”
她的情绪看上去极为激动。
这老太太叫舒萍,今年60岁,可面相看上去却只有40岁,皮肤、身材都保养得非常好。爱美的老太太穿着一身裙子,及肩的头发还烫了卷儿,是这个团中最年轻、最漂亮的老太太。
虞寒江平静地说:“例行安全检查,请阿姨配合。”
肖楼微笑着附和虞寒江:“没错,其他人都很配合检查,如果担心有隐私的东西,阿姨您可以跟着我们单独去办公室里,我们私下帮你检查。”
舒萍脸色一白,抱着自己的包不肯撒手。
她这怪异的表现让同一房间的其他三个老人纷纷侧目,虞寒江皱着眉道:“如果您不配合,那我只能暂时将您控制起来,等警卫来处理。”
他伸出手要对方的背包,舒萍纠结良久后,才将背包交给了虞寒江。
虞寒江打开一看,除了换洗衣物,背包最底层的暗格里又一次发现了胰岛素……只不过,这剂量为免太多了点吧?几乎是牛大鹏、郑卫国背包里的两倍。
见他们搜出这些,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肖楼微笑着问:“阿姨,您得糖尿病有几年了?怎么带这么多药啊?”
舒萍一把抢过背包,沉着脸道:“去年查出来的,我的病情比较严重,用的量多,所以带的药也比一般人多。”
旁边的老太太诧异地看向她:“小萍,你也得糖尿病了啊?怎么没跟我们说过?”
另一人道:“是啊,糖尿病又不是什么丢人的病,很多老年人都会得,你干嘛瞒着大家。”
舒萍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支支吾吾了半天都回答不出来。
肖楼和虞寒江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身离开房间。
其他乘客也配合检查,但大部分人都和老年团无关,行李里也全是吃的和衣服。
等查完整个6号车厢,两人这才返回车厢最前方的乘务员办公室。
动车上面空间有限,乘务员办公室只有1.5平米左右,摆着一张小桌和一把椅子,两个大男人站在里面略显拥挤,身体几乎要紧贴在一起。
虞寒江不习惯跟人这么亲密,贴太近说话,呼吸会拂在对方的脸上,这很不礼貌。
他主动提议:“肖教授你坐吧。”
肖楼也没客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样虞寒江的空间会相对宽敞一些。肖楼仰起头,看向站在身边的虞寒江问:“虞队怎么看?”
虞寒江背靠着桌子,长腿随意交叠着,双手环抱在胸前,低声说:“目前,明确的嫌疑人有四个——1号房的牛大鹏,以前和死者住过院,两人是同一家医院的病友,他肯定很清楚死者糖尿病的情况。”
“2号房的郑卫国,和死者睡上下铺,昨晚一起打牌到凌晨两点,他很容易知道房间里的其他人是不是睡着了,方便在李哲民熟睡的时候作案,而且他也是糖尿病患者。”
“2号房的刘宇明,说是自己半夜经常上厕所,但也有可能这只是一种掩饰,他凌晨三点起来把李哲民给杀了,假装上厕所,丢掉注射器和胰岛素瓶子,这样就没有人会怀疑他。”
“还有3号房的舒萍,搜行李的时候,这位老太太情绪激动得有些反常,胰岛素被藏在背包的最底层,而且剂量是其他人的两倍,病情重……总觉得说不通。”
肖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虞寒江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肖楼说:“虞队有没有注意到,几个老人家拿的胰岛素,和我们在垃圾桶里发现的并不一样?”
虞寒江点头:“他们带的胰岛素,都是类似圆珠笔的东西,也就是你说的胰岛素笔?”
肖楼的右手随意搭在桌上,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食指指尖一边轻轻敲击着桌面,一边认真地分析着:“我有同学是内分泌科的医生,目前,治疗糖尿病比较常用的就是这种‘胰岛素笔’,一来方便携带,二来,也免去了用注射器抽取针剂的麻烦。”
他顿了顿,紧跟着道:“胰岛素笔,用的针头更细,会减少疼痛感,笔上面有明显的剂量标注,笔芯可以随时更换,外出的时候只要携带足够的笔芯,每天按时注射会非常方便。”
为了让虞寒江更好理解,肖楼举例道:“这就像‘圆珠笔’和‘传统钢笔’的区别。圆珠笔,没墨了直接换一个笔芯继续用,笔芯携带方便。但是,钢笔需要从墨水里面吸取墨汁,吸多、吸少不好把握,随身带墨水很不方便,就像传统的注射器,吸取胰岛素会比较麻烦,不好携带。所以临床上,基本都是用‘胰岛素笔’来注射。”
听到很多专业知识的虞寒江立刻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垃圾桶里搜出来的传统注射器,还有针剂,并不属于李哲民?”
肖楼点头:“没错。李哲民那么有钱,胰岛素笔携带和使用都很方便,没道理其他的老头老太太都知道用胰岛素笔,他还用最落后的注射器给自己打针。”
肖楼拿起圆珠笔,在本子上迅速写出一个公式,道:“还有个问题,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胰岛素的用量可以按这个公式来估算,舒萍阿姨很瘦,体重最多50公斤,算下来每天胰岛素的用量是20U左右,她包里的胰岛素,剂量够她用一个月的。”
虞寒江低头看了眼计算公式——
[空腹血糖(mmol/L)×18-100]×10×体重(kg)×0.6÷1000÷2……
肖楼的字迹隽永端正,这么长的公式,也多亏他记得住。
虞寒低头沉思片刻,推测道:“照你的分析,垃圾桶里的针剂和注射器并不属于李哲民,因为李哲民治疗糖尿病使用的设备,肯定是比较高级的‘胰岛素笔’,而不是传统的塑料注射器。但是,我们在李哲民的包里,并没有发现胰岛素,反而是舒萍包里出现了超过正常剂量的胰岛素,所以,很大的可能是——舒萍把李哲民的胰岛素全给偷了?!”
虞队逻辑满分,秒懂肖楼的意思。
肖楼赞赏地点点头,道:“我问了小秦导游,他们这个老年团,从出发到返程总共十天,回程是直接坐飞机,舒萍阿姨带一个月的胰岛素笔芯,完全没这个必要。”
10天的旅程,带30天的剂量——这是两个人的剂量。
看来,老李得罪的人还不少,这个舒萍居然偷光了他的胰岛素!
虞寒江整理了一下头绪,说道:“舒萍刚才脸色难看,不想让我们查她的包,是因为她偷了老李的胰岛素,怕我们发现——这个女人问题很大。”
肖楼紧跟着道:“但是,给老李用传统的注射器,一次性打了差不多300U胰岛素的凶手,不一定是舒萍阿姨,如果是她,她没必要多此一举去偷掉老李的胰岛素笔芯。”
虞寒江赞同:“看来还得继续调查,这个老年团可真不简单。”
就在这时,导游秦时月拿着一叠资料过来。
女生经过心理调整,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她敲开乘务员办公室的门,将资料递给肖楼,说:“我们旅行社对老年人报名的要求比较高,报名表必须填详细,这里是12位旅客的报名表,包括他们的家人信息、过往病史,都有记录。”
肖楼朝她点点头:“谢谢。”
秦时月沉默片刻,攥紧拳头道:“如果真是谋杀的话,一定要找到凶手!”
“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查清楚。”肖楼在专心看资料,虞寒江便淡淡说道:“小秦,问你几个问题,这12个人你带了他们多久?哪些和李哲民关系比较好?”
秦时月皱着眉想了想,说道:“我带他们在日之城玩了三天,老李在团里人缘不错,大部分人都喜欢拍他马屁。他儿子特别有钱,之前在日之城他请我们所有人去高档餐厅吃海鲜大餐,一顿饭就吃了几十万。他人也很讲义气,谁有求于他,他都会拍胸脯帮忙。”
虞寒江道:“他没跟任何人起过争执?”
秦时月摇头:“我带他们的这几天,大家相处得都挺愉快,一路上说说笑笑,看上去没什么异常,昨天晚饭还是老李请大家去餐车吃的。”
虞寒江问:“没有人讨厌他吗?比如,私下露出厌恶的情绪?”
“这个……”她挠着头想了想,说:“也就牛大叔讨厌他比较明显,从不跟他说话,吃饭不坐一桌,见面就跟不认识一样。对了,还有舒萍阿姨,背后总是翻白眼,我看到好多次,老李夸儿子的时候舒阿姨在冷笑。”
虞寒江接着问:“2号房间的那三个,和老李关系是不是最好?”
秦时月点头:“买票的时候,他们几个的座位本不在一起,老李说,要跟哥几个打牌,特意找我花钱在售票处重新更换了座位,把他们四个的床铺换在同一个房间。”
这和2号房间的调查结果相符,四个老头昨晚确实打牌打到两点。
肖楼突然从资料堆里抬起头,补充问道:“老李睡觉是不是睡得很死?”
秦时月怔了一下,随即点头道:“好像是。大家都说,他是心宽。儿子那么有钱,对他又孝顺,家里好几套房,他没什么可发愁的,所以睡觉很香,打雷都吵不醒。”
导游跟这群人接触的时间毕竟很短,知道的信息不多,虞寒江大概了解情况后就放她回去了,并且叮嘱她道:“麻烦你,去把舒萍叫过来。”
秦时月转身,去3号房间叫来舒萍。
这位团里最年轻漂亮的老太太,平时总是摆出一副骄傲的样子,此时却脸色发白。
她深吸口气,故作镇定地来到乘务员办公室门口,看到里面一站、一坐的两人。
坐着的帅哥眉眼清俊、神色温和,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样子。
可站着的男人,锋利的目光如冰似箭,被他冷冷的目光一扫,舒萍吓得双腿发抖,她穿着很细的高跟鞋,差点崴到脚,慌忙扶住旁边的门把手,这才稳住身体。
虞寒江淡淡地道:“说吧,为什么偷李哲民的胰岛素?”
舒萍:“…………”
作者有话要说:
虞队擅长打直球,舒阿姨表示:吓死了。
故事渐渐明朗,在刑警和法医面前,一切作案手段都是纸老虎。
大家明天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