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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奇道:“你会水?”可是他会水,也抵不过酉水河的湍流啊!
“我就替你报仇。”林放说。
“怎么报仇?”我笑道,“难道你还能把酉水河怎么样?”
只余我和林放两人。
林放看着我道:“你要是真的落下水,我就……”他沉默了一下。
林放没有笑,略略有些傲然的道:“湘江在荆州西北被湘女堰两分,其东南支为沧江,其西南支为酉水。若是你真的落水再寻不着。我就去湘女堰,填平酉水源头,改了它的河道,从此荆州再无酉水。如何?”
我崇拜的看着他:“盟主,你实在是太有气魄了!”
我道:“要是子苏在这里,就好了。他水性极好。”
师父和林放都静了一下,没答话。
“我再去检查一下绳索。”师父道,转身离开。
到晌午时分,林放到过来看我们。
“如何?”他询问道。
那样的话,整个沔州城几乎都会死伤殆尽——还有城中隐匿的霍扬等人!
所以我们一定要成功!我望着二十丈开外地上的小旗,暗暗下定决心。
我和师父寻了个无人的角落。这里有大片的空地。师父在上面丈量出二十丈的宽度,插上小旗——这也是我们需要跃过的酉水河的宽度。
我竭尽全力,也不过能跃起十一二丈左右。师父轻功略逊于我,约莫七八丈。所以我俩联手,应当是能应付的。
红色的日头从层层云彩中翻腾而出,蓝色的天幕无比澄湛。灰白的飞鸟经过,清脆的嘶鸣让人精神一振。
虽然还有三天时间准备,可练了一上午,我跟师父的配合已经相当纯熟。只是法子却异常凶险,稍有异动,师父兴许就会被酉水河强劲的水流冲走。我们又想了半天,却已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想是能够应付了。”师父道,“只是苦了泓儿,她不会水,却要连续跃过二十丈。稍有不甚,就是死路一条。”
林放一挑眉:“口气倒很大。”
“不会水?”林放有些诧异,“确实无其他人轻功可用?”
我有些不高兴了:“阿放,会不会水不重要。因为我根本不会失手。”
只是酉水河极为湍急,我们需得配合得十分精密,才不会有生命之忧。
林放一早便带着我们其他精锐,与青瑜等人汇合、演练。因抢夺凤樟堤也是重头戏。我想大约林放和周昉还是存了那个念头——如果我们烧粮草、周昉从南面水路强攻沔阳没有成功,那么他们是想水灌沔州城吧!
“所以为了半个荆州的百姓不失去水源,你最好不要落水。”林放说道。
明明是开玩笑的话,可是他脸色偏偏又很正经。
我呆了呆。
心里暖暖的,似有细流经过,而那水流的源头,就是林放。
我怔怔的看着他。他还是那么好看,眉目如画。白皙的脸上,微微透着青寒之气。他静静的站在那里,静谧却不失锋锐;华美而不失肃然。
他与我对视着,目光清亮的与我对视。我感觉有些怪,却说不上来哪里怪。
慢慢的,在他的注视下,我的脸竟有些热。可他依然款款注视着我,没有丝毫窘迫和异样。
我的脸腾一下子炽热起来,内息竟然有些紊乱。我一把抓起地上的绳索:“盟……盟主,该吃饭了!”我指了指远处,炊烟已经升起。
“嗯。”他低低应了句,在我身后道,“我的话可记住了?”
我只觉得自己的内息更乱了。胡乱点点头,大声道:“盟主,我好饿,我先行一步!”
施展轻功,朝前方奔去。
心,怎么这么乱呢?
好像林放的每一句话,都很容易让我感动;
好像他每一次隐忍下的关心,都让我欢喜。
我明明,是将他当成我的主上、我一生要追随的人!可为何,会有现在这样微微欢喜微微挂念的心情?
可是,我已经有温宥了啊!那个温柔的热血的最最关心我的男子。战清泓,你不可以这样!
想到温宥,我心中忽然满满的。不同于方才的欢喜、骚动,想到温宥,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好像满满的湖水,慢慢的溢出。
虽然已经许久未见温宥,可仔细回忆他的模样,却知道他还在我心中某处,微笑着看着我。
我已经有温宥了。那个与我共过许多患难,那个悲痛欲绝的抱着我的男子,那个将我抱在怀中亲昵的男子,那个在落雁峰上为我舞出攻云剑的男子。
方才的悸动,渐渐消去。就好像那挠心的细流,慢慢消失。温宥于我,是深深的一面湖,已在我心中生根,不可分离。
我不该胡思乱想的。虽然林放对我的关心和亲近,比对其他任何人都要多。
可是,我是他最心腹的下属,不是吗?
我不该胡思乱想。林放是怎样的人物?我怎胡思乱想与他的男女关系,怎可如此亵渎他?
我已经,有温宥了。
我停住脚步。原来我已经奔出二十余丈。我回过头。
只见耀眼的阳光下,林放静静的站在那里,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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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夜色黯淡。这片丘陵上寂静无声。
我和师父以及另外一名偏将带领的八百人,是出发的第一支队伍。我们动身后半个时辰,偷袭凤樟堤的青瑜一千人,也会趁夜色出发。
以烽火为号。无论扬口和凤樟哪一处得手,周昉水军都将强行攻城。所以我们最好,两处都拿下。否则水军攻城,必定还是一场硬仗。虽有胜算,却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八百人静静的矗立在山丘边上。高的将军威严的目光扫视过每一个人。他哗一声抽出佩剑,月光下银芒闪耀:“诸位儿郎!”
“杜增狗贼!多年来割据荆州以北已久,杀我大晋命官、辱我荆州百姓!然而此贼骁勇善战,屡战屡胜;又与赵国奸贼勾结,试图从荆州叩开我大晋门户!此等奸贼,既是荆州之耻辱,又是大晋之毒瘤!荆州儿郎一向彪悍勇猛,外抗奸贼,内除流寇!今日偷袭杜增粮草,要强渡荆州第一天险,要以区区八百人战两千。谁能完成,唯有我荆州儿郎!”
周昉顿了顿,复又看向夏侯颖和我:“儿郎们,可知他们是谁?这位女将军,便是在沔州城只身跳下城楼,重创杜增、我大晋皇帝御封游击将军战清泓!这位英雄,是战将军师父,江东第一高手、建康兵马总教头夏侯颖大侠!今日天险,二位英雄会施展绝世武艺,带着你们,如履平地!有如此英雄相助,诸位儿郎,扬口必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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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掌灯时分。
偏将领五十人在最前,我和师父紧随其后,身后是大队人马。约莫行了两个时辰,从树林中穿行出来,只见面前豁然开朗。今日云层很厚,不见月光。一片暗黑草地的草地之后,是一条湍急的河。
水声极大,在这安静的夜晚,急急促促的仿佛敲打在你心上。如同战鼓的催促,又如同雷声轰鸣。
远远看去,河面确实约莫二十丈。对岸的树林寂静无风。尽管这样,我们一群人还是身着黑衣,蹑行到草地里,伏下身子。
我和师父对偏将点点头,上来两个士兵,帮我们把绳索绑好。另有十名士兵,也绑好绳索,一切就绪。
我和师父屏气凝神,矮身到河滩上,距离湍急的水面不过一丈。
河面二十丈,于我们,不过是顷刻间。然而也是顷刻间,也将耗尽全部能力,若是坠入河水,便是死路一条。
师父站在我前面,突地直起身子,以极快的速度连踏几步,原地拔起,直直往河心扑过去。
那巨大的水声像是被我们踏在脚下,属于河水的绵软气息直扑鼻端。我落后师父一个身位。约莫到了河中心,师父力竭俯冲,双手交握举起,我一脚踏上去,借力再次跃起——
师父手上力气竟然极大,我竟然连翻两个筋斗,借力一扑,眼看对岸已近——
够不着!竟然够不着!我脑子里一个机灵,刚刚在那边岸边土地有些湿润,莫非这几日附近下雨涨水了?所以多出这一两丈?
还差一丈多,我却力竭了。
我脑子里一空,眼前树林、河滩、河水都是昏黑一片——
其实只是一刹那,我脑海中电闪雷鸣——河岸边,水应该不深吧?就算我不会水,应该也无大碍吧?
眼看就要踩在水面上。
“什么人!?”却未料到面前忽然一声怒吼,迎面刺过来一杆枪。
我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如此感谢杜增士兵的袭击。
我原本有些散乱的心一下子兴奋起来。竟不知从哪里生出力气,最后往前一扑,双手抓住那根枪,与那士兵一起往对岸倒去。
军营如同一只潜伏的野兽,早早就苏醒。晨练的士兵们排着整齐的方队,不断变换着队形,杀声震天、朝气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