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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不说,老友重逢还是非常快乐的。寇冬看见阿雪,顿时觉得自己又有了活路。
这可是和叶言之一个等级的,妥妥能打。
简直是他们原先小队里的战斗双雄。
“没看到宋泓他人,”阿雪一边擦刀一边说,“但我猜应该是你这边出事。想着你应该在中心位置,就直接找过来了。果然你在中心。”
她瞥了眼一旁歪着脑袋看她的大灰兔子。
“这哪位?”
林萌萌的身份,三言两语根本解释不清楚。他自己倒是挺乖觉,率先自我介绍道:“我是少爷的朋友。”
小姑娘眼神迷醉,重新看回寇冬。
“少……什么?”
讲真。
略有些中二。
寇甜甜羞耻地试图掩盖过去:“嗨呀,就只是个没什么用的称呼而已——”他赶快转移话题,“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打下来那只眼睛。”
他简单和阿雪说了说先前的猜想。
小姑娘听了,倒是毫不犹豫伸出头,透过破开的心脏往外看。上面那一只通红的眼珠子高悬,还在滴溜溜地旋转,在察觉到生人的气息后,便猛地低下来,牢牢固定在了她的身上。
一根螯肢忽然横空出现,猛然向她的脑袋袭来,那是一只突然破来了蛛网从上面冲下来的大蜘蛛。瞧那上头分毫必现的倒刺和一根根的毛,这一下要是击中了,能把阿雪瞬间扎成个血葫芦。
好在她的反应速度极快,这也是多年在游戏里练出来的了,当即向前一跃。
躲过!
那螯肢扑了个空,再想扑向她,阿雪已经又是连续的翻滚,继而毫不犹豫抡起手中长刀,只听空中呼呼风响,转眼迎上那蜘蛛正向下压来的巨螯——
一时间,这声响宛如钢铁相撞的铮鸣,不绝于耳。终于眼前猛然一暗,那根螯肢硬生生被砍断了,就从上而下轰然坠落在他们眼前。
阿雪还不罢休,手里头扯着先前寇冬扔过来的那截蛛丝,手上套了个圈儿,径直向那蜘蛛狰狞的头套去。待套了个准,她就借着这股被蜘蛛拉扯的力气从空中一跃而起,躲过蜘蛛袭来的攻击,把长刀准确地、毫无错漏地——
插-进了蜘蛛的眼窝里。
一种巨大的悲鸣声忽然响起,蜘蛛翻动挣扎,地面跟着隐隐颤动。血滴接连不断地落,仿佛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阿雪的眉骨上也喷溅上了一滴血,还来不及拂去。殷红的一点。
这一点让她周身的气质也多少发生了些改变,原本文静柔和的人好像一下子就多了几分邪气,仿佛骤然出鞘见血的宝剑,那一身锋芒磨砺了,就彻底显露了出来。
她眉眼不动,只残忍地旋转手腕,咕叽咕叽搅动那蜘蛛的眼珠,动作如同那些寻常的家庭主妇搅动一锅汤。从那下头流淌出浑浊的黄白的汁水来,腥气扑鼻,她就跟没看见也没闻见似的,鼻子都没皱一下。
直到确定那只蜘蛛死透了,她才跳下来。
林萌萌:“……”
林萌萌彻底看的呆了,嘴半天没合上。
好一会儿,它才转过来,喃喃地说:“少爷……”
寇冬:“嗯?”
灰兔子费劲儿地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发自肺腑地说:“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不跑了。”
放谁谁也不用跑——这简直一行走的莫得感情的蜘蛛杀手啊!
寇甜甜也无比震撼,一段时间没见,小姑娘这好像又上了一层楼,马上就能高处不胜寒了。他这一还患有昆虫PTSD的人,在阿雪面前,战斗力都快被比到泥里去了,硬生生给弄出了几分自愧不如。
不由得慨然长叹:“我不如她。”
林萌萌:“……”
这话说的,怎么,难道还真想过和人家相提并论吗?
“但是我有一个想法,”寇冬补充道,舔了舔嘴唇,“我虽然这种比不上她,但论起吸怪能力,应该算是一顶一——”
林萌萌:“吸……什么?”
他没怎么听懂。
“吸怪,”寇甜甜说,“简单来说,就是那个负责分散注意力的。”
他指了指最上方的红色眼睛。直接来打,显然很难打中,它悬挂在这一层蛛丝外头,蛛丝和蜘蛛都会成为它面前的屏障。他如今手里只剩下两只箭,断然不可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出手。
但要是换个思路……
寇冬仰头望了望,目光越发深邃。他喃喃道:“也不知道这儿有没有钢管。”
林萌萌:“……???”
他到底听到了什么?
钢管???
*
与此同时,就在他们头顶上方的这片土地上,宋泓仍然在艰难地独自开垦。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多久,还有多久,总之这脚下根本无路可走。他在深一脚浅一脚的蛛丝里挣扎着向前,时不时抬起头,眯着眼,确定下自己如今的方位。
入眼都是一片雪白。流淌着的蛛丝如同是条大江大河,一阵阵泛着潮,轻而易举将他们于其中吞没。看得久了,这些白甚至都发起乌来。
宋泓知道自己怕是要犯雪盲症了,不得不停一停,稍微缓了缓。
这一缓,他的脚尖碰着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他稍微睁开一点眼,小心地瞧着地下,将那些蛛丝扒拉开——
那是一把仍旧泛着寒光的镰刀。只是如今,那上头沾满了淡金色的血,这些血将周围的一片蛛丝都染成了同样的浅金色,如同阳光洒下。只有近看,才能看出其中不仅不旖旎、反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含义。
周围没有旁人。
地下埋着的,只有这孤零零一把镰刀。仿佛没了主,独自躺在这儿,结上了厚厚一层蛛丝,跟镀上了一层雪白的霜似的。
宋泓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将它刨出来。
他曾经见过这把镰刀。
那时它还被握在死神的手里,被从死神的血里抽出来,瞧着像是那个面容清秀的死神从来不离手的重要兵器。
怎么会在这儿?
宋泓没有见到死神的最终结局。在鬼婴副本里,还来不及等他看到,他就已经因寇冬完成了任务,被迫从副本之中抽离。他所看见的最后一眼与寇冬相同,是那镰刀高高举起、向青年劈下去的那一瞬。
至于后面如何……
他小心地摩挲着镰刀的纹路。除去蛛丝,它依旧寒光凛凛,把柄乌黑,笼在血一样的殷红光晕里。
它怎么会被扔在这里?
一瞬间,叶言之那一张脸突兀地闯进了他的脑海。青年的神情那样冷漠,就好像当初的那一切他都早便有预见;他看着死神,眼里头满是淡然却孤注一掷的决心。
宋泓无法控制自己想到这些。他想着叶言之的脸,忍不住冒出一个想法:
难道死神是死在了他手里?
不不不,宋泓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无比荒唐。
死神是神,难不成还有谁能杀了神?
这不该是人具备的力量。
宋泓有些踟蹰,终于还是把这镰刀从地下挖出来,背在身上。他接着向前走,在途中又遇到了两只蜘蛛,它们正掀开了天灵盖,吸食一个被困住的玩家的脑髓。宋泓的头皮发麻,喉间隐约翻动,只闻见扑鼻的腥气。
人是救不得了。他想也没想,直接掏出了死神的镰刀,将这两只蜘蛛当场斩杀。
但蜘蛛留下了一个钻出来的深深孔洞,宋泓朝下看了看,忍不住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他是不是傻,——这下面明明好走多了!
他于是换了一条路。
越往前走,道路越宽广。仿佛是千万只蜘蛛都寻到了同样的目标、向着同样的方向行去,硬生生将这条路拓开了。
宋泓的视线里逐渐出现了一片片的暗色,犹如被缀在地上的紫红葡萄。待他仔细看,才发觉那些并不是什么葡萄,而是蜘蛛流淌下的血。
它们的血干了,便会呈现出这一种与原本颜色全然不相同的紫红色。宋泓也与它们搏斗过,因此无比清楚,即使他那时用完全力,不过也只能勉强略胜一筹而已。
想要留下它们的血,那更是难上加难。
如今,它们却就被斑斓地被印在这地上,越往前走,这些葡萄便越大、越密,不再像先前似的一小团一小团,而是一大簇一大簇,逐渐变成了浓墨重彩的,仿佛炸开了的烟花似的躺在地上。森森的蜘蛛骨骸被留在原地,横七竖八地伸展着,巨大的一团团,几乎成了连起来的丘峦。
腥气扑鼻。黏糊糊的半透明的液体混着斩断的蛛丝一同被踩在脚下,踩着咯吱作响。
宋泓费了点劲儿才从上面翻过去,于心里算了下,不由得心惊——这到底是是杀了多少!
这分明是一场杀戮。
他拨开了一层层垂下来的、帘幔似的蛛丝,于那后头瞥见了更为浓重的血色,一瞬间好像是踏入了人间炼狱,那一股子血腥气味裹挟着帘子带起的风直冲脑海。
眼前充斥着一种奇异的淡红色,仿佛是蒙了一层染了血色的雾。视野变得模糊不清,得费点儿劲才能隐约辨出眼前蔓延不断的黑色代表的是什么。
在看清楚的一瞬间,宋泓不由得轻轻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横亘在他的视野里的,是一座蠕动着的、金字塔似的蜘蛛山。
它们还在彼此吞噬。大的不断地吞吃掉小的,小的再吞吃掉更小的,它们就是靠着吞噬同伴来增长,最下面的那一种已然有两人高,那一种咀嚼声响清晰的让人心里发憷。在这一条残忍的食物链的顶层,似乎有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站立着,从那里头不断地钻出更多新的、毛茸茸的小蜘蛛来。他好像是这些蜘蛛的宿体,它们就是撕破了他方才钻出来的。
里面有人!
宋泓的神思忽然一顿,继而骤然目光凝滞。他想也不想拔出镰刀,却只看见那浮动着的血雾后头,露出一双漆黑的、熟悉的眉眼。
宋泓骤然怔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人,一时间好像头脑都在嗡嗡作响。半晌之后,他才轻轻道:“……叶言之?”
那人于蜘蛛的背上,居高临下向他看来。
那眉。
那眼。
那神情。
宋泓绝不会认错。
……是叶言之!
当他那一声脱口而出之时,宋泓看见了上面的人扫下来的目光——就这一瞬,他知道了,对方也同样看见了自己。
“好久不见。”
平静的、没什么波澜的声音。
这与宋泓想象中的大不相符。好像他们不是站在这蜘蛛遍地、难以逃脱的诡异地方,而是在个洒满阳光的咖啡馆里遇见了,——那么宁静祥和的招呼。
宋泓目瞪口呆地望着,听对方淡淡道:“先等等我。”
紧接着,他就从那高高的蜘蛛山上一跃而下,手中不知拿着什么,竟然如砍瓜劈菜,轻轻松松将它们从中间一劈至底。耳边哀嚎声猛然凄厉起来,听的宋泓头皮都开始发麻,只感觉面颊上微微一热,待反应过来,才察觉那是一滴尚且温热的血。
戾风迎面而来,他情不自禁地闭了下眼。
那一双靴子踩在了地上。叶言之裹着一件长的黑袍,只是似乎比寻常的黑色更加浓重,仔细看时,才会发觉那是浸透了血泡出来的颜色。他面容在兜帽之下苍白而病态,从脸颊到嘴唇,都没有半分血色,瘦削的下颌半隐在兜帽的阴影里。
宋泓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神态,疲惫根本无法掩饰。他显然比寻常更加虚弱。
同时,他的体魄也与先前不同,宋泓不知该如何描述,但总觉得他的优越的腿长似乎愈发打眼,好像是从原先的青年彻底抽条伸展,成长为了寡言淡漠的男人。
那一缕不容人接近的气息更加浓重了,眼睛活像是两汪看不见底的深潭,教人只想避着他走。
“好久不见,你受伤了?”
男人没有回答,只用一只手掀开了头上的兜帽。他的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样武器,瞧着形状有些奇怪,多看几眼才会意识到,那是从最底下的蜘蛛身上取出来的一根打磨过的螯针。
身后的蜘蛛群再度开始骚动,向着他的方向飞快爬来。宋泓意识到,方才并不是什么诡异的诞生场面,那些蜘蛛是在围攻他。
“它们……”
叶言之微微颔首,平淡道:“它们想吞噬我。”
宋泓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曾说出口。事实上,这绝不仅仅是吞噬——他见过它们吞吃寻常玩家,那不过是一两只,能将人吸成一具没有脑髓的尸体。
可眼前的这些,足以用浩浩荡荡四字来形容。
它们难道也只是为了吞噬男人而来?
叶言之凝视着这一座蜘蛛山,嘴角似有笑意一闪而过。
“但它们还做不到。”
他平静地道。
“起码就现在……他们还不能噬主。”
噬主。
这两个突如其来的字,让宋泓的头脑忽然也陷入了一片混沌。
……噬什么主?
谁是他们的主人?
叶言之的目光深而远,仿佛隔空正与什么人对望。他的嘴角终于缓缓勾起,露出了一个仿佛讥诮的笑意。
“嫉妒又有什么用?”他对着那虚空轻轻地道,“他想的是我,——永远不会是你。”
蜘蛛涌动的幅度骤然大了起来,一瞬间几乎是向他们淹没而来。宋泓本能地意识到,叶言之的这一句惹得这里的boss发了脾气。
可还未等他把这些想清楚,男人已经朝他转过了身。
“帮我一把,”叶言之说,“我要去中心。”
宋泓咬了咬牙,干脆也应下了。与其在这里做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倒不如到中心去拼一场。
何况他向来相信叶言之,在这种时候,对方总比不知底细的NPC要来的好的多。
“中心有什么?”
“……有什么?”
叶言之脸上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
“有它们为之奋不顾身的。”
他以一种异常笃定的态度说,脸色依然苍白,好像一张薄薄的纸,透不出半点人气。
“它们一定会前往那里。”
“那里将是最终之地。”
他的眼睛那么黑沉,却好像有一盏纸月亮从里面升起来了。纸月亮轻而薄,为了防止它破碎,他把它藏在了最深的心脏里。
那时的他并未想到,从那一刻开始,已然有其它的齿轮开始转动。它们最终汇聚成了推动的洪流,所有的人都不可避免地被卷在了这洪流里。
“从最开始的镌刻之地——”
“到最后的凋零之地。”
它们最终会回到这个一切起始的地方。
也就是在这里,这个世界的创始者,在心脏薄薄的内壁上,镌刻下了世界将遵守的准则:
——藏好他。
他就是神明至高无上的珍宝。
他是所有NPC都被刻在骨髓里的第零准则。
准则本人这会儿正在中心忙活,小姑娘和灰色兔子正借着蛛丝的力,在蜘蛛堆左荡右荡,寻了片空地,将四根最长的螯肢牢牢扎进了地里,晃动了下确定稳定。
似乎是看穿了他们的意图,蜘蛛的进攻都变得更加猛烈。寇冬不经意间回头,只觉得心脏骤停:“——看着点左边!”
阿雪旋风般来回,不提防被左边猛然盘旋而上的一股蛛丝击中,饶是整个人耗费了最大的力量调整方向试图躲避,仍未完全成功,被它一下子拦腰卷住,几乎是整个儿甩脱了出去,重重地趴在地上。
那股子蛛丝还要再动,已经被林萌萌一扑而上,如同骑着条龙似的强迫它于空中改变方向。
寇冬拧成的另一股蛛丝从正中间拦腰打来,只听见钝钝一声闷响,转眼将它打的颓软下去,半天没有再起来。
寇冬赶忙去看,小姑娘从地上撑起了半个身子,半天才吐出一口带着点殷红颜色的唾沫。
“没事。”
她简略道,“就是点擦伤。”
寇冬见她脖颈有伤,但是没出血,只有吐出来的带着血丝,不由得咬了咬牙。
“你先回去。”
“回什么?”阿雪把嘴边的一点血迹擦干净了,眼神愈发澄亮,“抓紧时间,就现在!”
她咬着牙,看着这些蜘蛛,像是也被彻底激上了火气:“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把我伤成这样的——现在不上,还等什么?!”
寇冬在她的腾腾杀气之下,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到这时候,他才想起,阿雪是什么人?
——那可是在知道自己抛妻弃女的爹进了游戏的当晚,就能举着长刀砸NPC玻璃的人啊。
那能是一般人吗?
那能是寻常的小姑娘吗?
林萌萌似乎也被震撼了,站在旁边半天没回神,好一会儿才弱弱地说:“那再来?”
阿雪斩钉截铁:“再来!”
他们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在努力之下,蛛丝逐渐被缠绕上了那四根螯肢,编制成了一张柔软粘稠的巨型白网。无数蜘蛛跟随着寇冬左摇右荡的动作被引到了网里,左挣右突,却因为入口被飞快封住而无法立刻逃脱。
在确定洞口处暂时再没有别的蜘蛛后,寇冬借着蛛丝的力量再次荡起,并借助蛛丝的弹性向更高处弹去。阿雪与林萌萌如同射箭般绷紧了弓弦,寇冬自己就是那一支即将出弦的箭,同时握紧了自己手里百分百射中的箭羽。
这一股弹力,将帮助他成功靠近红色眼睛。如果成功,他便能一箭将对方射下。
如果成功……
血红色的眼睛飞快地眨了眨。
寇冬忽然微微眯起了眼,发觉自己的视野忽然之间变得模糊,好像蒙上了一层白雾。这是这只眼睛的第二重自我保护。在这一瞬间,他全然辨不清方向,只勉强睁着眼,试图从这里头分辨出它的方位。
藏在了哪里?
一定是在这片雾里……一定是在这之中!
他分明感觉到了那目光,粘腻的,蛇一样爬行的……那目光!
他咬紧了牙,知道自己其实没有第二次尝试的机会。这样的计划只能执行一次,NPC们不会再给他第二次试图逃脱的契机。
它们永远都是这样。如果逃不出去,他就只能做这傀儡,被吊在那心脏里,一天接着一天地苟活着!
他的胸腔都因这一想法变得沉闷,好像有尖锐的回响在里头高声回荡。寇冬拉满了弓弦,头也不回,朝着前面的方向——
射出!
这一支箭刺破了迷雾,准确无误地向着他认定的中心飞去。
与此同时,下面忽然传来低低的一声惊呼,似乎是有什么人来了。
但是寇冬并没有看。
他听到噗嗤的轻声,仿佛筷子插-进了柔软的蛋黄里。紧接着,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摇动——
他好像一头向下坠了下去。
这片海极深,许久都踩不到底。身形飘飘荡荡,柔软的像是株没有骨头的水草——他往下坠落。
暗红的火星于他的眼前喷溅,红色眼睛坍塌的余灰厚重地倾下来。视线余光里是一只手,修长的,在暗色的底布上发着亮,拼命地伸向他。
“抓住我!”
寇冬往上看,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是叶言之。
他不由得笑起来,从嘴里吐出一个小小的泡泡,很快在“啵”的一声轻响里炸开。
叶言之每次都能抓住他。
死亡的深渊也好,别的深渊也罢——他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拉出来,挡在自己面前。
可是这一次,寇冬不想再被他握着了。
这一次。
只这一次。
他想要向死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寇冬冬:后来我才知道,这好不容易被打死的只是个小boss……
难过地哭出来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