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排难解纷当六强(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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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性大喜,暗想:“终于你着了我道儿。”眼见他一条右臂已陷入重围,再也不能全身而退,当下双掌回击,陡然圈转,呼的一响,往他臂弯上击了下去。空性是有道高僧,见这少年精通少林武艺,生怕他和本门确有渊源,何况先前数招中他明明已抓到自己重穴,都是有意缩手相让,因此这一招便也没下杀手,只求将他右臂震断便算。岂知双掌掌缘刚和他右臂相触,突觉一股柔和而厚重的劲力从他臂上发出,挡住了自己双掌下击。便在此时,张无忌右手五指也已虚按在空性胸口“膻中穴”的周遭。

在这一瞬之间,空性心中登时万念俱灰,只觉数十年来苦练武功、称雄江湖,全成一场幻梦,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曾施主比老衲高明得多了。”左手抓住右手的五根手指,一施劲力,正要将之折断,突觉左腕上一麻,劲道全然使不出来,正是张无忌的手指在他手腕穴道上轻轻拂过。只听他朗声说道:“晚辈以少林派的龙爪手胜了大师,于少林威名有何妨碍?晚辈若非以少林绝艺和大师对敌,天下再无第二门功夫,能占得大师半点上风。”

空性在一时愤激之中,原想自断五指,终身不言武功,听他如此说,但觉对方言语行事,处处对本门十分回护,若非如此,少林派千百年来的威名,可说在自己手中损折殆尽,自己岂非成了少林一派的大罪人?言念及此,不由得对他大是感激,眼中泪光莹莹,合十说道:“曾施主仁义过人,老衲既感且佩。”张无忌深深一揖,说道:“晚辈犯上不敬,还须请大师恕罪。”空性微微一笑,说道:“这龙爪手到了曾施主手中,竟然能有如此威力,老衲以前做梦也料想不到,日后有暇,还望驾临敝寺,老衲要一尽地主之谊,多多请教。”本来武林中人说到“请教”两字,往往含有挑战之义,但空性语意诚恳,确是佩服对方武术,自愧不如,有意求教。

张无忌忙道:“不敢,不敢。少林派武功博大精深,晚辈年幼浅学,深盼他日得有机缘求大师指点。”他这几句话发自肺腑,也是说得恳切之极。

空性在少林派中身分极是崇高,虽因生性纯朴,全无治事之才,在寺中不任重要职司,但人品武功,素为僧众推服。少林派中自在智以下见他如此,既觉气沮,对张无忌顾全本派颜面也是暗暗感激,都觉今日之事,本门是决计不能再出手向他索战的了。空智大师是这次六大派围攻明教的首领,眼见情势如此,心中十分尴尬,魔教覆灭在即,却给这一个无名少年插手阻挠,倘若便此收手,岂不被天下豪杰笑掉了牙齿?一时拿不定主意,斜眼向华山派的掌门人神机子鲜于通使了个眼色。鲜于通足智多谋,是这次围攻明教的军师,见空智大师使眼色向自己求救,当即折扇轻挥,缓步而出。张无忌见来者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文士,眉目清秀,俊雅潇洒,心中先存了三分好感,拱手道:“请了,不知这位前辈有何见教。”鲜于通尚未回答,殷天正道:“这是华山派掌门鲜于通,武功平常,鬼计多端。”张无忌一听到鲜于通之名,暗想:“这名字好熟,甚么时候听见过啊?”只见鲜于通走到身前一丈开外,立定脚步,拱手说道:“曾少侠请了!”张无忌还礼道:“鲜于掌门请了。”

鲜于通道:“曾少侠神功盖世,连败崆峒诸老,甚且少林神僧亦甘拜下风,在下佩服之至。不知是哪一位前辈高人门下,调教出这等近世罕见的少年英侠出来?”

张无忌一直在思索甚么时候听人说起过他的姓名,对他的问话没有置答。

鲜于通仰天打个哈哈,朗声说道:“不知曾少侠何以对自己的师承来历,也有这等难言之隐?古人言道:”见贤思齐,见不贤……‘“张无忌听到”见贤思齐“四字,猛地里想起 ”见死不救“来,登时记起,五年前在蝴蝶谷中之时,胡青牛曾对他言道:华山派的鲜于通害死了他妹子。当时张无忌小小的心灵之中曾想:”这鲜于通如此可恶,日后倘若不遭报应,老天爷哪里还算有眼?“一凝神之际,将胡青牛的说话清清楚楚的记了起来:”一个少年在苗疆中了金蚕蛊毒,原本非死不可,我三日三夜不睡,耗尽心血救治了他,和他义结金兰,情同手足,哪知后来他却害死了我的亲妹子……唉,我那苦命的妹子……我兄妹俩自幼父母见背,相依为命。“胡青牛说这番话时,那满脸皱纹、泪光莹莹的哀伤情状,曾令张无忌心中大是难过。胡青牛又说,后来曾数次找他报仇,只因华山派人多势众,鲜于通又狡猾多智,胡青牛反而险些命丧他手。他想到此处,双眉一挺,两眼神光炯炯,向鲜于通直射过去,又想起鲜于通曾有个弟子薛公远,被金花婆婆打伤后自己救了他的性命,哪知后来反而要将自己煮来吃了,这两师徒恩将仇报,均是卑鄙无耻的奸恶之徒,薛公远已死,眼前这鲜于通却非好好惩戒一番不可,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我又没在苗疆中过非死不可的剧毒,又没害死过我金兰之交的妹子,哪有甚么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