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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正森扔下手机:“炸了,”他烦躁地按着太阳穴:“记者和粉丝再这么闹下去,我们不用开工了!”
甄心低头不说话,右手缠着绷带,张准坐在他旁边,没什么表情,他这种态度,陈正森忍不住说:“你已经被妖魔化了知不知道,没你的戏你跑来干什么,外景戏你动粗!”
“对不起。”张准痛快道歉。
“我强调过多少次了,个人情绪不要带进剧组,”陈正森说得实在:“说到底我们拍的是爱情片,主角打起来了,谁会买票来看,你会看?”
陈正森背后的电视机开着,正在播娱乐新闻,张准放倒甄心的画面一遍遍重复,因为是静音,只能看到主播在喋喋不休,画面切换,明显是驻地大堂,吴融压着帽檐被长枪短炮围住,他鼻骨上贴着药布,脸色不好看。
画面下方出滚动字幕,记者问他:“吴老师,你面部受伤是不是像传言说的,是影帝甄心借拍戏施暴!”
吴融翻个白眼:“拍戏怎么可能没磕碰,比这严重的伤我不知道受了多少,怎么没看你们这么关心?”
“吴老师!《入戏》另一名主演张准殴打甄心的视频在网上快速扩散,圈内有传言说他私底下喊你师哥,请问这算不算为你出手?”
他们提到张准,吴融压不住火了:“他为谁出手你问他啊!”
“你们都是打星,在剧组里搞小帮派,还出手伤人,吴老师你……”
看口型,吴融是爆粗了,但字幕没打出来,他指着记者的鼻子:“我警告你,再乱说信不信我告你!”
“最后一个问题,吴老师!最近网络盛传“影武组”不合,网友上传了大量视频佐证,请问他们在组里的关系是不是真的水火不容?”
“不合?”吴融笑了,一把抓过他的话筒:“他们关系非常好,好得超乎你们想象!”
采访结束,主播又对吴融过激的态度做了一番品评,陈正森叹了口气:“戏停两天,你们回去给我反省,明天是“爱斗时尚夜”,去转一圈,改善一下媒体形象。”
甄心和张准站起来要走,陈正森补上一句:“相亲相爱一点啊!”
从外把门关上,甄心立刻去拉张准的手,张准躲开了,甄心凑上去要说话,张准还是躲闪,两个人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一边在狭窄的走廊上无声拉锯,远处响起电梯停靠声,他俩迅速分开,甄心走前头,张准走后头,隔着三五米距离,一抬头,过来的是吴融。
“哎呀妈!”看见他俩,吴融夸张地抱住脑袋:“别让我看见你俩,心脏受不了!”
张准紧张得停住脚步,眼看着甄心和他越走越近,他们不说话,有种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劲头,走到一起,两人不动了,张准想往上冲,甄心这时却莫名其妙举起了左手,吴融很轻蔑地打量他,挺勉强的样子,往高伸出巴掌,“啪”地跟他拍了一下,他们笑起来,然后擦肩而过。
“准儿,”吴融向他走来,亲热地张开双臂:“晚上喝酒去啊?”
张准没去,跟吴融简单聊了几句,回房间了。甄心没在门口等他,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失落,他关上门,疲惫地靠在门上喘息,鞋没来得及脱手机就响,是甄心。
“喂,”别别扭扭的,那边说:“怎么不过来。”
张准的语气也不好:“你不也没过来。”
甄心顿了一下,有些火大:“凭什么每次都是我过去,你差点把我手扭断了,主动过来一下能死啊?”
“我不想看见你行不行,”张准想起那本杂志,想起上头那些肌肉油亮的食色男女:“自从被你缠上,我他妈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
甄心冷冷笑了:“我缠着你,我怎么那么爱缠着你呢!”
张准还想说那2000万,想埋怨他的自以为是,甄心却挂了电话。
张准呆住,甄心从没拂过他的面子,更别说挂电话,心里涌起一股酸,有委屈,还有埋怨,这种感觉很陌生,像从根子上变成了女人,受不得冷落。他强压着情绪,脱衣上床,漫无目的地玩手机,上微信刷微博,一搜自己的名字,就看到这样的话:“剧组瞎眼了,找张准这种货色给甄爷配戏!”
“就是,这么多小鲜肉不找,找个挺大年纪的老男人,谁要看,坚决抵制!”
“这个张准也是神,不知道抱上谁大腿了,前几年还给甄爷打下手呢,想想我是甄爷,顿觉心累……”
“草,跟甄爷炒不合传闻,张准根本不配好不好!”
情绪真的控制不住了,张准把脸往柔软的羽毛枕头里埋,手指死死压着鼻梁,他深切体会着什么叫孤立无援,无端的谩骂,身体和心理的失衡,那沉重的2000万,还有甄心的不理解……痛苦地觉得要窒息,这时手机响,他红着眼看,是甄心。
他接起来,但不说话,那头也不说,这是场博弈,看谁先心软,结果甄心又挂了。
神经病!张准心说,奇怪的是,心情却好起来,懒散地握着手机,有些期待,悬着的心有了底,果然不到五分钟,甄心又打来了,一张口就是:“我错了总可以吧!”
理直气壮的,没一点认错的意思,张准没回答,但气氛是个微妙的事,甄心在电话那头都能感觉出来,他在笑。
“我手真的很疼,”他对着沉默自说自话:“想手排都不行。”
张准没明白他说的“手排”是什么,也没问,甄心接着说:“你过去好多硬照都是露肉的啊,这么嚣张。”
张准好像一下子明白了“手排”的意思,脸热起来,终于开口:“你在哪看的?”
“网上啊,一搜一大把,”甄心的声音黏黏的:“人鱼线好深啊……”
不要脸似乎会传染,张准的声音跟着软下去:“别说的跟你没摸过一样。”
那边应该是翻了个身,能听到床单摩擦的声音,然后低声问:“在床上吗?”
“嗯。”张准应得漫不经心。
隔了一会儿,甄心又问:“穿着衣服?”
这是个怪异的问题,张准刚要答,忽然想到什么,迟疑地吞了口唾沫:“干嘛?”
“不干嘛啊,”甄心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脱了,脱光。”
真的是他想的那样,电话做爱。张准口干舌燥,不自觉盯着自己的大短裤,甄心的喘息声传过来:“脱光,开免提,”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欲火焚身的:“你说话给我听……”
“你……”张准很轻很轻地说,生怕挑逗了他:“不是演的吧?”
“我超硬的,”电话里鼻息滚烫,能听到规律的咕唧声:“流出来很多……你脱光了吗,躺着还是趴着,有没有打开腿?”
张准确实把短裤脱了,不知羞耻地,插着耳机陷在被窝里,手指不老实地在下身徘徊:“别说这种话……”
他一出声,甄心的呻吟就变大:“多说一点,你在干嘛?”
张准不想说的,可舌头不听脑子的话:“摸……下面。”
“我想插进去哎……”甄心猴急地催他:“你摸后面好不好?”
张准于是从前面伸手,试着往两腿之间插,中指努力捅了几次,都没进去:“不行……”
“戴上套子,”甄心说,他了解他的身体:“有润滑,你两根指头也行的。”
张准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真按他说的撅起屁股,把油乎乎的保险套套在手指上往里捅,这次是从后面,颤巍巍哼了两声,进去了,甄心听得出来,立刻说:“我要插到底。”
像中了魔,张准乖乖往深处捅,甄心又说:“你的乳头好挺哦,”张准就捏自己的乳头,甄心说:“你夹得我好紧,”他就使劲缩屁股,直到甄心问:“有没有很想射?”
手指太细了,张准不满足地抽动:“你给我下来,快点!”
今年“爱斗时尚夜”的主题是“春风沉醉的夜晚”,将近农历年,天气还很料峭,室外等待区大把的女明星披着长款羽绒服,从助理手里接过冒着热气的保温杯,甄心和张准站在其中,贴得很近,像陈正森说的那样,“相亲相爱”。
上红毯,男星也是化浓妆的,粉底、眼线、裸色唇膏,张准不太适应,一直舔嘴唇,虽然活动请柬上dresscode一栏写的是blacktiecreative,他还是保守地穿了一身灰西装,浅浅的钉头纹,白领结,领针和袖扣是同款cartier,借甄心的。
甄心就随意多了,海军蓝西装,青果色衬衫,同色口袋巾,头发做过,卷卷的有种闲适的性感:“别舔了,”他盯着张准的舌尖:“上镜不好看。”
真的是不好看吗?张准抿住唇,掏出手机看新闻,他只是想打发时间,可所谓“影武组最新劲爆消息”还是刺一样扎进眼里:甄影帝早年采访片段遭粉丝刨坟,曾私下调侃张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张准真是受够了,犹豫着点开或是不点,甄心靠过来:“看什么呢?”
张准赶紧翻腕子,甄心还是看见了,从他手里抢过电话,点进去,张准寂然地观察他的神色,显然他紧张、愤怒,还有些心虚。
“是真的吗?”张准问。
“他们是断章取义,那个时侯我……”视频很长,甄心不敢置信地捂着嘴巴:“我不是特指你,就是武指有时候……”
“对,”张准打断他:“那时候我只是个打下手的。”
这时工作人员举着扩音喇叭过来,请他们上赞助车,上了车,甄心故技重施去握张准的手,张准没挣开,但冷漠地没有反应。车子慢腾腾开出十多米,工作人员给他们开了门,一脚踩下去就是红毯,尖叫声、闪光灯和触手可及的辉煌,他们肩并肩走进去。
第一次知道被闪光灯扫射的滋味,张准几乎是半盲着走完这段路,到“爱斗墙”签名的时候,记者狂热地喊他们的名字,张准甚至听见一两声“影武组,看这边”!
一个非常亲密的站位,两个男演员,搭着肩膀揽着腰,恣意地笑,笑得脸都僵了才被媒体放进内场,沾甄心的光,张准的位子在头桌,前后大大小小的男星女星,都裹在昂贵的礼服里,和他们招呼握手,传递着虚假的善意。
坐定了,甄心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忽然手机响,是周正,他接起来,还没出声,张准就接到小邓的电话,用一种紧绷的语气:“哥,你马上出来,走后门,车等着。”
“怎么了?”张准下意识问,目光一转和甄心碰到一起,显然,周正正说着同一件事。甄心立刻带着他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往出口走,一路经过那么多张花桌,桌边的人或不经意地点头,或别有深意地打量。
一进入安全通道,周遭就静了,静得人发憷,张准四肢冰凉,“经不起了”,他心里对自己说,慌乱地思索着每一个可能的破绽,甄心猛地拉开最后一扇隔离门,像电影里的惊悚片段,一下子涌进来许多人,把他们堵在原地。
这些人应该是从前场跑来的,有那么几秒钟,没人问问题,都在喘,打头一个女记者举着手机,上面是一张照片,偷拍的,深夜,两个模糊的男人。
当时的情景一下在张准的记忆里苏醒——看完午夜场出来,两个人的口罩还没来得及戴,甄心穿一件高订大衣,裘皮领,记得是沾上了碎爆米花,张准随便给他吹了那么一口,奢靡的皮草翻起来,而甄心呢,戴着黑皮手套,正夹着烟往张准嘴边递,那根烟他自己刚抽过,鼻端还有白雾。
就是这么一个画面,没有露骨的动作,却暗示了太多,闪光灯开始“咔嚓”,张准惨白了脸,记者说什么他都听不见,甄心紧紧搂着他,从人墙中冲撞出去。
两辆车,走不一样的路线,车上张准的电话响,响了好多声他都没接,小邓叫他,他一晃神反应过来,愣愣看着来电显示,上面只有一个字——妈。
张准不敢接,小邓从副驾驶伸出手,拍了他一把:“哥?”
张准这才恐惧地按下绿键,轻轻“喂”了一声,那边传来一把乡音:“猜猜我是谁?”
“妈……”听得出,她喜气洋洋的,张准松了口气:“我有你号码的。”
“哦对,”五六十岁的人,声音依然透亮:“春节你真不回来了?”
“剧组赶进度,”张准说的是实话,鼻梁却愧疚得发酸:“没办法……”
“事业忙是好事,”他妈连忙开解他,挺高兴地说:“你猜谁跟我在一起呢?”
张准根本不用猜,她等不及地揭开谜底:“丹怡,她替你陪我过年,”像喊自己的女儿,她喊了几声:“你等着,她跟你说话。”
眼泪已经淌到腮边,张准听着谢丹怡带着一串笑过来:“我和阿姨正做菜呢,放了好多辣椒,你晚上吃什么?”
张准沉默了一阵:“你已经知道了吧。”
她没回答,张准于是说:“谢谢你,陪着我妈。”
“这是第二次了……”谢丹怡放低声音,清醒得近乎冷酷:“你还不明白吗,你们在拿自己的全部冒险……”
“丹怡,”张准深呼吸:“不管我的结果怎么样……”他颤抖着:“你都不要再等我了。”
说完,他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