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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微光透过宽大的百叶窗洒了进来,在灰暗的墙壁上蒙下淡黄的光斑。
铁质垃圾桶里,黏着情欲的白浊静静躺在布满褶皱的面巾纸上,一张接着一张。混合着精液与唾液的衣物也杂乱无章地散在地上,无声暗示着昨晚的尽兴与疯狂。
床铺却不是凌乱的,新换的床单还散发着洗衣液淡淡的薰衣草芬芳。
项辙离开之前换了干净的床单被套,也给顾慈然做了细致温柔的清理,在这些事情上,他一向妥帖。
顾慈然陷在柔软的床垫里,赤裸的身体被深棕色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醒来的一瞬间,猛烈的酸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全身上下每一寸都不放过。
腰酸得像是要断掉一样,眼睛和嘴唇也是肿的,不过最难受的还是那个隐秘的地方,火辣、胀痛,仿佛被千斤之重的巨物碾压过一样。
疼痛让他记忆回颅,昨晚那些欲望交织的零碎画面突然就浮上眼前。
他沉默着支起身坐了一会儿,然后掀开被子,从一地凌乱里挑出自己的衣物套上,忍着疼,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手机一看,还不到七点。
没有开灯,窗帘也紧紧拉上了,整个房间被巨大的黑暗笼罩着。
他被脏乱的衣物环抱着,无力地蹲在门后,头埋在腿间,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太瘦了,低头弯曲的时候,纤细的脖子紧绷着,露出脊柱上一个个脆弱的骨包。
顾慈然紧紧抱着自己,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昨晚的一切他都记得。
母亲难言的从前、兄长强势地贯穿
他觉得不齿,好多事。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的,就是突然来到了这个家而已。
为什么呢?
他只是想要重新有个家。
为什么要叫他遭受这些呢?
他知道其实他不该埋怨任何人,道理他都懂的。
他知道许茂佳或许有苦衷,也明白项辙的恨难以消磨。
只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顾慈然在地上蹲了好久,久到腿都有些酸了。但他却没动,反而把自己越抱越紧,好像只要小小地存在着,其他事他就可以不去面对一样。
我果然还是一个怯懦的人啊,他笑了一下。
好苦,苦到心都发涩。
想起两年前顾清敏去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只看了白布下的躯体一眼,他便抛下沉睡的顾清敏,冲到厕所撕心裂肺地呕吐。他一下见面会就跑了过来,根本没吃什么东西,纯粹的干呕,像要把整个身体都吐出来一样。
站在医院厕所的镜子前,他草草冲洗手上被沾到的呕吐物,抬头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身形瘦削,脸色灰白,眼球也因为连轴转而肿胀充血,不人不鬼的。
他行尸走肉般地回到了病房前,却再没有勇气迈进去。他呆呆坐在病房门口,不哭也不闹,安静极了。
那个时候他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跟他没有关系。只模模糊糊记得,是经纪人葛姐和骆涤青一直在他身边,为他办理各种手续,也帮他,办理顾清敏的身后事。
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十七岁了,也应该,也能够处理这些东西。但是他还是交给别人,自己选择软弱地缩在一边。
除了兀自伤心,他什么都做不了。
像个废物一样,软弱又无能。
两年过去了,他依旧缩在自己的壳里寸步难行。
他永远是害怕面对的。
好多人都相信他会长大,有一天会支撑起一个家,连他都是这么以为的。所以顾清敏生病的时候,十五岁的他选择进入娱乐圈摸爬滚打,他以为有了钱,妈妈严重的抑郁症就会好。
不是的。
他是极其努力的一个人,没有学过跳舞,他就不停地练习,几乎每个人都夸他进步神速。他努力练习表情管理,努力了解圈内文化,努力去做一个合格的偶像,努力去工作。
只是顾清敏还是走了,割腕走的。
他努力了这么久,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妈妈”顾慈然哽咽着出声,“我我真的好没用。”他胡乱抹开留下的泪水,一抽一抽地呼吸。
“妈妈,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呢?”泪水凶猛地钻出他通红的眼眶,巨大的委屈让他悲伤呢喃:“为什么你要丢下我?为什么他又要这样欺负我?”
“我到底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靠在门后,双臂紧紧抱住自己,无助地痛哭着。
像深陷牢笼的小兽,眼里是无尽的委屈与迷茫。
黑暗的房间里,少年缩成小小一团,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里,散发着沉重浓郁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