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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秦闭着眼睛,像是沉睡的豹子,优雅又危险。
林寻继续在窗外数腹肌,他觉得这样还是不够,将碗用暂时放在身下,快速走到一旁折了根树枝,随着匕首眼花缭乱的动作,木屑乱飞,细枝快速被雕刻成一个活灵活现的小人。
——没有穿衣服的小人,五官同苏秦基本一致。
林寻满意地欣赏了眼自己手里的杰作:日后缺血了,靠着看这个木雕也是能流出一两滴的。
夜风袭过,屋外大树发出沙沙的响动,一双眼睛缓缓睁开,透过蒸腾的水汽,正好和窗外一道幽幽的视线对上。
苏秦:……
有一瞬间,他明白了为什么小时候连哭都不怎么哭的辰寒会被林寻吓晕过去。
此时林寻还没来得及收起木雕,苏秦已经披上衣服站在他面前,长长的头发还在滴水,由于时间匆忙,带子系得很松,胸前一片的皮肤几乎完全暴露。
林寻喉头一动,以闪电般的速度捞起地上的碗,接住新一轮的鼻血。
苏秦深呼吸了几次,竭力控制住对林寻施毒的冲动。
“你在做什么?”他的语气冷冰冰的,如同寒冬里的冰川。
林寻举起木雕,腼腆道:“雕刻。”
一个光溜溜的小人捏在修长的手掌里,让人浮想联翩。
苏秦毫不犹豫就要用毒融化了那木雕,却听林寻凉飕飕道:“你是嫌我把你刻的太细了么?”
苏秦:……
林寻咧开嘴,仿佛没有认识到自己有什么话说得不妥,拿着木雕冲他摇了摇:“找不到木材,随手折了根树枝,不能再粗了。”
木桩稍有不慎便会伤到手。
“二皇子殿下好兴致。”苏秦的声音很低很低,已经远远不是‘低沉’二字所能描述的了。
林寻察觉到一股透骨的凉意,默默向后挪了一小步。
“我就是路过。”
苏秦冷笑一声:“然后呢?”
“……顺便观摩参观一下。”林寻讪笑一声。
苏秦被他气笑了,手自下而上虚空一划。
‘噗通’一声,林寻落入水中,呛了口水,莫名有些狼狈。
他刚要起来,无端空气中有压力将他按了回去。
一来一去,林寻索性放弃挣扎,泡在池子里和苏秦对峙。
“好玩么?”苏秦打定主意这次定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一点教训。
林寻嘴巴微微张大,瞳孔一缩,原本脸上的淡定消失不见,双手揪着衣摆:“今天,能不能不玩这些。”
苏秦不明白林寻为何突然说这句话,再看他嘴角一闪而逝狐狸般的笑容,顿时明白了什么,猛地一个转身。
果不其然,院子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人。
夜色中辰寒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却是捂着胸口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苏爱卿,你,你……”
显然气极了,他咳得脸都红了。
苏秦皱眉:“你……”
辰寒往前走了几步,目光落在泡在池子里的林寻,和水面上飘着的那一个光溜溜的木雕身上:“朕,朕对不起二哥……咳咳。”
林寻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郎,见到辰寒,问:“父皇,我能起来么,池子里泡久了不舒服。”
“你……”苏秦还没有说完,再一次被辰寒打断,“不必再说了。”
辰寒走上前,将披风系在站起来的林寻身上,低声道:“随朕来。”
林寻点头,很是乖巧。
临出门,快速拾起地上的小碗,见里面的血还在,心满意足地离开。
林寻跟在辰寒后面,忽然回头,捧着碗,笑得眼睛都弯了。
不知是不是身上半湿,吹夜风受了寒,辰寒一瞬间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白天用来观赏的池水,晚上几乎成了最恐慌的存在,这池子里,死过不少人,多数是宫女太监,有的是自杀,更多的则是灭口。
林寻同辰寒,一前一后走着,突然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起先没太在意,以为是鱼在夏夜里躁动,来回扑腾。
走了几步,这声音非但没有减小,反倒变大了,直至断断续续。林寻随意朝池塘里瞥了一眼,然后便停在湖边不动了。
辰寒感觉身后少了脚步声,回头,见林寻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池边,他看着林寻单薄的身体,里面的内衫都是湿的,刚想开口催他走,便见林寻指着湖面:“人脸。”
辰寒皱眉:“别闹,朕知道你今晚受了惊吓。”
林寻却是靠近湖边一些,蹲下来专注地盯着湖面:“不止一张,脸还在流血。”
辰寒也是被他的胡话弄的没办法,就要亲自拉过林寻,刚走到湖边,借着月光清楚地看见好几张人脸睁大双目,眼睛只剩下两个黑洞,依稀有血渗出。
方才一怒,如今一惊,辰寒捂着胸口喘了好几口气。
他其实胆子很大,从小最不怕的就是妖魔鬼怪,至于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半在于林寻。
大晚上的,看见这种诡异的场景,只要是个正常人,谁会走近捧着脸瞧,语气还颇为平淡无奇。辰寒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有一点点心理准备便走了过去。
林寻转过身仰起脸问:“父皇是准备要叫人来么?”
原本都到嘴边的‘护驾’两个字生生被压了下去。
“人一多只会更混乱。”辰寒双手背后,眼神冷漠如初。
林寻点头表示认同,“抓住我的腰带。”
辰寒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纵容了一把,伸手抓住。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寻身子骤然前倾,胳膊一伸,快速捞起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人脸’。
十指在‘脸皮’上捏了捏,林寻挑眉:“假的。”他翻过来看了一下:“做得还挺逼真。”
辰寒:……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绝对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再看几眼,虽然长得不是很像邪王,但绝对是亲生的。
林寻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低头研究起手里的东西,“是一张仿造的人脸,之前应该是沉在水里,不知怎么被鱼顶了上来,这鱼也够肥的,套在鱼身上,再被水波放大,跟戴在人脸上没什么区别。”
辰寒在一旁淡淡道:“如果你少喂一点食,这鱼还是能恢复正常样子的。”
闻言林寻心虚地别过头,自打上次见过昌然郡主,他就多了一个癖好,养鱼。
无论受到多少次惊吓,一点饵料就能将它们重新聚过来,趋利而行,大约是最像人类的动物。
池塘里早年有不少宫女投过湖,这里的鱼难保没吃过人的血肉,本身块头就大,再被林寻这么一喂,颇有几分食人鱼的凶猛。
“回头拿给苏秦瞧瞧,他应该能看出什么。”辰寒道。
林寻:“为什么不是现在?”
辰寒:“先回去把湿衣服换了。”
将‘人脸’对折好放在怀里,林寻跟着辰寒往寝宫的方向走,心想这人倒是典型的面硬心软。
辰寒的衣服都是皇帝专属,明黄色,绣着龙的,林寻穿上自然是不合适,李公公不知从哪取来一套衣服,林寻换上后,格外合身。
这会儿,他正用干毛巾擦头发上的水。
辰寒看着他,犹豫了一下,问:“你,最近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林寻点头。
辰寒:“是谁?”
林寻掏出方才匆忙中拿回光溜溜的木雕,对着那张缩小版苏秦的五官指了指。
辰寒揉揉太阳穴:“朕指的不是苏秦。”
林寻手指从木雕五官移到身体,再往下。
辰寒头更疼了:“也不是不穿衣服的苏秦。”
林寻收起木雕,‘哦’了一声,“那就没了。”
辰寒盯着林寻看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分辨他话里的真假,但林寻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看不出什么来。
“罢了。”他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林寻的性子,看上去是个好拿捏的,但除去他略显稚嫩的外表,内里冷邦邦的倔得不行。
辰寒走到桌边坐下,其实这种性格更是像莲妃,说来奇怪,一般一个孩子身上总会继承父亲和母亲的一部分,也许是长相,也许是性格。
但林寻基本没有遗传到邪王的特征,就连长相都是随莲妃。
甚至比之于莲妃,都要完美的自制力。
这是邪王身上从来没有过的品质,他的能力太大,从来都是奉行‘老子天下第一’的行事标准,丝毫不懂得收敛。
林寻擦完头发,将毛巾搭在一边,“父皇在想什么?”
被擦干的黑发柔顺地披在身上,连带着它的主人都看上去多了几分乖顺。
辰寒起了逗弄的心思:“不妨猜猜。”
林寻指着自己:“想我。”
辰寒颔首:“没错,是在想你。”
‘啪叽’一声,似乎什么被捏碎了。
林寻看了眼周围,没有东西掉在地上,又看看屋顶,声音好像是从房顶传下来的。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辰寒轻轻叹了口气:“朕想你是时候见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