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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多久李逸文就有了一个爱好,准确来说,是这个爱好找上他的。
文森特的成绩在圣诞节前一天发下来了,其他都还算不错,只有数学是C-,勉强及格。文森特拿给他看时很不情愿,还有点害怕,他先是小声道歉,“妈妈,对不起。”然后又是央求李逸文别把这件事告诉布莱恩。说实话,李逸文没多生气,他只觉得有点疑惑,文森特的数学之前学的还不错,上学期还得了A,为什么突然之间会低了这么多。
“没关系,”李逸文说,“我可以不告诉你爸爸,但是我们得弄明白你为什么会考这样一个分数。”说实话,李逸文还有点想不明白的是,自己的数学和物理一向很好,没道理到了文森特这里好基因就一点不剩。他想现在就让文森特把卷子拿出来给自己看,可看到孩子那副可怜模样还是忍住了。
“算啦,”李逸文最后说,“今天过节呢,你先去玩吧。圣诞节之后我们再说。”他摸摸文森特的头。孩子小声欢呼一声,又小心翼翼地确认道,“别告诉爸爸,行吗?”李逸文觉得这样的文森特可爱的很,他先是点点头,又尽力板住脸,让自己严肃一点,“下不为例。”他说。
说实话,文森特这次不至于考这么低。题目比上学期难了不少,但是如果他认真答应该还是能考到B+的,他估计算错了两道简单的大题,还漏写了一道填空。而理由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在学校经常会听到同学抱怨或者是夸奖自己的兄弟姐妹,“真是个小天使”;或者“真是个小恶魔”。同时他也知道了——在家里,不听话的那个往往会获得更多关注。
就像那个有名的甜饼问题,“为什么帮妈妈把烤好的甜饼送到桌子上得到的只是一句‘好孩子’的夸奖,而什么都不干的捣蛋弟弟却能得到一整块甜饼。”文森特一直是那个好孩子,他一直很乖,很安静;虽然一开始他对于家里这个新成员很抗拒,但最后他还是打算和它和平相处。可那个小东西却一点也不安分,以前李逸文还会在家务之余来看看文森特,给他送点吃的或者陪他玩一会。但怀孕之后李逸文甚至连做家务的时间的没有了,他总要去医院,定期检查,化验;回家以后也不得安宁,每隔几个小时就要吃药,钙片,维生素;吃药的闹铃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响一次。
文森特终于有些恐慌了,如果这个弟弟或是妹妹在没出生时就这么闹腾,那等他出生以后呢,会不会天天哭闹,使得自己在家里的处境变得更加边缘;而且他能看出来母亲的肚子在一点点变大,他也知道要不了多久孩子就会出生了。
所以文森特这次做了一个重大抉择,他打算做一次坏小孩,结果也如他所愿,他的数学成绩考出了有史以来的新低。可文森特在看到成绩单的一瞬间就后悔了,他没想到自己会考这么低,他以为最差也会是B。然后他又开始忧心忡忡,害怕爸爸会因此打他;害怕妈妈会对他失望,然后把所有注意力全都转移到第二个孩子身上去。
在晚餐的时候布莱恩果然问了成绩单的问题,他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好伴侣好父亲。“好”不光体现在做家务和早回家这些方面——布莱恩开始对文森特的学习生活展现出极大的兴趣,他开始检查文森特的作业,关注他的成绩。但或许是布莱恩有些操之过急,也有可能是他太严厉了,他以培养一个精英的标准在要求文森特,结果自然是适得其反——孩子更加害怕他了。
文森特的脸涨红起来,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求助地看向母亲,而李逸文也像约定的那样提他解了围,“我下午问过了,还没发呢,可能是还没有邮过来。”
布莱恩有点怀疑,今年没有大雪之类的极端天气,没道理会送不过来;但他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和李逸文再起冲突,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脆弱得不行了。
最后布莱恩还是妥协了,“好吧,”他点点头,“希望过几天能送过来。”
但李逸文总是出乎他的意料,布莱恩在吃完饭之后自告奋勇的跑去刷碗,而李逸文却没去收拾桌子——他走到了布莱恩旁边。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李逸文说,“你听了可别发火。”
而他很少用这种认真的语气说话,这句开场白听得布莱恩心惊肉跳,“他要坦白什么?”他想,“他在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想要离婚?还是他终于发现我是个人渣了?”他不自觉的放下了手里的盘子,把水关小,紧张的等待审判来临。
“文森特的成绩其实发下来了?”李逸文说。
“就这样?”
“而且他数学考得不太好,刚刚及格。我问他的时候他给我看了,但是希望我别告诉你。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知道,但是别对孩子发火,行吗?”李逸文说。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就这样而已?”布莱恩有点不敢确信的确认了一遍。过了好一会他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没问题。”他信誓旦旦的保证,他的注意力终于又回到现实中来,“那你打算怎么办呢?要我帮忙吗?”
“我先试试看吧。”李逸文说,“虽然好几年没碰过书本了,但是小学数学应该还没什么问题。”他顿了顿才继续,“而且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文森特之前数学学得还不错。”
其实还有很多李逸文没告诉布莱恩的原因,他觉得自己冷落文森特太久了,他想趁着这个机会陪一陪孩子,辅导数学不是最重要的;而且他快生了,文森特很快就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李逸文有预感自己肯定会因为这个孩子而冷落文森特,他只能在孩子出生前尽量做点补偿。李逸文是独生子女,他从来不知道有个兄弟姐妹是个什么感受,所以他才会这么担心文森特。
补课是从圣诞节结束后的第三天开始,李逸文先是翻出来了文森特的卷子,还有他的课本。他先是让文森特自己改正,然后自己开始研究他的课本。书本上的字符熟悉又陌生,李逸文已经很久没见过数字出现在算式里了。很久以来他都是看到它们出现在报纸和手机的日期里,配合着“年,月,日”一起。
他花了几十分钟弄明白了文森特现在在学些什么,然后他又拿过文森特的卷子——一部分错题已经改正过了,凭着文森特自己。李逸文检查了一遍,全部正确。然后他又问起了剩下的问题,他帮助文森特理解题意,耐心的引导着他自己回答。
李逸文发现文森特除法不太好,于是他花了不少时间自己出题,计时看着文森特算完再给他检查错误;纠正他的书写格式和列竖式的方法,提他制定学习计划。说实话,李逸文没觉得这些事有多累,他还挺乐在其中的。
他又想起来自己上大学的时候一度把初高中老师列为自己的职业计划之一,他不用做什么物理学家,他可以只做个物理老师。李逸文甚至想过去考一个教师执照,在大二或者大三的时候。他那时候没想太多,只不过觉得如果找不到什么好工作还可以去当老师,现在看看,也许他的确适合去做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