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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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在这次之后格外注意,又恢复之前话少的状态,不知道是精神紧张还是什么,幻觉出现的次数很多,有时候会幻听。

他自从有了这个病,就很少去看国产的恐怖片。国产恐怖片最后总是少不了那么一个精神病。记忆错乱,妄想症,精神分裂,这都是常见套路了。

张景觉得自己每天都在演恐怖片。他们演的没有他自己真实。

从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淡然处之,这是一个挺心酸的过程。

那个周日张景哪也没去,就在家待了一整天,晚上季东勋带他出去看了场电影,然后在广场上坐了一会儿。

张景心情还不错,只是不怎么说话了。

第二天早上陈唯来接,季东勋亲了张景一下,在他耳边说:“今天有个会,我先走了,你骑车慢点。”

张景点了下头,看着季东勋上了车。

他有点想笑,知道季东勋为什么要特意说明一下今天有个会。因为开会的时候他要格外注意仪表,不能戴头盔压乱头发。

霸道总裁们也有无奈的时候,张景笑着想。

季东勋从车窗里看着外面,他知道张景在说谎。抽屉里的药他每天都在吃,数量在逐渐减少。

季东勋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张景这周工作不太忙,除了治疗的时间以外都是在画他那副画。那么大一张纸,张景刚起个草图。

小美凑过来看,一脸暧昧地问:“景哥这是你男朋友吗?他好帅啊。”

张景看看纸上的人,说:“他比这好看得多,我画不出来。”

小美又偷着看了眼白奇,然后撇嘴说:“我咋碰不着这种优质男呢?”

张景笑了下,说:“你眼睛都被糊上了,有优质男你也看不见。”

小美叹了口气,推推眼镜回自己座位上了。

季东勋给他发来短信:“今晚出去吃?天气不错,晚上散散步。”

张景回复他:“好的。”

季东勋来的时候,胳膊上搭着外套,身上穿着白衬衫,领带稍微松了点。张景冲他吹了声口哨,说:“季总风采不减当年啊。”

季东勋晃了晃手里的头盔,说:“我天天穿着这身,戴着头盔,多滑稽啊,这还有风采呢?”

张景笑着说:“那怎么办?给你也准备一身机车服,你穿着上班。”

季东勋自己想想那副场面都有些失笑。

那晚两个人去公园沿着湖绕了两圈,微凉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好像一天的焦躁和疲惫都被风卷走了。

季东勋的外套被张景搭在半边肩膀上,他伸手扯了一片柳树叶,说:“季总,我给你吹个听听。”

季东勋想起当初两人经常坐在球场边的台阶上,张景就这样拿着一片树叶,悠悠扬扬地吹着小调。

季东勋说:“好。”

张景把树叶擦了擦,放在嘴边,试了试。刚吹出几个音来,柳叶就让他弄了个口子。

张景有点失神,看着它说:“完了,不会吹了。”

季东勋看看他,然后伸手又扯了好几片,擦干净递给他:“刚才不是吹出来了吗?”

张景接过来,说:“如果我还吹不好,我们就回去吧。”

季东勋没回答,只是示意他:“吹吧。”

张景这次吹得很好,只是有时候会破音。这是他小时候隔壁家的一个姐姐教他了,张景玩了很多年。

他吹得正开心,手机震动起来。

张景接起来:“喂,你好。”

对方的声音一出来,张景就觉得自己的心情被破坏了,那边说:“兴致不错啊?”

张景皱着眉:“你什么意思?”

“挺巧,我刚看见你了。”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就是在室外,张景四处看了看,听见对方说:“放心,我没跟着你。”

张景沉默等他接着说。

“你最近过得太好了,我看着眼睛疼。哎刚才你那小情人看你的眼神挺深情啊?我看着都要感动了。”

张景眼神慢慢冷下来,问他:“你要干什么?直说。”

季东勋侧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问询。张景视而不见,只是对着手机说:“我每次接你电话都挺恶心的,你要是想做什么你就尽快。”

季东勋停下来看着他。

电话里面笑了一声,然后说:“你恶心我?你有资格吗?”

张景抿紧了唇。

“我说话你嫌恶心,”他冷笑,“但是你活着的每一天,我都觉得恶心。”

张景闭上眼,指尖泛白。

挂了电话之后,张景一个字都没对季东勋说。季东勋这次没有像以往一样,而是追问道:“谁来的电话?有麻烦?”

张景摇头:“没有。”

季东勋沉着脸,对他说:“小景,我希望你有事能对我说,不要瞒着我。”

张景抿了抿唇,不说话。

之后两人之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张景不愿意让季东勋知道,季东勋觉得张景有了麻烦,放不下心。

季东勋一直冷着脸,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凝固住了。张景觉得心里有点堵,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天睡前,季东勋沉声问道:“小景,现在对你来说,我究竟是什么身份?”

张景心弦一紧,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最终闭上眼,选择沉默。

季东勋像是叹了口气,之后就没再出声了。

从那天开始,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好像刚刚有些回转的关系,又向后退了一步。

张景知道季东勋心里不高兴,因为他什么都不说。他是不想季东勋生气的,但他瞒着的都是他实在不愿意说出口的事。张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会在很多时候讨好季东勋。

比如他会主动说一些话,或者跟他有些肢体上的接触。季东勋看着他的目光很深沉,也依然温柔,但张景总觉得季东勋是有些不高兴的。

他心里有点没底。

长久以来季东勋都是很隐忍的,尽管张景态度不明,忽冷忽热,他都一直在。坚定,也温柔。

可事情不可能一成不变,有些事积累久了总会爆发。

张景现在把治疗时间往前挪了挪,变成了下午一点到三点的时间。这天他治疗完要去谈个合同,谈完回家的路上刚好路过林洲的酒吧,他挺久没来过了,于是停了车想进去看一眼。

这个时间酒吧是不营业的,但林洲多数时候会在。

张景一进去就感觉出不对来,门口的几张小桌被掀翻了,酒吧里乱七八糟,一看就是没有收拾的样子。

但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营业了,按理说这个时间早该收拾完了。

“洲哥?”张景喊了一声。

没人答应他,张景在一楼几个包间里看了一圈,没看见人。刚要去小厨房,就听见楼上有挪桌椅的声音,而且很杂乱。

张景心下一动,赶紧从楼梯跑了上去,上去之前不忘从一张桌上捡了个酒瓶。

一上去张景就有些傻了,围着的人少说得有二十个。最里面就林洲自己,他手里有个棍子,但要真打起来,林洲今天当场就得折这儿。

有人听见他上楼的声音,回过头来看他。

林洲看见上来的是他,眼神一暗,冷声对他说:“滚。”

张景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淡定地从地上又捡了个酒瓶。

“借过。”张景从两个人中间挤进来,靠在林洲旁边,问:“这都谁啊?”

林洲对他说:“让你滚你就滚,往上凑个JB。”

“挺讲究啊?”说话的是个胖子,看着张景,眯眼说了一句。

林洲说:“他不认识你们说的人,让他走。”

胖子耸耸肩说:“我们不在乎啊,随意。”他对张景说:“想走请这边。”

张景看都没看他一眼。

“洲哥,给机会了。”胖子撇了撇嘴,摊手道:“这弟弟不走,怪不着我们了哈?”

林洲咬着牙对张景说:“滚回家去,这没你事儿。”

张景就不可能走。

胖子说:“洲哥,你把人给我们交出来,我们马上走。你这样不一定能护住那个,这还得搭一个。”

他指了指张景,笑了笑:“这弟弟长得多好。”

林洲把嘴里的烟头直接嚼碎了往地上一吐,扯过张景往自己身后一揽,说:“你今儿要有能耐,你就把我撂这儿。”

胖子脸色一下子阴鹜下来,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人一起围了上来。

张景有几年没打过架了,但男人在这方面向来无师自通。他拼起来也是不要命的,手里的酒瓶往人头上一磕,一下就是一个血窟窿。然后握着手里的碎瓶口,谁来就往谁脖子上砸。

张景刚开始应对得还不算太吃力,因为他看出来这些人对自己没使多少力气,他们针对的是林洲。

他紧贴着林洲,尽量护着他。

然而毕竟他们只有两个人,如果这二十多人能打不过他们俩,那简直就是笑话。这种事只可能存在于电视里。

他们对林洲下的是死手,张景头上受了点伤,但林洲伤得更多。张景眼睛都红了,应付不过来的时候,他直接靠在了林洲前头,帮他挡住了拳头。

张景听到楼下有嘈杂的喊声,他估计是林洲的人到了。

他知道林洲有人,谁开酒吧都不可能没自己的人。只是这些人来了个冷杀,杀得林洲措手不及。

张景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他看到有个人扬起了胳膊,手里的碎酒瓶直冲着他的头过来。他身后是林洲,退无可退。

“我操你大爷!!”

林洲踹走旁边一个人,胳膊上的肌肉绷紧,上面青筋暴起。他抓住张景的头发,把他的头使劲往下按,用自己的手护住张景的头。

碎玻璃直接插进他的手背和胳膊里。

“——啊啊啊啊啊!!!!”

张景模糊中知道这是奚南的声音。

“林洲!!景哥!!!”他使尽力气把手里的棍子往人身上砸,声嘶力竭地喊:“啊啊啊啊!我操你们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