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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珂,我陪你吧。”
韩江阙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像是斟酌,又像是因为紧张:“信息素羸弱期也好,还有接下来的发情期,我都想陪着你。”
他想陪着自己。
文珂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韩江阙其实一直都是个很善良的人,从少年时代开始,文珂就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而之后的时光里,哪怕卓远作为他的Alpha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年,他也从未把善良这两个字和卓远联系在一起。
卓远懂得趋利避害、懂得权衡,所以卓远从来不会挂念和他生活无关的人。
但韩江阙不一样,所以韩江阙会挂念他。
“其实……没必要的。”
过了很久,文珂小心地平衡着自己的情绪,轻声说:“当年的约定,我早就知道做不到了,所以也就没再想过。还有羸弱期的事,许嘉乐已经赶了回来帮我。韩江阙,我真的没事,只要缓一缓,就都可以过去。”
“不是,”韩江阙摇了摇头,他有些烦躁地抓紧了文珂的手掌:“我说,接下来的每一个发情期,我都想陪着你——”
文珂张了张口,却没有回答。
他忽然低下了头,洁白的、长长的颈子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更显得妩媚可爱。
后颈上还包扎着纱布,像是一头受了伤的长颈鹿,可怜巴巴的——
想要把他撞倒在地上,然后压住他,用嘴巴含住他的伤口。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仅仅是这样的古怪畅想,都会使人感到快慰。
“文珂。”韩江阙凝视着文珂的脖颈,他的神情近乎是郑重的:“我喜欢你。”
文珂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他的睫毛长长的,在灯光下一颤一颤,看起来很惹人怜爱。
可是就在韩江阙以为文珂是哭了的时候,他抬起头时,神情竟然出奇的平静:“韩江阙……谢谢你,真的。”
“可是我已经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韩江阙顿时愣住了。
文珂想,或许韩江阙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答案吧。
年少时的暧昧,其实成年长大之后大概彼此也就都心知肚明了。
曾经被他那样的讨好和爱护着,时过境迁,韩江阙后来当然能想明白,他对他的感情早就远超于友谊。
所以韩江阙说出这句喜欢的时候,一定没有想过他会拒绝。
文珂慢慢地松开了韩江阙的手,轻声说:“韩江阙,其实是因为你太久没见到我了,所以你……你冲动了。无论如何,我真的不是十年前那个文珂了,你也不要再挂念着我了,我真的没事,别担心,昨晚那种意外不会再出现了。”
他说着从床上起身,然后换上昨晚的衣服,又很快地整理了一下随身携带的东西。
整个过程中,他一直保持着一种极为克制的冷静姿态。
直到这一切都做完了,他挺起身子,看着韩江阙说:“我下午约了许嘉乐见面,就先走了。韩江阙,昨天的事真的谢谢你。”
韩江阙的眼睛始终都深深地看过来,但是自从刚才文珂那样回答之后,他就没再开过口。
哪怕是文珂这样道了别,他也只是沉默着坐在床上。
直到收拾完毕的文珂转身握住房门的门把手,背后才忽然传来韩江阙压抑得又低又痛苦的声音:“文珂——”
文珂的手指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没有让自己回头,而是执拗地拉开了房门,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直到踏入电梯的那一瞬间,文珂才像虚弱了一样瘫软地靠在墙上。
他仰起头,看着金铜色电梯顶中倒映着的模模糊糊的自己,露出了一个像是哭一样的笑容。
结束了吧……和韩江阙的一切。
这不是一次得体的分别。
经年之后的分别应该是成熟的,对着彼此露出坦荡又无奈的笑容,碰一下杯,对视一眼,什么都不必说,可是也什么都懂了。
但在韩江阙面前,他永远也无法做到成熟得体。
韩江阙是他无疾而终的初恋。
十八岁他试探着伸出手握住韩江阙时,那一刻,好像时间都会为他雀跃着的心情而停止。
他都还没见识过大千世界的真正模样,可是却一厢情愿地相信那就是天崩地裂的爱情。
又无知、又勇敢。
可人的一生,还能有几次那样的瞬间呢。
如今他终于等来了这声迟来了十年的“喜欢”,如果按常理来看,宛如绝境之中的恩赐,他应当是欣喜若狂的。
可是他偏偏做不到。
他只有一点点欣喜,却有太多太多的心酸和苦涩。
十年前的文珂,是处于一生之中的顶点的文珂,是拥有无尽可能的文珂。
他那时年轻、优秀,没有过恋爱经历,只有韩江阙一个人。
而现在他已经二十八了,而立之年却成为了他最惨淡的时期。
他没有希望、没有家庭,除了脖子上被咬得斑驳的痕迹标识着他已经是一个被使用过的Omega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当年完美的文珂都没能打动韩江阙,现在这样的文珂却终于能收获一声“我喜欢你”。
为什么?
因为同情吧。
文珂勉强扶住一旁的栏杆站直身体——
他知道韩江阙有多好。
其实当年关于体检报告的闹剧,长大之后的他反而越来越明白那只是一场误会。韩江阙当然不会故意伤害他,哪怕真的不喜欢他,也一定不会把他的体检报告拿给别人看。
现在想想,这份年少的喜欢之所以如此的宝贵,就是因为哪怕多年蹉跎以后——
他再回想起那个让他品尝到初恋感觉的少年,仍然可以确凿地相信,那是一个很好的、很好的人。
因为好,所以现在才会同情他、会怜惜他,会冲动地说出“喜欢”这两个字,是不想要他难过吧。
可是他却不能理所当然地去享受韩江阙的好。
十年之中,他的人生是灰暗的、停滞的。
而韩江阙却在前进,S级的Alpha、海归的学历,万中挑一的样貌。
文珂像是这个社会上的其他人一样挨项对比着,无论过程是多么的痛彻心扉,这种清醒都很有必要。
他已经配不上韩江阙了。
客观条件配不上,逐一比对时的恶俗心态也配不上。
错过就是错过了,十年时光,改变的不只是身份、容貌。
其实真正从根本上摧毁一个人的,是信念。
文珂已经不再相信,自己还能拥有纯真而没有半点杂念的爱情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文珂虚弱一般出了一身汗,缓缓地走了出去。
他想他是做了正确的选择——他应该放韩江阙走。
……
在停车场等叫来的车时,文珂忽然之间看到韩江阙的身影从大厅匆匆往外走,于是慌忙躲到了墙的侧面。
大概韩江阙也没想到文珂还在,因此也没太注意周围环境,他一边走一边在打电话,走过文珂旁边时,文珂隐约听得到他低低的声音在问:“查到了吗?”
那边的人似乎又继续说了什么,韩江阙就只是“嗯”、“嗯”了两声,然后就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文珂从斜侧方怔怔地看着韩江阙——
其实这样拉开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韩江阙时,才会发现他其实也变了太多。
英挺有力的身体轻松地撑起银灰色的衬衫,漂亮的下巴线条紧紧地绷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冷凝深沉,似乎是在沉思着。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随时都警惕地准备打架的叛逆少年了。
成年的S级Alpha,哪怕只是不经意间站在那里,气场也是令人瞩目得强势。
文珂甚至很难相信,面前这个高大的Alpha,会是刚刚那个清晨时分把脸悄悄埋进他怀里的年轻男人。
韩江阙在他面前,是不一样的。
……
深夜,卓远和蒋南飞两个人在天门街的球场打篮球。
其实之前是凑了个七八个朋友的局,但是打了两三个小时,人也就都散了,这会儿三更半夜,天门街也冷清了下来,街灯下只剩下他们俩的身影。
蒋南飞喜欢篮球,但是Omega的身体素质一般,在高强度的体力对抗下肯定是没法和Alpha相比的。
但是他们两个人这会儿打球,肯定也不是为了对抗。
卓远之前没有多喜欢打球,他的身体素质在Alpha中不算顶级,高中篮球赛愣是坐了三年板凳。
但是认识了蒋南飞之后,他很宠爱这个年轻的Omega,所以时不时约了几个相熟的朋友陪蒋南飞一块儿练练。
兴许是成年之后卓家也恢复了风光,大伙都知道蒋南飞是他的小情人,怎么球场上也要给几分面子,时候久了,卓远倒渐渐找到了点叱咤风云的感觉,所以篮球场倒成了他和蒋南飞固定约会的地方。
卓远带球跑到后场,很潇洒地来了个三分——
“卓远哥,帅啊!”蒋南飞从后面扑过来搂住他的腰。
Omega激烈运动时身上散发出奶油香味,很勾人。
就在卓远想要回头吻蒋南飞时,忽然一阵引擎呼啸声划破夜空,一辆漆黑的跑车猛地停在了篮球场边。
卓远抬起头看过去,只见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
卓远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
是韩江阙。
他顿时嗅到了有些紧张的信号,但在自己的Omega面前还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呦?这么巧。”
“是巧。”
韩江阙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步步走到了篮筐下,单手抓起那粒篮球,另一只手则松了松衬衫的领口,冷冷地对他说:“卓远——来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