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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雀见南珩一许久没有说话,有些担忧道:“要不要进去找他?”
南珩一摇头:“风险太大,我们先回去。”
巫雀犹豫了一下,南珩一道:“以他的能力,就算硬闯,都有一拼之力。”
远处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南珩一眯眼道:“此地不宜久留。”
巫雀点头,南珩一带着他消失在夜色中。
一片黑暗中,南府还有盏灯火停留。
巫雀顿住脚步,说了句‘不好’。
纸窗上映出的剪影提示他们,有一个人早已恭候多时。
“现在明白了?”听见问话,巫雀回过头。
南珩一道:“比起救人,当务之急是我们自救。”
简短的一句话浇灭巫雀心中最后的侥幸,默默同南珩一走到屋门前,伸手扣动门扉。
千江月的气质游离在黑白之间,夜晚令他看上去格外性感迷人,然而巫雀只看见隐藏在这份完美下的危险,他小声道:“徒儿知错了。”
千江月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你何时学会的主动认错?”
巫雀心道这不是被发现了,要么按照他的性格,绝对会硬撑到最后一刻。然而他嘴上却道:“我的内心时常充满愧疚和煎熬……”
话还没说完,就听千江月发出‘呵’的一声冷笑。
巫雀原本要编出的感人肺腑之言立马打住,全盘托出道:“平时这个时候您在就休息了,现在灯还亮着摆明着是在等我们。”
而通常情况下,只要和万里云扯上关系,最后就没有不东窗事发的。
千江月瞥了南珩一一眼:“你也陪着他胡闹?”
南珩一不敢辩解什么,低头做默默聆听教诲的模样。
“说说看,今晚又发生了什么?”
巫雀眼睛微微睁大……听这话里的意思,是还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方才有官兵行经,你们有同时不在府里。”
巫雀弱弱挣扎道:“也许只是结伴出去散个步。”
千江月冷冷望着他,巫雀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南珩一……还是你来说好了。
南珩一别过头,装作没有看见。
巫雀一闭眼,飞快说道:“师兄和万里云劫狱,我负责望风,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岔子,狱没劫成,还弄丢了一个人。”
南珩一在旁做了精准的更正:“是走丢了。”
巫雀小心翼翼道:“师父,您看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法子?”
“补救?”千江月道:“我平日里教你们的礼义廉耻,看来都是白教了。”
“我们也是受了教唆。”巫雀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万里云向来行事随心所欲,不计较手段,真要出了事他有能力全身而退,你们有么?”
什么随心随欲,全身而退……巫雀不解,怎么这句话听上去感觉像是在赞美对方?
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回想起那双靠在一起的鞋,巫雀觉得这完全暴露了情人和徒弟的区别对待,正五花八门想着,南珩一暗暗用手指戳了下他脊梁骨:“眼神暴露了。”
吓得巫雀立马以昂首挺胸,力求做到目空一切。
此事放在从前,千江月必定是要严惩一番,幸也不幸,遇见林寻后他的忍耐限度明显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问出重点:“依照你们的能力,如何会惊动官兵?”
南珩一总算主动开口,详细解释了进入地牢后发生的一切。
“最初我认为是不巧碰上另一伙不明身份目的之人,现在却是有一个新的推论。”千江月三个徒弟中,以他的心思最为细腻,想法也很大胆:“有没有可能,那些人一开始就在牢里?”
巫雀睁大眼睛看他,一副不是很不明白的样子。
南珩一没有同他解释,千江月开口道:“你先回去休息。”
见南珩一还停留在原地,巫雀怔了下,指了指自己:“是在说我?”
千江月指了下门的方向。
巫雀受伤地看向南珩一。
“先回去,”南珩一伸手给他顺了两下毛:“这些内容不适合你,起码要到十四岁之后。”
“十四岁,”巫雀喃喃重复一遍,不知道想到什么,耳朵根一下红了。
南珩一叹了口气,招来一个下人,看着他回屋。
巫雀走后,南珩一对千江月道:“皇帝估计也留了后招,为了以防万一,牢里关押的除了被感染的人,还有其他伪装成病人的侍卫。”他抿了抿唇,“就是不知万里云现在哪里,有没有躲过官兵的搜查?”
“躲?”千江月发出一声轻嘲声:“有人看清你们的长相么?”
南珩一摇头:“都戴着面具,加上后来的□□,十分混乱。”
千江月没有细想便已经看透:“他就在地牢里,恐怕还是假扮成被关押的犯人。”
南珩一眼神一变,叹了声绝妙,“里面关押着不少蓬头垢面之人,稍加伪装混在其中的确很难被察觉。”
关键在于最后要怎么出来,经过这次变故,地牢的守卫肯定会加强,再想劫狱就很困难。
“他给了你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南珩一心头一紧。
“能让你同意这等荒唐事,必然是许了天大的好处。”
南珩一先是沉默,继而发问:“师父让大师兄替您在扬州赴英雄宴,是在帮他造势,我是否可以认为未来的日子您会不遗余力帮助大师兄。”
“冷安沉稳,祖上乃是武将,家中其他子弟多是在沙场征战。”
南珩一如何不懂他所说,真有那么一天要反,内外联手,要比孤军奋战强的多,他出生商贾之家,虽说富可敌国,若是一朝大权在握,这样的家族从一开始就注定它的性质。里面的人会广结党羽,尽可能谋夺多一分权利,不利于天下安定。
其实不单是千江月,系统一开始给林寻推荐的人选也是冷安,然而林寻更喜欢南珩一的性子,大约是两人在脾性上有不少相似之处。
“可我还是想搏一搏。”南珩一道:“您问我万里云许了我什么……”
他缓缓抬起双眸,里面是化不开的执着:“他跟您不一样,他许了我一个未来。”
“……”千江月脸色微微变化一瞬:“未来?”
南珩一惊觉自己刚才的话中歧义,连忙道:“不是您想的那样,这个未来不是我和他两个人的,是所有人的。”
明亮的烛火忽而一闪一闪。
南珩一咽了下口水,欲哭无泪。
在灯光就要被阴风熄灭前,他沉声道:“是药方。”
前段时日万里云在皇都出了好一番风头,便是有传言他研究出能医怪病的药方。
千江月目中露出沉思,劫狱是其次,恐怕万鬼王真正的目的是将这张药方名正言顺送到南珩一手上。
……
夜晚最适合两类人欢迎,一是哲学家,二为杀人者。黑暗能带给人沉思,同样能给人提供伪装,万籁俱静的夜晚,地牢里却是灯火通明。
皇帝收到消息,连夜赶到此处。
一名男子接过暗卫递过来的湿巾,将脸上的污垢擦去。
“可看清了来人?”
男子摇头,“一共是两个人,武艺高强,好在皇上圣明,为防事情败露提前让我等混在这些病患里。”
皇帝眼中有愠色:“什么都没发现?”
“对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劫狱,且实力在我们之上,不得已只能放出□□将人惊走。”
皇帝:“加派人手,不能再出纰漏。”
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再回到宫,皇帝无论如何也是难眠。
一双玉臂从身后缠了上来:“陛下在想什么?”
大手覆在柔荑上,“爱妃觉得,这天下如何?”
唐氏故作不解道:“天下不都是您的,当然您想如何就如何。”
皇帝愣了下,大笑搂她入怀,“唯有爱妃最得朕心。”
“陛下,最近怎么没见您召见那位医师入宫?”
“你是说万里云?”
唐氏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怨毒,自从手下人查出来市场上大部分蜡烛的销售收入都流入万里云的口袋,她便真正记恨上了。
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医师,居然三番四次破坏她的计划,这样的祸患,必须要除。
唐氏:“臣妾总觉得这人不是很守规矩,能做出大庭广众下求婚一事,想必从前也是猖狂惯了。”
皇帝其实并不喜万里云,也曾动过杀心,但怪病一事目前能依靠的只有他能依靠,“留着他还有用。”
唐氏如何看不出他想法,吹着耳边风道:“臣妾对金针渡药也有所耳闻,不过终不是长久之道,此法推广不了。”
“眼下没有更好的法子。”
“谁说没有,”唐氏道:“天下会治病的人多了,又不止他一个,臣妾就有一人选。”
“哦?”皇帝感兴趣道:“爱妃说说看。”
“此人名唤伏然。”
皇帝皱眉:“朕有耳闻,但早有传言伏然并不是人类,而是伪装成人的夜鬼,借着看病之名实则毒害于人。”
“您怎么也相信这些市井传言,”唐氏温柔的笑着:“依臣妾看,不过是有人觉得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才干,才放出流言诬陷。”
“据传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医术高深莫测,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皇帝还是有些犹豫。
唐氏适时道:“不妨想想,万一伏然有办法,怪病得到医治,百姓必将对您感恩戴德。”
的确,得到民心,就算有图谋不轨之人,也难破坏国家的根基,皇帝被她游说:“就依爱妃所言,明日朕就派人去请伏然入宫。”
“伏然?”房檐上趴着的人将琉璃瓦放回原位,翻了个身,摊开手躺着,正对着特别亮的月亮。
林寻用行动证明南珩一的担心完全是多余,地牢非但困不住他,反而是来去自如。
……
三个人各坐在一边,桌上的精美佳肴就快摆不下。
巫雀担心千江月秋后算账,不时会观察一下后者的脸色,刚塞了口菜花进嘴里,罪魁祸首就背着手,大大方方走了进来。
巫雀快速咽下去,震惊地看着林寻:“你当真不会错过任何一个饭点。”
林寻站在他面前,巫雀识趣地让开千江月对面的座位,换到南珩一旁边坐。
千江月没有多说什么,南珩一直言道:“我以为你会在地牢里迎接一个愉快的清晨。”
林寻:“除了皇帝的眼线,其他患病的人状况已经得到缓解。”
“你治的?”巫雀问。
林寻点头。
巫雀:“那他们为何不抓住机会逃出来。”
“我暗示了下留在里面装病掌握皇帝的意图会更好。”
南珩一优雅地夹起一块豆腐,入口即化后道:“我看是想让这些人变成你的眼线才对,有了这次的遭遇,他们想必会对皇室恨之入骨,岂不正合了你的心意?”
林寻笑道:“知而不言会更讨人喜欢。”
说着目光还有意无意轻佻地掠过千江月。
巫雀连连摇头,简直没眼看。
“昨夜,我去了趟皇宫。”
千江月缓缓道:“你的夜晚可是丰富多彩。”
林寻摆手,也就是劫狱顺便偷偷溜进去宫中一趟,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说到正事,他的神情要正经许多,连侧颜都因为认真倍加迷人。
“皇帝有意请伏然入宫。”
“伏然?”巫雀用手帕擦擦嘴道:“这人我听说过,说他的医术乃是天上地下第一人。”
这回他是难得的聪明:“看来皇帝是真的不待见你。”
估计伏然一进宫,万里云就会被拿来当下酒菜。
南珩一摇头:“皇帝这次是真的昏了头脑。”
急功近利乃是兵家大忌。
巫雀:“都说伏然真身夜鬼,哪怕仅仅有一分的可能,这样的人也是用不得。”
病人对医者很少防备,稍有不慎,就会置天下的百姓处于危险的境地。
林寻:“他有没有问题,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千江月停下用食,抬眼看他:“你又想做什么?”
林寻没有同他开玩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如果在医术上真有很深的造诣,便是个机会。”
千江月:“你想控制住伏然,让他听从你的指挥埋伏在皇帝身边?”
林寻有些茫然道:“他既然擅长医术,说不定会对你帮助。”
千江月微怔。
巫雀一拍桌子,“我怎么就没想到,那天师父你差点吓死我们,不如就去找这个神医看看,成不成另说。”
千江月看着林寻悠然自得吃着饭,瞳孔颜色变深……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何这人总能做到事事为他着想?
伏然人并不在皇都,自从早些人有人说他说鬼族,并将几宗悬案联系在他身上,伏然便退隐住在一座小岛上。
为了先朝廷的人一步到达,林寻他们当天便出海。
海上一片雾蒙蒙的,行驶了大半天的时光,才透过薄雾,看到远处的一座小岛。海水的蓝色仿佛随着海浪拍打给岛蒙了层颜色,透过日光看去,居然给人一种深蓝的错觉。
巫雀是第一次出海,在船头就没离开过,额前的碎发全部被撩起,迎着海风一副颇为享受的样子。
“小心吹黑了。”林寻提醒他。
“黑点才好。”想到和万里云重逢时,对方身边那一个比一个肌肤赛雪的小白脸,他就一阵冒虚汗。
像是看穿他在想什么,林寻状似遗憾道:“可惜时间紧急,没时间将我的美人们全都捎上。”
“倒是委屈你了。”海风吹来不咸不淡的一道声音。
千江月从船舱里走出来,林寻聪明地选择不回头看他的表情。
“一会儿上了岛,我们分开行动。”林寻瞬间绕到正事上去。
巫雀:“你想和师父一块行动就明说。”
“他的意思是指要在暗处观察。”南珩一靠在船身上道:“如果这伏然真的是夜鬼,装的了一时,总不能时刻都做到不露馅。”
巫雀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法子:“我也想一起。”
“一个人就够了。”千江月没有给他机会。
说到观察,没有人比万里云更合适,一个鬼族想要瞒过万鬼王,根本就不存在这种可能。
巫雀不知道这其中的深意,心中默默道了句偏心。
“快到了。”林寻眼一眯,跟只猫咪似的灵巧地跳出船直接上岸,转眼间人就不见了。
巫雀诧异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回应他的只有身后澎湃的大海。
小岛的实际面积并不小,岛上有山还有人工开辟出的湖泊,巫雀玩心重,走在最前面,东张西望的时候,被南珩一一把拽了回来,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见南珩一抽出剑,朝自己身边砍去。伴随清脆的响声,他才看清脚边是一根断掉的藤蔓,虽然茎秆被斩断,竟然还在蠕动,看上去就跟蛇一样。
巫雀忍不住道,“什么东西?”
南珩一:“应该是某种植物变异。”
巫雀嫌弃走到千江月身边,不再到处乱窜:“能培养出这么恶心的东西,这伏然必定不是个好人。”
三人在岛上走了好久,终于瞧见一处草屋,有类似杯盏碎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南珩一脸色一变,最先走上去,一把推开门,地上有几滴血迹,一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正蹲着捡瓷杯碎片。正常人看到陌生人闯进屋第一反应该是惊慌失措,年轻人却是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南珩一:“公子就不怕我们是劫匪?”
“每年因为各种原因上来这岛的人很多,我能安稳活到现在可不是靠着喊救命。”
南珩一望着他手上的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年轻人站起身,将碎片扔到外面去:“不小心打破杯子划伤手而已。”尔后看向还站在门外边的千江月:“大名鼎鼎的落灯观主,幸会。”
千江月:“伏然?”
年轻人点头:“正是在下,千观主里面请。”
换了套新的杯盏,茶香四溢,不同于平常的茶叶香,里面还带着些淡淡的苦柑橘的味道。
巫雀抿抿嘴,有苦有甜,味道还挺不错。
“这是药茶,”伏然道:“喜欢的话可以带些回去。”
巫雀漫不经心点头,目光不时扫过屋外,从树上到石头缝,一个地方都没错过,却没有发现任何林寻的踪影,内心嘟囔……也不知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伏然一手拿着杯子,一手遮着嘴唇,以很怪异的姿势喝完茶后道:“不知几位来所谓何事?”
千江月:“寻医问药。”
伏然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让千江月伸手把脉。
巫雀道:“我们都还没说是给谁看病呢。”
“要是连谁有病都看不出来,我这医就算是白学了。”
千江月将袖子轻轻朝上卷了卷,露出一截皓腕。
伏然两指搭在他的脉搏上:“观主果然有胆识,就不怕在下有歹心,顺势毁了你的筋脉。”
千江月淡淡道:“你可以试试。”
两人间的对话进行的很平和,巫雀却是没来由有些紧张,南珩一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伏然移开手指:“很麻烦。”
巫雀插话道:“那便是有办法了?”
伏然点头。
巫雀连忙道:“需要什么药材,我们先去找。”
“谈不上是病,”伏然道:“是血脉问题,从另外一方面来看,也是天赋。”
千江月虽然没有说话,目中却似结上一层冰霜。
伏然没有再多说,“你们可以小住上一段时日,我还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恐怕不能如公子所愿,”南珩一道:“再过几日,公子应该会被宫中的人‘请’走。”
伏然摇头:“这岛上可不止住了我一个人,别小看那些花花草草,它们可是能要人命的。”
巫雀不以为然:“除了根变异的藤条,没见到什么厉害的。”
伏然看着千江月道:“那是有人先一步将大部分危险掐断在萌芽期。”
巫雀立马用崇拜的眼神看自家师父。
伏然起身将挂在墙上的竹篓取下,“我还要出去采草药,诸位自便。”
他一出门,巫雀就走来走去,什么东西都要仔细研究一番,南珩一看不过去,劝阻道:“要是真有什么,也不会放到明面上来给你看见。”
巫雀:“越想越觉得还是应该让我躲在暗处观察,就凭万里云的方向感,说不定等他找到这里已经是过年的时候。”
“估计是要让你失望了。”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巫雀大惊:“你居然在?”
像是一阵风,转眼间林寻就坐在桌子旁,自顾自倒了杯茶,慢慢品味着:“茶是好茶,可惜人未必是好人。”
巫雀:“你发现了什么?”
林寻放下茶杯,视线朝千江月看去:“发现一个美人。”
刀光掠过,一缕青丝落地。
林寻从房梁上跳下来,道了声‘好险。’
不过眉眼间却是没有看出任何惊慌的情绪。
巫雀骂了声活该,南珩一将他拉到一旁,对林寻道:“你觉得这伏然如何?”
林寻懒洋洋道:“有些古怪,还需点时间观察。”
巫雀:“可他说能够治师父的病。”
林寻瞥了眼千江月:“我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医治你的药。”
“……”
屋子里好像被冷空气入侵,温度低了不止一度。
“既然都说这伏然什么都懂,你们不如从其他方面观察,”林寻添了些热茶暖手。
巫雀和南珩一点头,后者道:“我觉得你还是留在暗处观察比较好。”
估计再相处下去,师父拔刀杀人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林寻难得没有同他唱反调,大概是肚子饿了,随便从房间里抓了把草药塞进嘴里,人就消失不见。
巫雀瞠目结舌:“他不怕把自己毒死?”
南珩一:“有些人的眼中,只分能吃的,和不能吃的。”
“估计除了人,他什么都吃,”巫雀没好气道,看到千江月,突然想到什么,“不,现在连人也吃。”
话音刚落,被刀鞘打了出去。
南珩一背过身,门规抄了千八百遍,这孩子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岛上的夜晚要凉上不少,月亮自海中央升起,小岛更适合用来观望星星。
伏然观察完星象,笨手笨脚从屋顶上爬下来,给人的感觉像是根本就不会武功。
巫雀想到白日里万里云说的话,不动声色道:“听说你还会推演人的命格?”
“略知一二。”伏然想了想:“我也仅能算出一些琐事罢了。”
巫雀:“那你帮我师父算算。”
伏然看着清冷如霜的男子,掐指一算,很快就道:“红鸾星动。”
千江月蹙眉,巫雀则是打了个冷颤。
“千观主看来是遇到命定之人,有他相伴,相信观主会逢凶化吉。”伏然:“炉子上温着药,观主要是信任在下,可用此药调理身体。”
伏然的身体似乎很容易困倦,没过多久,就进去屋子休息。很晚的时候,千江月去取药,里面还有一人,正拿着个小碗。
“你在做什么?”
林寻抬起头:“帮你试试看里面有没有毒。”
千江月唇瓣动了动,还未开口时,林寻已经学着他的语气说了句‘无聊’。
“千金难买的药材,”盛了碗药递给他:“看来是费了番功夫。”
千江月没有接过药,林寻将碗放在一边,要拔剑的时候,有人已经先他一步,捡起地上的枯枝将奇袭而来的一条花蛇扔了出去。
两人耳力俱是极佳,花蛇被丢出去后,还能听见隐隐的嘶嘶声,林寻微笑道:“看来这墙后是个蛇窝。”
千江月却是将目光完全放在他身上:“你受伤了?”
凭借万鬼王的功夫,刚刚出手的动作不该慢于他。
“上岛的时候碰上了些难缠的东西,”林寻忽然靠他很近:“刚才伏然说的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千江月以为他有会说些没羞没臊的话,谁料林寻却是塞了个小纸条到他手中,打开看上面是一组生辰八字。
“既然伏然那么会算命,不如你让他帮我也算算。”
千江月:“你信命?”
林寻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出门去:“消遣罢了。”
整座小岛在明处活动的一共只有四个人,巫雀和南珩一都在留意伏然的一举一动,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任何一丝不妥都看不出来。
唯一算得上奇怪的,是伏然一天会给千江月诊很多次脉。
临近中午,他已经第三次再给千江月诊脉,这次千江月没有伸出手,而是在桌上放了个东西,伏然拿起来,“观主这是何意?”
“一个朋友,”千江月淡声道:“想要你看看他的命格。”
“孤星曜日,命犯煞。”
原本正捧着书看的南珩一抬起头:“先生说笑,星星和日光哪能联系的起来。”
伏然镇定自若,“大千世界,总有些奇怪的命格。”
他对千江月道:“你这位朋友,近日会有一次劫难。”
千江月:“还是看明白再说。”
像是没有察觉出他话中的冷意,伏然坚持道:“能不能度过去,要看他的造化。”
巫雀在角落踮起脚看了下,不是自己的生辰,也不是两位师兄的,低声冲南珩一道:“这是谁的生辰八字?”
南珩一挑眉:“那还用问?”
话虽如此,心里也有些紧张,都用上造化一词,可见他口中的劫难很有可能危机性命。
伏然的生活很规律,给千江月诊完脉,就是出去采草药,下午回来继续问脉,然后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知道做什么奇怪的研究。
这样的作息好也不好。南珩一他们很难有充足的时间去观察伏然,但同样的,便于他们和林寻联络,只不过林寻很少主动现身见他们,多半时间他是单方面在千江月身边神出鬼没。
此刻千江月一个人待在药炉当中,林寻来的时候他身上已经沾了浓厚的药味,想来已经在这里站了一段时间。
他扬了下眉,“你该不会在等我?”
千江月冷冷道:“不要做无聊的揣测和妄断。”
林寻忽然伸出修长的食指在他眉心一点,当然被避了过去,“怎么这么严肃?”
千江月:“你这几日在岛上做什么?”
林寻有些奇怪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的日常感兴趣,回答的很是敷衍:“随处转转。”
走到炉子旁边,往正在熬制的药中洒了一些粉末。
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药粉,千江月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林寻报出一连串药名,都是十分稀罕的,“这些对你能起很大的作用。”
说着用勺子稍稍搅拌一下:“我发现了一处很有意思的地方,明后两日估计是赶不及和你们见面。”
等药熬的差不多,他依旧自己先喝了半碗。
“我和你去。”
林寻差点被药呛住:“你说什么?”
千江月:“这岛无趣的很,就当是打发时间。”
林寻:“……可是我一个人活动方便些。”
千江月重新拿出一个碗,慢悠悠舀着药,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岛上到处都是毒蛇猛兽,从中央地段几座山峰直接横穿而过,将小岛一分为二。
山势险峻,临近傍晚的时候还能听见狼嚎声,山之高刚好能让它充当一个灯塔的作用,林寻上到山顶,盘腿坐在十分光滑的石面上。
海面隐约能看到一个十分小的黑点,林寻道:“看样子,最多再过一天,朝廷派出的人就会到达。”
千江月:“你要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林寻回过头:“我准备在此小住两日。”
除了风景,千江月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林寻坦然道:“就是想来看看星星。”
巫雀最害怕千江月不说话,林寻却是觉得他这样很有意思,尤其是现在,听到他的回答后,一副完全不想搭理的样子。
跳下石头,剑出鞘,巨大的石块直接被挑上天,林寻虚空划了几道,石块表面磨出火光,突然炸开,四分五裂后红光照亮一小片天际,坠下的时候仿佛无数星辰落下。
林寻站在山的边缘,背后是浩瀚星空,一挑眉道:“是不是特别好看?”
千江月竟不知他问的是人还是夜空。
一夜过去,远处的黑点放大,船舶靠岸,走下十几人。
正躺在树枝上休息的林寻睁开眼,一侧头,青丝散落:“麻烦就要来了。”看着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上岛,补充道:“要不要去会会?”
千江月:“你就不能安分些?”
林寻飘到他面前:“说起来,从昨天你就有些奇怪,不待见我,还陪着我乱逛,一定是图谋不轨。”
千江月无视这张突然凑近的俊脸,“随他们自生自灭。”
林寻打了个呵欠:“你说的算。”
目送千江月下山,他自己则是从另外一边更陡峭的近路飘下去。
……
千江月回到草屋的时候,伏然没有出去,在院子里整理药草,见他进来,洗干净双手,直接站着就给他诊脉,之后才背着竹篓出门。
巫雀从屋子中出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雷打不动给人把脉的。”
千江月径直走入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日岛上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伏然出门后,根本没有丝毫采药之意,顺手将竹篓扔在一边,人朝着海边走去。
他用手在脸上一揭,斯文的面容不见,转而是一张过分精致的脸庞。
系统:宿主何必费心伪装成一个没有什么用处的人?
林寻:“把脉时能顺理成章地摸摸手,多好。”
系统:……宿主又何必诅咒自己?
“你是指的劫难之事,”林寻淡定道:“他昨晚还紧张到陪了我一夜。”
要不哪里来的机会数星星看月亮。
话说当日先一步到岛上,在千江月他们之前找到伏然,当时林寻就有些乐了,这哪里是什么医药天才,分明是在鬼族中都臭名昭著的伏夕水,此人修炼的法门十分狠毒,专取婴儿和少女之血。别看外表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实则已经年近六十。
林寻和他交手的时候还受了些伤,至今没有完全复原,伏夕水死后,他忽然就生出冒名顶替的想法,一来必要时候便于和皇室周旋,最重要的是能够名正言顺的摸手送药,想来就十分吸引人。
“朝廷的人倒可以利用一番,如果我和他们交手的时候受伤,还能博得美人亲手敷药的机会。”林寻自顾自点头:“一定要伤到胸口。”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