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隔世如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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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音怔了半晌,才喃喃问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何……”

“为了保护你们啊。”曜神叹了口气,“并非担心你们被其他各族侵袭,正好相反,为了避免让你们成为历史推进过程中的刽子手。”

“刽子手?”

“多余的信息,我不能再透露了,否则便是泄露了天机。”曜神道,“但是风音,死亡并不是一切悲剧的终结,死去之后仍无法得到超脱,那才是最可怕的刑罚。所以,不论未来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能强行去干涉,否则只会得不偿失。”

曜神说到此处,身形已渐渐淡去。

“等一下!”风音追出几步,但是曜神早已消失无踪,四周又恢复了原貌,是他所熟悉的祭祀圣殿。

风音呆呆站在原地,半晌未能抽出神来。

好不容易与曜神见上了一面,但是收获却并不如自己所期待的那么大。除了知晓了芒宿灵媒族才是曜神真正的后裔这个秘密之外,其他什么事情都无法改变。

又过了许久,他依稀听见花嫁在门外与繁茜的对话。

当初他决定施法求见曜神,便下令严禁任何人进入打扰,为此花嫁亲自在门外护法。想必这一次施法持续了不少时间,以至于繁茜都忍不住过来询问情况了。

他闭了闭眼,收起满心失落的情绪,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的时候,正在与繁茜交谈的花嫁立即住了口,转头望了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风音已经变成了金色的长发。

花嫁的眸子微缩了一下,眼中满是心疼。他张了张口,却生生扯出一个笑容:“结束了?”

“嗯,结束了。”风音想回他一个宽慰的笑容,但却失败了。

“怎么,没有成功吗?”花嫁迎上来,替他细细拭去额角早已冷却的汗水。

“花嫁……”风音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花嫁的手,欲言又止。

“怎么了?”

风音双眸渐渐黯淡了下来:“没什么。”关于和曜神的交谈内容,一个字都不能对第三人透露,这是他当着曜神的面发下的毒誓。

他斟酌了片刻,再度开口道:“花嫁,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成为了芒宿历史上最最昏庸无能的尊主,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花嫁歪头认真想了想,反问道:“怎么个昏庸无能法?”

“就是……眼睁睁看着子民们陷入水火,眼睁睁看着芒宿走向灭亡,我无动于衷,丝毫没有想要去改变、去挽救。这样的我,你会不会看不起,甚至厌恶?”

花嫁却“噗嗤”一声笑了:“你想听真话吗?”

“自然是要听真话的。”

“其实在我的心里,只要你能一世平顺,这就足够了。至于芒宿的未来怎么样,芒宿的子民怎么样,我还是那句话,对我来说,他们都没有你重要。”

风音却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到欣慰,他凝视着花嫁,继续问道:“如果有一天,我连你也无法保护,你会不会恨我?”

花嫁看见风音脸上凝重的表情,于是逐渐收起了笑意,正色道:“风音,你听好,我的性命,掌握在我自己手里。如果我将面对死亡,那也是我自己无能,或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与你能不能保护我,没有一点关系。你只需要保护好你自己就足够了。”

风音怔怔听完,不由失笑:“这番话还真是……让我觉得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花嫁嘻嘻笑了一下,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多逗留,转而挽起风音的胳膊低声问道:“刚才曜神对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会让你这么绝望?”

风音摇了摇头:“我向曜神发过誓,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花嫁失望地耷拉了一下肩膀,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那你想问的那些事情,得到答案了吗?”

“算是有,也算是没有。”风音叹了口气,“接下来,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袖手旁观。”

“旁观什么?芒宿灭亡?”花嫁有些不敢相信,如果这是风音与曜神一番长谈之后所能得出的唯一结果,那曜神的思维也太令人费解了。

“也许……不仅仅只是这些。”风音如此语意不明地说了一句之后,便岔开了话题。

花嫁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但是他知道风音的脾气,既然决定了不会多透露一句,那么不论他如何威逼利诱也是没有用的。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寻找答案了。花嫁这般想着,转了转眼珠,心中渐渐拟定了一条计策,不由微微勾起嘴角得意地笑了一下。

却说雪烙大婚之后便一连几日都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也很少接见外人,就连管家也很少能见到他的面,唯一与他朝夕相伴的,只有慕容絮儿。

族长大婚之后闭门不出,绝对是件稀奇的事情,但空桐雪祈身子孱弱的事情在空桐家族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再加上戮魔之战后的一场“大病”,大家都纷纷猜测,慕容絮儿如此匆忙地嫁入空桐府,该不会是为了给族长冲喜来的吧?

不管外界谣言如何疯传,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雪烙倒是非常淡定,或者说,外头的风言风语,压根就没有传入他的耳中,因为这段时间他一直被絮儿强迫着整日卧在床上调养身体。

以雪烙好动的性子,其实是最耐不得寂寞的,所以一开始他非常不能适应,无奈自己身上的确有伤要养,另外他也需要找个借口尽可能避免近期内再和月刹见面,所以虽然非常不习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一直躺着了。

好在这段时间絮儿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没事儿的时候就陪着他唠嗑。加上雪烙也是个喜欢八卦的人,跟絮儿两人聊着聊着就不知不觉地凑成了一对无话不谈的闺蜜。

这一日絮儿自外面推门进来,神色似乎有些不对,见了雪烙便问:“雪烙,你假扮雪祈的事情,除了我和管家几个亲密的人,还告诉过谁没有?”

雪烙想了想,这段时间他都被关在家里哪儿也没去,还能告诉谁?于是摇头说没有。

絮儿喃喃道:“那外面那人是从哪儿听到的风声?”

雪烙问道:“外面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了?”

絮儿道:“刚才外面来了个陌生人,说要找空桐雪烙。我说雪烙不在府中。他便问雪祈在不在。我说在。他便笑得意味深长,说那找雪祈也是一样。”

雪烙听得一阵寒意:“那人是谁,你有没有问他的名字?”

“他说他叫阿错。”

“哎哟我的娘。”雪烙吓得从床上翻滚了下来。

絮儿忙去扶他:“你怎么了这是?”

雪烙来不及起身,忙又抓着絮儿问:“除了那个叫阿错的,还有其他人没有?”

絮儿一怔:“我就只看见了他一个人,没见有什么别的人呀。”

“哦……那就好,那就好……”他拍着胸口喃喃自语,忽地又爆起了:“好屁啊,就一个阿错也很不得了了好吗!”说着便跳起身去穿外套。

絮儿被他搞得云里雾里,忙追着他问道:“雪烙,你穿外套做什么?”

“出去接驾啊!快喊管家,开门接驾!”

“接……接驾?”絮儿傻掉了。

雪烙一只脚刚迈出去,突然停了一下:“等下……絮儿,刚才他说他叫什么来着,阿错?”

“是啊。”

“确定是阿错,不是别的什么吧?”

“别的什么?”絮儿莫名其妙。

“也对,阿错这种神经质的名字,普通人就算幻听也听不出这种效果。”他自言自语着,突然又淡定了下来,“既然是叫阿错,那就不必接驾了,管家也不必惊动了,我自己出去迎客就行了。”

看着雪烙一扫方才的心急火燎,优哉游哉地往大门口走去,絮儿依然没有搞清楚状况。

她回过头朝房内藏着雪祈灵位的壁橱望了一眼,叹了口气:“雪祈,你说得没错,你弟弟那跳跃的思维,真不是一般人能跟上的……”

雪烙开了门,看见花嫁一身便装站在门外,跟守门的两个小侍卫聊得正欢。

花嫁见雪烙开门出来,便笑着冲他打招呼:“哟,空桐族长,等了半晌终于把你给盼出来了。这当族长的就是不一样,刚才被你们家的侍卫、管家、夫人层层盘问,我嘴巴都快说出泡来了,啧啧,见你一面真是不容易啊。”

雪烙撇了撇嘴:“过奖过奖,你来见我,哪有我跑去见你那么困难?”

两个侍卫见族长一出来便与这客人互相调侃,可见这客人身份不一般,于是不敢再有丝毫怠慢,忙将大门敞开,毕恭毕敬地请花嫁进去。

花嫁一进空桐府便好奇地东张西望,口中不断赞叹:“不错不错,这宅院的布置可比端木府的精致素雅多了,我应该早点过来拜访才对。”

雪烙低声咕哝道:“上次给你们送的请帖就这么石沉大海了,害我白等一场。”

“咦,”花嫁故作惊讶,“原来你真的有在等我们吗?阿寻怕看见你偷偷躲起来哭,才故意回避没有来,看来他是多虑了啊。”

雪烙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哭、哭、哭什么,我才不会哭……”

花嫁见好就收,也不再继续调侃他了,一手揽上他的肩膀道:“闲话不说了,其实我这次来,是有正经事拜托你。”

雪烙一怔:“尊……不,是阿寻让你来的?”

“不是。”花嫁顿了顿,故作不悦道,“我自己来的不成么?”

“行行。来,进屋说。”

雪烙拉着花嫁进了书房,还不忘嘱咐跟在一旁的絮儿:“去跟管家说,今天若是没重要的事,就不必来书房请示了。”

絮儿知道雪烙这话不仅是对管家说的,也是对她说的,不由对这名叫阿错的年轻男子越发感到好奇,退出去前还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