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止浏览器/转/码/无法阅读,请直接在浏览器中输入本站网址访问。
早上七点半,顾慈然顶着一头乱发,迷蒙着眼睛下了床。迷迷糊糊一阵洗漱后,他闭着眼睛,挪到客厅吃早饭。
佣人见他下来了,端来一碗刚煮好的五彩虾仁粥,两个西葫芦鸡蛋包,半截紫薯,还有一小碟酸笋冬菜。
他安静地开始吃饭,边吃边听客厅里那个夸张昂贵的雕花西式摆钟笨重地响。
佣人进厨房收拾去了,他坐在宽阔空荡的客厅发出细微的咀嚼声。
阳光从窗户涌进来,在米色墙壁上投下巨大的光束。没有照到他身上,倒是逆向着把他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只有我一个人吗?”他问。
“啊?是的。太太一早跟其他夫人约了逛街,晚上还要一起观看歌剧。”
“这样啊。”
他点点头,然后继续喝粥。
佣人说:“您今天起得真早,之前早饭热了两次都还在睡呢。”
“是吗……”
“是。”佣人笑了笑,“您先吃,我中午再过来给您做饭。”
顾慈然摇摇头,“不用了,反正今天就我一个人。”
吃完早饭后他闲着没事,对着镜子跳了两个小时舞。最后身上都是汗,洗了个澡,开始打游戏。
顾慈然玩游戏的技术并不好,不过好在他没什么太强的胜负欲,纯粹只是打发时间。
一个小时后他退出了。
开始坐在凳子上双目无神地发呆。
他不知道该干什么。
太无聊了。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没有必须想要完成的事,对生活也没有太大的追求。
他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除开工作之外该怎么过。
对他来说,进娱乐圈是为了生活,辛苦跳舞是为了生活。说到底,他的生活其实无所谓喜恶。
就这样呆滞地坐了好久,他还是纠结地捧起了手机。
想看又不想看
经纪人和队友们都叫他不要上网,这段时间好好待在家休息
怎么可能啊?
他还是想看一下,自己现在到底被黑到什么程度了。
不能不解释,可是解释也会被骂洗地。太多人闭目塞听,以至于磊落也只能百口莫辩。
所以网上还是那副样子。
肚子饿了
顾慈然抓了抓头发,有些颓然地起身,往嘴里塞了两块饼干当午饭,吃着吃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走出房间,转身进了书房。
墙上两排巨大的内嵌书架,摆得满满当当。
怎么那么多数学哲学经济的书啊
《论xx》、《xx论》、论《xxx与xxxxx的不同》、《在xxx思想下谈xxxxxxx与xx的辩证关系》
光看书名都让他头疼。
顾慈然皱着眉认真挑了挑,终于从架子上一众晦涩难懂的经济管理类名著里,挑了本最边上的《希腊神话故事》。
这本书年代有些久了,封皮上落了些灰,纸面也发黄了。
他并不知道一众严肃的学理书旁为什么会出现通俗神话,不过好歹算一本他能读下去的书,他拍了拍灰就坐着看了起来。
他一页页翻着,从普罗米修斯盗圣火,珀尔修斯斩杀美杜莎,再到阿喀琉斯之踵,字里行间,无一不是爱琴文明不朽的瑰丽浪漫。
然而蠢蛋小顾兴致缺缺
直到,他看到金苹果之争时,在末章发现了一个很小的铅笔批注,字迹稚嫩,端端正正写了两个字:无聊
噗。
无聊你还看?
顾慈然跨时空怼他哥。
接着他又在纳喀索斯化作水仙的故事末尾再次看到了字,项辙这次评的是:他太自恋了,跟爸爸一样。
顾慈然笑了笑,把书合上放回了原处。
涉及到项辙个人隐私,他再看就不合适了。
再说,他其实也并不想要了解这个人。
下午项辙给他打电话,说给他买了一盒拼图。
“为什么给我买这个?”
“无聊的时候可以拼一下。”
“呃,谢谢。”
“你还有事吗?”
“你,”项辙停顿了一下,像是冷静了很久才问:“记得我前天说什么吗?”
“嗯。”
“那你没有其他东西要跟我说吗?”
顾慈然不解,“没有。”
然后他听见项辙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压抑自己的火气。最后项辙沉沉说了句:“你照顾好自己。”然后就挂了。
这是两天以来最短的一个电话,甚至都不到一分钟。
晚上八点的时候快递到了,拆开后是一个巨大的月球拼图。撕开的快递包装上用黑色粗体写着:1000片木块成年用高效减压
顾慈然把木块腾出来一部分,黑色灰色的木块凌乱地铺在地板上,瞬间混到了一起。他第一次拼图,所以并不能很快地找到需要用的木块,甚至还觉得枯燥和麻烦。
顾慈然用心地沉浸在大量木块的筛选里,时间流逝都忘了。
拼着拼着不留神,他居然就这么躺在拼图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六点,经纪人葛恬给他打电话叫他回去工作。
“葛姐,你确定?”他从木块堆中艰难爬出,压着硬木块睡了一晚上,他现在背好痛。
葛恬声音更大了几分:“我确定啊!上面交代的!还给你排了好多工作!”
“真的假的,现在回去不好吧”他有些不信。
“姐骗你做什么!上面已经在处理了!”
“啊?”他更加疑惑。
“你啊什么啊!赶紧换衣服出门!”
“好的!”顾慈然怕她发火,连忙说:“姐,那我先挂了啊!”
“等一下!”
葛恬突然有些尴尬,“小慈,那个之前,之前也不是我们不给你辟谣。主要是你知道网民吧,他们情绪在那里,我们就算说了也不会去听啊!”
“公司不敢惹这么多网民啊,你知道公司什么实力的。公司也还有其他艺人,总还得为他们想想是不是?”
“姐也带其他孩子,也没那么多精力专门处理你这件事,你说对不对?你要理解葛姐,千万别记仇哈。”
“没有的事,我不会的。”他回答。
葛恬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姐知道你最好了!”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帮我处理这件事啊?”
“谁知道呢,上面想什么我哪儿猜得准啊?”
然后他到公司之后听到了一个更劲爆的消息:
岑周裴退团了。
听说是他家人强烈希望他退,但是具体因为什么还不清楚。
公司还没有放消息,岑周裴昨天退的,现在只是挂了一个名。
葛恬说,等他的事过阵后再公开,万一再出幺蛾子,也省得别人说他们穷公司贷款买热搜。
顾慈然很难说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他十五岁的时候认识了岑周裴,那个时候他们是差不多大的青涩少年,刚认识不久,大家关系都还行。
少年人干的傻事他们聚在一起都干过。五个人会一起傻乎乎大笑,也会偶尔小吵小闹。但是,那个时候的岑周裴,也会在其他人的怂恿下,递着可乐跟他别别扭扭道歉。
当时他觉得岑周裴这个人说话是难听了点,性格差了点,但是总的来说也不坏。
以至于他从没想过,两年后对方会憎恶他到这种程度。
冷嘲热讽,暗地捅刀。
其他人知道他回来还是非常高兴,说等得空了聚聚。他们团现在合体变少了,不是差这个就是差那个,大家发展的方向也还不同。
晚上收工的时候他接到了岑周裴的电话。
对方是个陌生号码,但是开口却是熟悉的阴冷黏腥。
“你现在很高兴,是不是啊?”
“”
“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啊?总是这样不祥又作怪。”岑周裴诡笑道:“从两年前开始,到现在,你怎么始终跟个牛皮糖一样一直做拖垮我的废物!”
顾慈然冷漠地说:“你行了。”
岑周裴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似的,疯魔地喊:“嘿嘿你急了你急了!你不是最温柔吗?不是最善解人意吗?怎么,今天你个绿茶婊白莲花在我面前现原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慈然沉沉地说:“两年前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今天你离开,又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不是因为你,他们怎么会去找我那个不要脸的妈?!”岑周裴近乎怒吼:“你们!我改了名字,整了脸,你们还是不让她放过我!”
“你说什么?”
“我说你蠢!哈哈哈哈哈!”他阴测测笑道:“我第一次讨厌你其实不是在两年前,而是认识你的第一天。当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妈进圈的时候,我就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对我来说,那个女人,只意味着歇斯底里的嘶吼,没有尽头的家暴。她永远好手好脚却又像雨后烂泥一样瘫在床上,用恶心口臭的嘴发疯地问我钱在哪里?然后去赌,把我爸给我的生活费输个精光!”
“你却为了你妈辍学来这里,说到她的时候眼睛里居然还会像狗一样闪光哈哈哈哈哈。为那种东西做牛做马,你蠢不蠢啊?”
顾慈然怒喊道:“你给我闭嘴!我妈不一样!她很好!她是全世界最好的人!跟你,跟你妈都不一样!”
“你才闭嘴!”岑周裴嘶喊:“凭什么你没有遇到我这种妈?为什么是我这么惨?!”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我一直在努力!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能跟着她烂!我要救我自己!”
“我整容改名,我改头换面!我是全新的我!我不再是卑微可怜的岑小航,我是获得自由要出人头地的岑周裴!”
“我一直不懈努力!我要出人头地!但你这个婊子却毁了我的梦!”
“毁你梦的是你自己!”顾慈然毫不留情地说:“对,两年前是我的错。但是为什么现在,你人气没有队长高,没有小陶哥高,没有魏哥高,甚至还没有我高?!”
“丢掉机会的不止你一个人,我们都失去了,但是只有你一个人沉浸在过去!”
“我没有恨过你!就算你那样对我,我也没有恨过你!但是也请你清醒一点,不要再自欺欺人推卸责任了!不是上了那个节目就可以一步登天,上了不红的还少吗?!”
他之前一直忍,两年来一直忍,直到今天才终于痛快说了出来。
“别人红不红跟我有什么关系!”
岑周裴吼道:“反正我要你死!我要你死!我没有错!”
“随便你吧。”顾慈然无奈地想要挂断电话。
最后几秒的时候,他听见岑周裴近乎哀伤地说:
“凭什么啊凭什么你妈不是那个样子,凭什么还有人为你撑腰”——
下雨了,离开公司的时候他淋了不少。浅蓝色风衣被雨水湿了一大片,头发上也是雨滴。
他心里乱,还有些烦躁。
顾慈然觉得自己搞不懂项辙。
他根本不知道项辙想要干什么。
他不是个聪明的人,他也不喜欢在这种关系里猜来猜去。
如果说,他们之间一开始就是一桩肉体解旧账的限时交易,那就不要再掺杂其他让人浮想联翩的泡沫了。
他不愿意在心底编造一场梦。
太虚,也太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