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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韦恩庄园蹭了两天饭,萨沙回到曼哈顿,掐着阿特维尔夫妇回家的时间,趴在门口等。
希尔达一开门,就见自家的金毛崽崽提着拖鞋扑过来。
希尔达笑着抱住活蹦乱跳的小金毛:
“噢,宝贝。你知道你迎接别人回家的样子特别动人吗?像圣诞节清晨摆在床头的礼物一样。”
萨沙嘟囔:“怎么换了老板,还是天天加班啊。”
希尔达眼里冒出光芒来,说:“不是的,是我自愿留下来参与研究。你知道吗宝贝,斯塔克先生真的是个毋庸置疑的天才。妈妈跟几万个科学研究者一起参与的项目,一定会是人类医学史上跨时代的变革!每当想到有幸见证历史,都会觉得激动得要命#……%¥%#……”
萨沙听着她高兴地叨叨了一阵,伸着脑袋:“我爸呢,我爸呢?”
希尔达:“刚刚他打了个电话,回来路上好像遇到了紧急警情,只好去处理了。”
萨沙皱皱眉,偷偷看看29-1的寻呼台。
十几分钟前,附近有个坐标,确实在呼叫他。
但他当时心里有点别扭。
觉得又要撞上另一只应召救难犬,二是想着反正有他在,自己去不去都一样。
他手里捏着零花钱,本想今晚陪妈妈出去逛街买衣服。看着母亲在卧室里对着镜子扎头发,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萨沙:“妈咪,咖啡店老板说有点东西让我送过去,我马上就回来。”
希尔达:“啊?这么突然?什么时候回来啊?崽儿?”
她从卧室追出去,只看见被合上的家门。
……
一个坐在高楼边缘的女孩,百无聊赖地坐着。
萨沙让眼豆上去探情况,就见她手腕上滴滴答答,竟然流出鲜血来。
底下乌泱泱挤着一大堆人,都抬头看。
约翰逊来不及穿警服,也站在人群中,焦急地在警车边走来走去。
有人大声喊:“跳啊!天很热的啊!”
约翰逊大声呵斥:“闭嘴!”
萨沙看了眼在人群中汗流浃背的父亲,收了狙,警车上顺走一个扩音喇叭,直接瞬移上楼。
女孩闻声,没回头,厉声:“站那别动!不然我跳了!”
萨沙停住了,举着扩音喇叭:“小姐姐,是你拨号找我吧。不好意思,我刚刚在蹲马桶。介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女孩回头,才看见熟悉的马赛克脑袋。
她捋着散乱的鬓发,露了个很淡的笑。眼线被眼泪浸湿,脸上留下两道黑痕。
女孩:“你好,老生气侠……还是白嫖侠来着?我在网上看过很多有关你的事情,不小心拨错了,没想到你真的会来。以及也许你有点点便秘……这边建议以后多吃香蕉。”
萨沙:“都不是,谢谢,是……害,不重要。”
女孩摇头:“对不起,是我误拨了。你买点香蕉回家去吧,或者去救其他人。”
萨沙:“那我去救其他人的时候,你会从这上面下来吗?”
女孩笑着说:“我想不会,因为是误拨呀。所以,请你去救其他人吧。”
萨沙这时才发现,她的裙角不知怎么的,扎在天台边缘冒出的一根长钉子上。
裙子很薄,天台风大,一扯就全都撕光了。
这才让她动弹不得,只能别扭地歪坐着。
楼下人群见她迟迟不动,又叽叽喳喳吵起来:
“到底什么时候跳啊?别浪费大家时间好吧?”
萨沙一边脱外套,一边举起扩音喇叭,把那阵人声盖过去:
“对不起哈,我该早些来的。你坐在那别动,我这里有衣服。”
女孩笑着说:“你别过来。听我解释,这不是你的错,真的是误拨。我本来只是想上来踩个点,明天再跳的,结果裙子被勾住了,吓了一跳,才拨了你的号码。不过后来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下面陆陆续续有人来让我跳了,我就觉得,其实今天明天倒也差不多。如果你想帮我,可以下去告诉他们一声,给我让出一点空地来吗?我怕我会砸伤别人。”
萨沙撑着外套,很无奈地:“姐姐,可不可以再想想?”
女孩眼神一点点灰暗下去,脸上还是笑着。
说:“我想不可以了。我还是想今天做个了结吧。真不好意思啊。”
话音刚落,她眼前缓慢落下一块红影。
人间之神静静漂浮在天台外沿。
神塑的五官被阳光彻底浸透,既耀眼却温柔。
整颗星球,只有一个男人,会有这样的神情。
明明有马赛克遮着脸,萨沙还是猛地闪躲了一下眼神。
女孩比他还难以理解似的,说:“超人?”
末了她又露出一点点调侃的神情来:“看来网上的传言没说错。有29-1的地方,超人出现的概率会变高,停留的时间总会特别长。”
她跟萨沙隔着整个天台,跟克拉克面对面,两人低声说话,萨沙听不见。
萨沙靠在天台门上,胳膊还搭着外套,很烦闷地低头抠手里的扩音器。
但身体姿态显然是紧绷的,随时准备着把人从背后抱下。
而超人永远平静温暖的表情,一下子就被这句话打破了。
他抬起手背,很窘迫地藏拭鼻尖。
克拉克:“……不是。我听见这块区域,警笛持续的时间有点太长了……”
女孩:“对不起。我保证大概再有个10分钟左右,它们就不会响了。如果你能带着你的小马赛克一起离开,也许就能缩短到一分钟。求你们行行好吧。我真的只想在今天结束掉,不想再拖到明天了。”
克拉克脸上的微笑没有褪去。
他只是放轻了声音,说:“好的。但这10分钟,我陪你一起度过,好吗?”
女孩见他劝不走,面上开始露出崩溃。
她说:“只是……只是去管管其他人的事,好吗?难道我不知道你有超级速度,我一跳下去你就会立刻接住我?我今天跳不成,明天也还是会跳的,我就是一个怎么都会想死的废人,地球上那么多人等着你们去救,为什么非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克拉克:“当你是一个能听见全球生物呼吸和心跳声的外星人时,你认为应该怎样权衡地球生命的价值,女士?如何分辨一个即将被杀的成年人,和一个即将饿死的孩童,谁的生命更珍贵?一个掌握大权的参议员的生命,是否要比风烛残年的独居老人更加高贵?用什么作为权衡标准?以存在时长,还是以对人类社会的贡献价值体系评判?但是很可惜,我也不完全属于这个价值体系当中。”
女孩真的仔细想了一会儿。
女孩:“我也不是外星人,我不知道……”
克拉克:“时至今日,我也没有找到答案。所以我决定在找出答案前,为每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生命停留。”
“我发誓,如果你不愿意,我绝不会碰你。只是让我在这里陪你10分钟。无论是谁,在准备结束生命的最后时刻,有人陪伴总也比孤独一人要开心些,是不是?”
女孩将头埋下,不说话了。
……
第1分钟。
人间之神漂浮在楼层外沿,女孩坐在栏杆上。
萨沙靠在天台门口,一边低头抠他的扩音器,一边用眼角时刻注意着女孩的行动。
第2分钟。
他们位置不变。
第3分钟。
谁也没有说话。
第4分钟。
萨沙略焦灼地抬头看了克拉克一眼。
他不知道克拉克跟女孩谈了什么。
但看他们的姿态,克拉克似乎不太像想要接住她似的……
……不会吧?不会吧?
他不会真的看着人家跳楼不去接吧?
第5分钟。
楼下又传来不耐烦的高声叫骂。
女孩难以承受地蜷缩起来,细瘦的手掌用力捂住耳朵。
女孩:“你们……走吧。只是走吧!别再为我浪费时间!”
萨沙看她有纵身往下跳的趋势,啪地拍开扩音器,盖过一众叫骂声:
“所以这就是你的酝酿结果吗?所以就因为底下这群从未了解过你,从未对你付出过什么,只是下班路上突发奇想看一场血腥事件,顺便让你成为他们饭后谈资的人,就为了他们结束自己的生命?妈的,凭什么啊?你不想想,凭他们也配?他们是特别有钱,还是特别成功,还是长得比你漂亮,也配从你身上得到谈资啊??一群低德无能的垃圾,配钥匙配个几把!”
他把狙击镜拆下来,骨碌碌滚到女孩身边去。一只眼豆本来就在楼底下,让他能看清楼下翘首仰望的人群。
“拿走我的狙击镜,你低头好好看看他们,看他们的脸——……超人,你、你看着点,别让她摔下去——看到最左边那个嘴上有颗痣,痣上还长毛的男的了吗?叫得最欢那个?害,你看见他刚刚把手揣裤裆里掏了半天,然后吸自己手指内个陶醉样吗?就这?就这还想让好姑娘跳楼给他看啊?他配吗?掏两百万找应召都找不着!我再给你看一个——”
女孩嗫嚅:“你别说了,我有点想吐……”
楼下吵吵嚷嚷的人群,这会儿刚好被约翰逊镇压下来。
萨沙的大嗓门直接从楼顶上飘下去,那些刚刚还在怂恿叫骂的人,顿时缩了脖子,拉低帽子,要么偷偷溜走,要么混入人群中,不敢说话了。
第7分钟,一切又安静下来。
第10分钟到了,女孩轻声说:“其实我好害怕。超人。摔下去的话,会比毒瘾发作更痛苦吗?但我更害怕我今天从这里下来,又回到我原本的生活里去。死已经是我唯一的出路了,如果我连死都害怕,我还能怎么办呢?”
克拉克目光不动,透过女孩内穿的长袖,看清了她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针孔。
他的眼神还是很温柔:“你有没有试过跟陌生人谈谈你的事情?——跟一个外星人谈谈怎么样?我保证你肯定没试过。”
女孩咬紧牙,开始落泪:“10分钟到了。也许……也许来世吧。”
克拉克瞥见她身后,顶着马赛克脑袋的少年正弓着腰,蓄势待发,随时准备上来扑人。
他非常轻地朝萨沙摆了一下手,让他暂且退后。
萨沙显然急得上火,但又不能出声说话。
一怒之下,居然卸了自己的马赛克,露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非常凶恶地瞪成圆溜溜。
……克拉克居然有一瞬间的晕眩感。
拉奥啊。
他简直用了毕生以来所有的自控力,才把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悲伤的女孩身上。
……而不是不顾一切——不顾道德约束,不顾深重的负罪感,不顾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切——地冲过去,把萨沙吻到蹬着脚丫昏迷。
克拉克轻声:“太阳要下山了。”
女孩愣了一下,“啊?”
克拉克:“刚刚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超过10分钟了。有没有尝试过在这种高度,看看曼哈顿的夕阳?既然已经超过了既定的时间,最后时刻再看看夕阳,也挺好的,对吗?”
女孩低头往楼下的围观人群看。
克拉克:“为什么还要看他们呢?就像他刚刚说的,不需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讨好任何人。如果将人生彻底终结在今天,就是你的最终决定,我发誓绝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但至少我希望,你能像新婚夫妇们决定创造新生命时一样,试着也将终结人生的决定看得更加郑重一些。”
“无关任何人的眼光和判断,无关人类常用的社会价值体系,只关于你,这个世界、乃至无数平行世界都独一无二的意识体——”
“你真的确定,从今天开始,往后不可能再发生任何令你心驰神往的奇迹了吗?”
“你的人生,大约还有60年。在余下的21900天里,再也不可能有一天,令你感到快乐了吗?”
“如果你的答案仍旧是确凿的‘是的’,那你可以就此跃下,我不会接住你;但只要你有一丝动摇,一丝不敢确定——”
“可以随时握住我的手。”
他向女孩伸出宽厚的左手。
克拉克微笑着说:“现在,你可以边想想这个问题,边看看落日,因为说不定也是最后一次了。对于一个即将结束生命的人来说,时间总是宽裕的。”
他们一起看了曼哈顿的落日。
天色渐渐暗了,楼下拉起警戒线,刺眼的高照灯打向楼顶,被克拉克用身体挡住。
依然有新来的好事之徒,在楼下起哄怂恿女孩自杀,萨沙一个也不惯着,抄着大喇叭,挨个把人喷走。
小金毛牙尖嘴利,喷得那叫一个引经据典、博古通今,还逮谁咬谁,厉害得要命。
女孩听着听着,突然笑出声来。
女孩摇头:“你们真是一对奇妙的组合。”
……然后她惊异地发现,向她伸着手的人间之神,居然又脸红了。
克拉克声音很轻地:“……我……我们并不……不是组合。”
女孩死灰一样的眼里,难得冒出了点好奇的光采来。她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见男人突然沉默,又笑笑说:“就当做是透漏给一个将死之人的秘密?”
萨沙正抱着他的喇叭,蹲在天台门边,捶着自己发麻的大腿。
一抬头,发现天台边沿,两个人居然都在看他。
萨沙:“?”
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下意识以为是女孩有什么新状况,立刻皱起眉,看向面朝他的克拉克。
却见男人那双星辰似的蓝眸一闪,居然飞快地避开了。
克拉克:“他是我的……”
无数往事画面,从他眼前闪过。
他的爱情,他的美梦,他的伤痕,他的执迷不悟,他的痛彻心扉。
他跌落深渊时,甘愿陪他一同下坠,只愿他重回云天之上的星星。
“……他是我的——”
……
直到听见楼下传来一阵欢呼和掌声,萨沙都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看见女孩问了什么,男人说了什么,两人又交谈了足有二十分钟。
女孩慢慢伸出手,被人间之神温柔地握住。
然后他从天台边缘缓慢飞起,将女孩放在了天台中间。
女孩:“我想去抱一下他。你不会介意吧?”
克拉克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点点头。
又摇摇头。又点点头。
女孩笑了起来,两条眼线晕染的泪痕,掩不住笑容中的动人。
女孩:“然后我听说,超人会听心跳和求救声,但绝对不会听涉及隐私的谈话,对吗?”
克拉克点点头,说:“是的。”
又央求似的:“等等,我们说好的……保密?”
女孩点头:“我向上帝发誓,绝对保密。”
克拉克这才放下心来。
她走到萨沙身边。
萨沙拎了一晚上的外套,可算派上用场了,立马披到姑娘肩上。
他没来由觉得激动,搓着两只爪子,略有点结巴地:
“你……你想通了就好。害,说真的,人生哪有过不去的坎呀,活着多好呀,活着总有好事会发生的,就算今天不发生,明天也可能发生……”
说完他想起,自己曾经也是个自杀户……
一下子哑巴了,讪讪地咕嘟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女孩:“我看网上说,你身上有很特别的香味,要拥抱才会散发出来,是这样的吗?”
萨沙:“那倒也不……”
他话没说完,就被女孩轻轻抱住。
也不知道她在自己身上闻到了什么,没一小会儿,萨沙被靠着的肩膀都湿了。
女孩低声:“真好啊。我真希望剩余的人生里,也能遇到属于我的那个……但暂且还是先期待着吧。”
萨沙没听懂,只好用绅士手搂着人家后背,呼噜呼噜地捋。
捋了好一会儿,他就听到女孩用蚊子似的声音,开始贴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
女孩:“还有一件事,其实我不信教。嘻嘻。”
萨沙:“啊?”
女孩:“你想知道他刚刚跟我说了什么吗?”
萨沙默了一会儿,不得已说:“……估计跟我说的也差不多吧……就,珍惜生命,远离跳——”
女孩:“他说,你是他最美好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