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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眼前的张氏竟是冒牌货,妃嫔们都暗道一声难怪,张氏平时就是个鹌鹑,狠起来竟连六皇子都杀,已超出了她们的认知,原来竟是假的,她们也愁,这人对六皇子都是如此,对她们又会如何?
琅琊公主胜券在握,心情很不错,勾唇笑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是我伺机假冒张氏,软禁了皇帝?”
妃嫔们不敢点头,其实包括皇帝、景王在内,都是这般想的。
琅琊公主得意道:“其实张氏早就死了。想当初我入宫不过三日,心存死志,行刺皇帝,被皇帝发现,下旨赐死,孝慧皇后命人给我送来鸩酒,而为我送酒的,便是长春宫宫婢张氏。”
“可恨这个张氏,看上去胆小怕事,实际欺软怕硬,竟趁我落难之际,想要夺走我的首饰,这是我最后的体面,我气不过,以一副镯子为饵,反取了她的性命。原本我可以什么都不管,离开皇宫,远走高飞,我也算经历过生死之人,理应看淡世事,可是我真的想不通。”
琅琊公主大声诉说着这些年来的仇与恨,满手沾染的鲜血令她兴奋得微微颤抖,“凭什么给予我诸多痛楚之人,可以坐稳江山,高枕无忧,凭什么我堂堂国君之女,要强颜欢笑,为仇人生儿育女?”
“我不想卑躬屈膝,你能灭了娄兰,夺走我拥有的一切,我为何不能让你江山易主?”琅琊公主瞥向皇帝,轻蔑一笑,“皇上,自古有来有往,才是公平。”
“张氏死于我手,无人知晓,我便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我身边,曾有心腹擅长易容,我在娄兰便学过易容之术,便将自己易容成了张氏,跟在孝慧皇后身边,她竟一直没发现,可见也是愚蠢至极!”
琅琊公主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她竟会易容,这是扮作张氏的关键,也是李鱼想不到的。
原来兜兜转转,这个世界的确有易容存在。
皇帝才知张氏很早之前就被假冒了,气得肝疼,回过神来质问:“所以是你,给孝慧的几个孩子下毒?”
皇帝曾令罗瑞生彻查大皇子和四皇子的死因,可是罗瑞生已失联了一段时日,皇帝近日为“张氏”所困,因此推断,罗瑞生怕也是被困住了。
既然琅琊公主早就居心叵测扮做了张氏,皇帝本就怀疑大皇子和四皇子之死,此刻热血上涌,脱口而出。
琅琊公主冷笑道:“大皇子命短,与我无关。只不过,他的死令我找到了一种折磨你的好办法,四皇子和景王确是因为我。”
“蒲柳与张氏同在长春宫任职,对张氏信任有加,她是皇子奶娘,每日都要喝养身药,这原是太医之意,我看过药方,知道药方子里有当归,我便偷偷在她茶水里放入了娄兰一味秘药。”
李鱼正躲在鱼缸里光明正大地偷听,娄兰秘药这几个字,令他忽闪了一下鱼鳍,心想娄兰有雪山,这秘药应当就是雪山上才有的雪乌子,琅琊公主提起了四皇子,莫非四皇子也是因雪乌子而死?
果然,琅琊公主道:“此秘药原是大补,遇见当归才会成毒药。因皇子不会只有一位奶娘,奶娘之间也会轮换,我与蒲柳关系好,清楚知道蒲柳何时当值,每次在她当值时给她吃药,她不当值休息时便给她吃解药,这秘药带来的毒不会马上毒发,蒲柳没事,四皇子可就不好说了……不过通过乳汁下毒,到底毒性会少一些,四皇子也活了不少时日,都道他是体弱,只有我最清楚,他是毒发而亡。”
琅琊公主看着皇帝,语气中带着无比快意:“看着你几度被丧子之痛凌迟,我却感受到了复仇的畅快。孝慧皇后深觉对不起你,我便劝她再要一个孩子,如此便能再折磨你。我嫌总是透过蒲柳下毒太麻烦,孝慧皇后的养身茶里亦有当归,我于是如法炮制,想让这个孩子胎死腹中,可他却很顽强。”
琅琊公主突兀地瞥了景王一眼,“这个孩子”——显然就是景王。
琅琊公主继续道:“我原本收买了太医、稳婆,想令他们在孝慧皇后生子时下手,可是意外发现,这孩子竟因中毒,生来就说不出话。”
“皇帝与孝慧皇后盼望嫡子已久,一个哑巴嫡子,恐怕对皇帝的折磨只会多不会少。我便决定多留他几日,让他亦像四皇子一样,慢慢‘衰弱’至死。可是后来蒲柳发现了秘药,我便告诉她,四皇子之死,亦有她的责任,她不知不觉已是我的同谋,我亦以她家人之命相要挟,令她不得不主动服用秘药,再给五皇子喂奶下毒。”
“但她良心始终过不去,竟趁我不注意故意犯错,想引起皇帝、孝慧皇后警觉,最后反被逐出皇宫,毒发身亡,家人亦跟着惨死,这也是她不识抬举的下场……只是五皇子因此被挪出了长春宫,皇帝指了新的奶娘,我那时便不好再出手了。”
琅琊公主所言,令在场诸人胆寒,景王的哑疾竟是因此而来,而蒲柳,李鱼原先以为是害了景王的凶手,其实也是个苦命之人。
所以难怪,她会努力在给景王做的布老虎里留下线索,也是希望景王以后能够发现,解毒。
李鱼才知这一切的真相,心疼不已,景王的哑疾,竟成了保命符,究竟是怎样恶毒的心肠,才能做下此等罪恶,李鱼只恨自己离琅琊公主太远,扇了六皇子这个喽啰,却没能狠扇到这位丧心病狂的公主。
琅琊公主的罪行罄竹难书,接下去竟笑着道:“五皇子‘天生’哑疾,孝慧皇后痛不欲生,我便送了她一程,免得她太过悲哀。”
“你——”皇帝忍受不住剧痛,心如刀绞,“没想到孝慧也是你害的!”
“那又如何?”琅琊公主高傲地一抬下巴,“经由孝慧皇后一事,我亦想出了新的复仇办法,丧妻丧子算什么,唯有夺去你的江山,才能平我心头之恨!我在你入长春宫悼念孝慧皇后时,令你饮下加了料的酒液,误以为已宠幸了我。之后我再度成为宫妃,接下来拥有子嗣便顺理成章。”
“我寻了一个拥有娄兰皇族血脉的孩子,令他成为六皇子,只要他日后登基,这天下终将成为娄兰的天下。我原本担心会有破绽,因你对张氏无甚感情,即便是去永福宫,也只是随意一坐,一直没能发现我的秘密。”
“这些年,我尽职扮演着张氏,就连穆天晓,我名义上的儿子都不知。只是他太不中用,连一个哑巴都争不过,既被景王拿住,弃了便弃了。”
琅琊公主直视皇帝,沉声道:“我如今之地位,便是让你直接禅位于我,又有何不可!”
此时在旁听,如梦初醒的李鱼:???
卧槽,都以为这位公主是想扶六皇子上位,谁知听到最后,她是想自己当女皇?
六皇子也根本不是皇帝的儿子,而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傀儡?!
反派都有一个毛病就是话多,琅琊公主这时候了,说的应不是谎言,也没必要再撒谎。
皇帝乍然听闻几起真相,悲愤欲绝,面对琅琊公主堂而皇之的逼迫,并无反应。
琅琊公主也无所谓皇帝如何,一口气倾吐完,傲视在场诸人,目光落在景王身上。
她对景王微笑道:“我虽未料到你能治好哑疾,想来你应当查到了雪乌子,不过你终究晚了一步,我比你还要快,将皇帝软禁了。这些年,你一直是漏网之鱼,我虽没能取下你的命,到底还是我棋高一着,如今你已没了胁迫我的棋子,还能奈我何?”
景王沉吟片刻,瞟了一眼八皇子以身体护住的鱼缸,手一松,匕首掉落在地。
李鱼知道,景王是在看他。
按景王原本的打算,是要以六皇子为人质,迫使张妃与他交换,这本是最好的计策,可是谁知,张妃真实身份乃是琅琊公主,并且对六皇子毫不在意。
六皇子已不是制胜的筹码了。
景王捉住六皇子,琅琊公主就送六皇子去见阎王,六皇子至死都不知,他这一生利用了许多人,其实他自己才是被利用得最狠的一个,有多可笑,多可悲。
他设计陷害八皇子和大宝并非皇家血脉,却不知,自己才是身份未明。
琅琊公主一心想颠覆皇帝的江山,她指责皇帝枉顾人命,可她自己何尝不是害了许多无辜之人。
孝慧皇后、四皇子、蒲柳、景王,甚至还有如今的六皇子。
她恨皇帝,还算有缘由,可是其他人,不也是她复仇的牺牲品。
说得有多好听,不过是为了她一己之私罢了。
景王失去了筹码,原本的计策不可能成功。
束手就擒,也是怕连累到李鱼。
投过来的这一眼,饱含千言万语,李鱼都懂。
琅琊公主命人过来,将景王与皇帝一起押下去。
八皇子主动抱着鱼缸走过去,与景王站在一起。
“再给你一日想清楚,识相的话尽快禅位,否则我亦可以让人顶替你。”琅琊公主对皇帝厉声催促。
皇帝心中一凛。
景王朝皇帝轻轻摇头,琅琊公主虽能易容,伪装成皇帝并不容易,皇族之血她是装不出来的,若是礼亲王、宗室联合起来质疑,琅琊公主的傀儡恐怕会被戳穿,所以才会急需皇帝同意禅位。
不论传位于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有多离谱,从皇帝嘴里说出来,也算是名正言顺。琅琊公主若想堂堂正正上位,唯有如此,皇帝若答应了,被利用完,才是死路一条。
若琅琊公主改主意了,扶另外两位小皇子,极有可能会对皇帝不利,不过她恨皇帝,也恨皇帝血脉,应不至于走这一步。
故而眼下虽都被囚,暂时还是安全的。
这些关键,皇帝都懂,待几人与妃嫔分开,被押入偏殿,侍卫守在外边,皇帝便颓然道:“天池,是朕太意了。”
“李鱼问朕后宫有没有外邦之人,朕就想起了梅妃,朕这辈子,也就纳过这一个外邦妃子。朕当时想去梅妃曾住过的落霞宫找寻线索,不料中途遇见张氏,朕一时不察,受张氏所控,更没想到她就是梅妃……”
“是她以朕的名义,召你们入宫,意在一网打尽。说到底,亦是朕连累了你。”
皇帝脸上神情凄惨,得知孝慧皇后和四皇子死亡真相,得知景王中毒的缘由,皇帝只恨没一开始就把娄兰斩尽杀绝。
两国本就交恶,娄兰国君曾信誓旦旦要打到皇城,他彼时年轻气盛,怎会任由长安君口吐狂言。
两国交战,若能堂堂正正在沙场上赢他,要他的命,他都无话可说,最后输的是长安君,长安君到皇城献女时,他是真以为一切到此为止了。
谁知献上来的琅琊公主,才是真正恶毒的开始。
他当初没有特别中意过琅琊公主,赐封号也是为了安抚原娄兰的百姓,原本是想当其他妃子一样对待,可是琅琊公主入宫之后,便一心想要刺杀他,他心知这个女人留不得,便毫不留恋地下旨赐死,亦没有去调查,这个女人身后残存的势力。
扪心自问,终究是他太轻敌,敌人也太狡猾了。
皇帝悔不当初,景王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父皇节哀,眼下并非绝境。”景王飞快道,“儿臣斗胆,想向父皇讨一道勤王诏书。”
皇帝:“……”
皇帝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迅速振作起来。
景王提起勤王诏书,皇帝当然明白这是何意,要他写一道诏书并不难,但是诏书须得交到绝对信任之人手中,以此召集皇城守军,攻打皇宫,救出皇帝,一旦落入有心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天池,你……可有把握?”皇帝问道。
“有。”景王斩钉截铁。
皇帝久久注视着这个儿子,在他以为陷入绝境,再无可能翻身时,景王竟依旧从容,皇帝不由自主相信景王,也只有景王能有办法救他了。
“好,朕相信你。”皇帝道。
皇帝从袖中取出一只碧玉匣,这匣子仅手指长,里边空无一物,想来也是此物还能被留在皇帝身边的原因。
皇帝直接将玉匣丢在地上,摔得粉碎。
在一地碎玉中,露出了原本嵌在玉中的半块铁牌,铁牌上篆刻着老虎猛兽。
这是……
景王一怔。
“这是朕的虎符。可与守城将军处的虎符对上,调动守军。此物藏得巧,可笑琅琊公主命人搜遍朕身,也没找出来。”
皇帝笑了笑,将虎符递给景王。
“有此符,便可勤王。”
景王点点头,慎重接过来。
皇帝好奇道:“乾清宫已在那个女人掌控之中,守卫森严,你要如何将此符送出去?”
景王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鱼缸里,拿着虎符走向鱼缸。
李鱼与他早有感应,已仰着鱼头,焦急地等着了。
“小鱼……”
景王蹲下身来。
李鱼朝虎符的方向吐了一个泡泡,他知道,只有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带着虎符去搬救兵。
“给鱼吧,一定没问题!”李鱼神清气爽摇尾巴请战。
景王确有此意,却没有马上交出虎符,而是将手指浸入水中,温柔地摸过鱼脊,李鱼舒服地尾巴尖都在抖,被rua了背不够,还翻了个身,肚皮朝上,也让景王mo鱼的肚子。
这里面有小棉袄,虽然还摸不出来嘿嘿嘿!
景王停了停,不舍地抚上鱼肚。
“不会有事的!”李鱼知道他内心亦在煎熬,连忙用尾巴勾紧他手指,自己急吼吼用嘴去拱虎符。
景王终于点头,寻了块缎子,将虎符绑在鱼身上。
“天池,你是要让这条鱼去送?”皇帝惊呆。
竟让鱼送虎符,这也太……
“父皇,相信他便是相信我。”景王道。
皇帝见景王神色凝重,绝不会是在开玩笑,且景王的鱼很通人性,会打六皇子的脸,他方才亦见识过了。
钦天监和了空都夸过这条鱼,这条鱼应是有福的。
皇帝说服了自己,接受景王安排。
乾清宫偏殿有一处水池,正通殿外,人过不去,但是鱼却可以。
景王将李鱼抱起来,动作轻柔地放入水中,李鱼入了水,朝景王远远飞了个吻,一甩尾巴,飞快地游走了。
离开众人的视野,李鱼便将背上的虎符收入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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