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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珂怔怔地看着韩江阙,这是重新在一起之后,他第一次触碰到韩江阙心中那股压抑着的悲观和忧郁。
他整个人都懵了,因为惊诧,也因为不解。
原来韩江阙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开心。
这种认知,不由让他感到整个世界好像都天旋地转起来。
“你觉得……我现在不够爱你吗?”
文珂望着韩江阙问道:“为什么?只是因为标记吗?难道我唯一能向你证明我的感情的地方——就只是被标记吗?”
他这句话,问得实在难过。
韩江阙不由也低下头看着文珂——
或许是因为楼道里有些寒冷,Omega红润的嘴唇微微发着抖,那双平日里鹿一样温柔的眼睛此时睫毛上仿佛凝结了一层湿漉漉的白雾。
韩江阙咬紧牙不开口。
他外表锋利,可是实际上在文珂面前脾气却很怂,因为说不出更尖利的话,于是像头倔强的小狼一样梗着脖子站在那儿,被动又可怜地抗议着。
然而这样的信号也没有被伤心的Omega接收到。
“韩江阙……”
文珂的语声已经近乎哽咽,他吃力地扶着隆起的小腹,颤颤地说:“那次我鼓起勇气去舞厅找到你表白时,我就想好了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末段爱情本来是我的执念,在此之前,我甚至觉得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就是把末段爱情开发到完美无缺。在这个至关重要的时间点怀孕,最开始其实让我很两难、很纠结……韩江阙,我并不是那种很想要生育的Omega,比起生育,我的人生中有更多想做的事情。可是因为你,怀孕对我来说才有了新的意义——因为肚子里的是我和你的小宝贝,再辛苦也好,我都还是会觉得无比的幸福;
“以后我还想把末段爱情做好,想赚大钱,想给你买车,想要陪你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这些时间以来……我设想的每一分未来都有你。韩江阙,难道这些都不算爱?难道对你来说,这些、这些东西,通通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标记吗?”
韩江阙确实无法回答文珂有理有据的诘问,或许在成熟的Omega眼里,他的所作所为再次显得幼稚可笑,与文珂相比,他口舌笨拙,甚至无法逻辑清晰地为自己的诉求辩论。
可是他还是……很想再为自己争取一次。
韩江阙哑着嗓子,很轻地道:“小珂,可是如果我真的、真的还是很想要标记你呢?”
那样的语气,与其说是要求,不如说是恳求。
Alpha漆黑的眼睛巴巴地看着文珂,这曾经是他无往不利的眼神。
在他们的少年时期,他多少次毋庸置疑地确信,只要他这样看着文珂,高大的长颈鹿会为他摘星揽月。
可是这次文珂却沉默了。
在长长久久的沉默中,韩江阙想,他大概也已经猜到了答案,可是只要文珂没开口,他就依旧愿意耐心地等待。
“对不起。”
随着一股凛冽的冷风从楼道中吹过,文珂终于喃喃地说道:“韩小阙,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文珂还是拒绝了他。
韩江阙深吸一口气,他不再看着文珂,而是猛地背过身子迈开步子,像是落荒而逃一样逃回了电梯里,然后按了向下。
寒冷的冬天里,他其实并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只是忽然很怕再面对文珂。
……
文珂没有阻止韩江阙离开。
虽然这还是他们在一起之后,第一次吵架严重到韩江阙抛下他转身就走,对于怀着孕的Omega来说,这种冲击不可谓不大。
尽管他努力地想要告诉自己镇定、冷静地面对,就当做韩江阙需要时间静一静,可是身体却不能骗人。
文珂感觉前所未有地难熬,他肚子难受得要命,腰也酸痛得厉害,泡了一会儿热水澡之后,晚餐时因为胃口太差,几乎只喝了两口汤,之后就萎靡地钻进了被窝里躺着。
他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地一会儿把手机调成震动模式,一会儿又调成铃声模式,但是却始终没有收到韩江阙的信息。
一直到了深夜里,韩江阙还是没半点声音,文珂终于忍不住了,打开微信给韩江阙试探着发了一条信息过去:韩小阙,你今晚还回家吗?
发完之后文珂就这么巴巴地握着手机等,可是却一直没有等到回复,他无措地随手点开韩江阙的个人资料,却发现韩江阙把微信头像换了——
换成了扔在拳击场上一只孤零零的单只红色拳套的照片。
文珂不由愣住了。
他们在一起之后并没有用什么情侣头像,文珂个性内敛,多少也是觉得这个年纪的两个男人这样做有点小肉麻。
韩江阙也没要求他什么,只是很快把自己的微信头像换成了一张他以前在佛罗里达喂长颈鹿时,鼻子不小心贴在了长颈鹿鼻子上的照片。
在那张照片里,长颈鹿的头占据了绝对中间的位置,而高大的韩江阙自己则因为是侧过身凑过去,所以只是很局促地占据了照片里的一个小小的角落。
许嘉乐那时候还曾经无意中说过:挺稀奇的,即使是为了秀恩爱,也很少有人把自己的头像放一张构图这么不平衡的照片。
这句话文珂当时没太放在心上,可却莫名地一直记着。
这个时候想起来,忽然就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忽然从高处跌落了下来。
文珂再也按捺不住,给韩江阙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可是对方那边却一直都在关机的状态。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让他恐慌不已的想法——
韩江阙……不要他了吗。
他明明知道不可能。
这只是他自己在孕期,所以情绪不安的关系,他明明都知道,可是还是被那个想法惊吓得魂不守舍。
他扶着腰下床,然后走到客厅,正想要披上大衣出门,就听到大门传来密码锁解锁的声音——
在黑暗中,只能隐约看到韩江阙高大的身影,带着浓重的酒气,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韩小阙!”
文珂慌忙迎了上去。
可是韩江阙却没有马上理他,而是转过身大步拐进客厅的卫生间里,文珂跟在后面打开了卫生间的灯,这才看到韩江阙醉得满脸通红,正蹲在马桶前,扶着马桶边沿痛苦地干呕着。
“你、你这是喝了多少……?怎么一直不接我的电话?”
文珂急得跑到韩江阙身边蹲下,他是知道韩江阙的酒量的,于是就更加不安,一下一下拍着韩江阙后背,另一只手忍不住担忧地摸着韩江阙的手和脸蛋。
Alpha脸很热,可是一双手却冰凉,因为难受而皱起了修长的眉毛,他显然是先喝了酒又在寒风中走了半天才会这样。
“打过来时,手机刚好没电了。”
韩江阙嘟囔着说:“怕你哪里不舒服,就回来了。”
文珂一把抱紧了韩江阙,他浑身都在发抖,几乎是把Alpha整个人都摁在了怀里:“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我只是想你。韩小阙,我一直想你。”
“你别生我的气——我刚才还有话没说完。韩小阙,我被卓远标记了六年,可是这六年,我从来没对他有过这样浓烈的眷恋,我对标记只有痛恨,那种连接对我来说不是爱。可我是真的爱你——高中时的我、现在的我,爱你的心情并没有变过。”
文珂急切地说着,声音已经近乎是在发抖了:“我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后来妈妈也生病离世了,从此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属、没有家庭。我只有你,韩江阙,我所有的感情和爱意都注定是你的。韩小阙,求你了,相信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韩江阙低下头看着文珂。
Omega颈子纤长,腺体散发着更浓郁的青草香味;
在韩江阙看来依旧很娇小的身躯,只有腹部突兀地隆起,此时望着他时,眼眶里已经隐约有泪水在打转。
文珂是怀着孕的Omega,是比以往都要柔弱的雌性——
他忍不住反手抱住了文珂。
柔软的、美好的文珂。
孕期的Omega对Alpha有天然的制约。
那不只是信息素,更是基因的本能。
就像动物繁衍时,雌性会变得笨重无力,于是在恶劣的大自然中,只能依靠雄性的保护,才能活下来产下幼崽。
物竞天择,因此愈是优秀物种的雄性,愈有更强烈的本能去保护怀孕的雌性——
人类是站在生物链顶端的物种,所以那种保护的本能跨越了生理范畴,就连让Omega伤心,都痛苦得无法忍受。
他不该让他伤心,不能让文珂伤心。
在韩江阙醉得混沌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想法。
“我也想你。”
他打了个带着酒气的嗝,声音嘶哑地说:“不标记,我们不标记了。”
他伸出手,有些笨拙,却仍旧温柔地摸了摸文珂的脸蛋,磕磕巴巴地重复着说道:“我不会离开你的,傻小珂,我连一晚上都舍不得离开你——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一旦用上“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的句式来承诺,便是全然抛却了原则吧。
他不会离开的。
没有筹码的人,便失去了议价的权力。
他今晚喝了很多的酒,一个人跌跌撞撞在雪地里走了很久,感觉烂醉的自己想了很多的事,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思考有时候对他来说真的太累了,和他最爱的人对抗更是一种折磨。
所以当听到文珂说“我只有你,韩江阙,我所有的感情和爱意都注定是你的”时,他忽然孤注一掷地想——
那就这样吧。
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这一句话的承诺也好。
……
这次关于标记两个人的对峙,当然是文珂毋庸置疑地全方位获胜。
某种意义上来讲,无论文珂意识到与否,他都在这段亲密关系中正式地、绝对地压制了韩江阙。
只是那时候的文珂还不明白——
相爱中的两个人,一旦有一个成为了绝对的赢家,那么于爱情二字而言,他们其实已经悄悄输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