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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不一会,在离大红花轿不远的地方,一个由披风和布匹临时搭建起来的小格子屋就顿时出来了。
“请新郎出来接新娘子啦!”喜娘也嗅到不对劲,对着陈家里面嚷了两遍,走过来,脸上堆起笑,“这是怎么了?再不出来就误吉时了,六媒婆帮个忙,进去把新郎请出来吧。”
六媒婆皮笑肉不笑,“我可不敢乱来,这里是亲家太太作主呢。”走到静静站在一边的傅家二小姐面前,轻声道,“新娘子,我可是被人使唤过来,这里面没我什么事。你婆婆说,外面有一些不正经的话,是说新娘子的。你婆婆和公公都信你是个好女子,可是谣言总要澄清。为了新娘子着想,请新娘子进门前验一验。我们已经把老妈妈请过来了。”
紫云是傅柔的贴身丫头,这次一道陪嫁过来的,听六媒婆讲到一半,眼睛已经喷出火来了,“你们这不是糟蹋人吗?我家小姐是正经人家的小姐,规规矩矩,清清白白,凭着什么要在陈家大门前给你们验身?”
她嗓子清脆,一气起来,声音又尖又细。
围观的人见六媒婆鬼鬼祟祟,低声说话,早竖起了耳朵。紫云这一开腔,顿时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人群一阵哗然。
验身?
在进夫家大门前给新娘子验身?
君濯勃然大怒,“这欺人太甚!我要出这个头。”
跨出一步,被陆庭轻轻拦住了。
陆庭道,“看其婢知其人,这小丫头这般泼辣,小姐一定也不好惹。我们瞧瞧她有什么法子自救。”
六媒婆见紫云说破,低声下气劝道,“先别生气,仔细想想,这也是为新娘子好。进去验一下,天下都知道你是干净的……”
“要是不进去,那就是不干净了?”紫云死死瞪着六媒婆,磨牙道,“我家小姐做了什么事,要给你们这样作践?你倒是说说,有哪个正经女儿家入门,会被拦住验身?”她小小年纪,生气起来却气势吓人,咬着一排又白又细的牙齿,好像若不是为了扶住头戴红巾的小姐,她早扑上去狠狠咬六媒婆一口了。
那傅家二小姐却一直静静站着,不发一声。红头巾遮盖了她的脸,透不出一点表情。
“太欺负人了!”人群里不知道谁爆出这么一句。
立即又有几人叫嚷起来。
“对!陈家的太不对了。”
“你自己生个女儿,肯给别人这样作践?”
众怒难犯。
六媒婆倒退一步,讪讪道,“新娘子不愿意,我进去告诉亲家太太一声就是了。”
“我验。”红巾下,淡淡一声。
声音像水一样,澄清平静得过了分,让人想起晶莹的冰的刹那,又忆起蒸腾缥缈的水汽。两个极端,在短短的两个字,不可思议地达到了平衡。
周围寂静下来。
傅家二小姐的这两个字,说得很轻,偏偏全场的人都听见了。宛如两个音符,在耳边缓缓绕了两周,才轻轻巧巧的钻进去,敲打在耳膜上。
众人更安静了,屏息期待着她再开尊口。
可新娘子什么也没说,缓缓移动脚步,在丫头的搀扶上,走进了众目睽睽下搭起来的小隔间。
一个被陈家急急忙忙重金请来的老妈妈老成地跟了进去。
她的身影消失在帘后的瞬间,所有人的心无一例外地悬了起来。
连君濯和陆庭,也不禁凝神盯着那帘子,一眨不眨。
刚才还喧闹不堪的陈家大门,此刻静得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时间忽然失去了概念,谁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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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帘子微微动了动,众人的眼角就跟着扯一扯。帘子霍然掀开,紫云扶着傅家二小姐缓缓走出来,老妈妈还是跟在后面。
出了门,老妈妈走到六媒婆面前,低语了两句。
大家伸长了脖子,就是听不见老妈妈到底向六媒婆说了什么。六媒婆面容稍有的肃穆,边听边点头,听完后,才走向新娘子。
“新娘子请稍等,我这就请新郎出来。”她肯这样说,当然就是老妈妈已经验明傅家二小姐是处子之身了。
六媒婆话声着地,凝固了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我就说嘛!”
“陈家的不是东西!叫她婆婆出来道歉!”
“叫新郎今晚跪算盘!”
停住的锣鼓唢呐又震天动地地吹奏起来。喜娘脸上重新堆满了笑容,“好啦,快进门,差点就误了吉时呢。新郎官请出门,接新娘啦!”拉长了嗓子喊。
紫云搀扶着傅柔,“小姐,我们要站在轿子前面,新郎快出来了。”
轻轻搀了几下,傅柔站得铁竿似的,一动一动,似不愿移步。
众人目光都集中在新娘子身上,顿时看出新娘的不愿意来,还未说话,新娘忽然抬手一掀。
一直被红头巾掩盖着的容颜,骤然现于众目睽睽之下。
君濯定睛一打量,脑袋嗡一声炸开了。
站在面前的,哪里是凡人,分明是天界仙子。看遍整个京城,搜遍帝王后宫,也找不出这样一个绝色。
鬓如刀裁,肤似凝脂。
柳叶眉,弯月目,妙光流转间,如雾蒸芍药,烟锁海棠。
漆黑瞳仁波光灼人,红唇微抿,似在不经意地含笑带嗔,神情却冷若冰霜。
上天仿佛把世间女子可以拥有的美态,发狠般都给了她一人。
艳胜神妃。
君濯过了许久,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来,舒出一口气,低声道,“竟是这般绝色……”侧眼一看,陆庭这个向来不看女人的君子也是怔怔看着。
其它围观的人更不济,张大嘴巴愣愣盯着。
陈家门前陷入无声的震撼。
傅柔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扫了一圈,一丝轻笑像雨点打在湖面似的荡开涟漪,从优美的唇角流逸出来。
君濯看她笑得奇怪,心中微愕,猛然喝道,“不好!”从人群中猛冲过去。
陡变已生。
如玉的纤手将红头巾一松,傅柔一咬牙,猛然将头撞向陈家门口的石狮。
“小姐!”紫云尖叫一声。
她离傅柔最近,人又机灵,手往前一捞,竟让她搂住了傅柔的腰。
傅柔用足了力气冲过去,紫云反倒被她带着冲前了几步。
“啊!“
“快拦住!”
亏紫云这么一拦,到底阻了傅柔的去势,再要撞时,身边的人早大呼小叫,一拥而上拦住了。
“好姑娘,你别这样!有事慢慢说,这是你大喜的日子啊。”喜娘好说歹说,双手一点也不敢松,和紫云一左一右,拖着傅柔离开石狮几步。
六媒婆人还没走,站在一边,吓得呆住了。
紫云哭道,“小姐,小姐,你要是去了,叫我怎么办了?我也跟着你撞死好了……”
君濯已赶到一边,见她已经被人拦住,松了一口气。他在京城是出名的花花公子,对付美人最有手段的,此刻却规矩得不像话,竟还有点不敢向前,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回到人群之中。
傅柔被她们拦着,神情木然,像是知道自己死不成了,居然并不哭哭啼啼,冷冷道,“回去吧。”真的转身,坐进了大红花轿里。
“起轿,回傅家。”轿帘后传来傅柔悦耳的声音。
这个时候,谁会违逆她少许?
轿夫们立即起轿,喜娘紫云跟在轿旁,一同送来的九口大箱子原封不动被壮汉们抬了起来。
“回傅府喽!”
轿子离地的瞬间,人群自动裂成两半,让出了一条宽宽的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