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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吸了血的少年再没有反抗,乖顺地躺在台子上。男仆拿起了一把银质小刀,割开了这只雪白的羔羊的手腕。
血珠从那割裂的皮肉里一滴滴溅到琉璃杯里。鲜红的血,好像能把人的生命都这么一点点榨干一样永无止尽。
老管家介绍:“这是个小领主的独生子。”
这的确能被看出来,少年身上多少带着养尊处优的痕迹,皮肤也相当白皙,在血族看来,这样的资质的确能被称之为可口。
宾客们的喉头都微微滚动,目不转睛地望着。少年对这一切丝毫没有察觉,那细微的疼痛之后,更多泛上来的是蜜一样的甘甜——快意于四肢五骸内奔涌,猝不及防将他冲刷成一滩近乎要化成水的泥。在缓过神来之后,他甚至没有心思去管疼痛的手腕,只拼命把纤长的脖颈再次凑向男仆,神态迷离,活像是毒瘾发作了似的来回扭着身子,期待着再次被咬。
寇冬看着他那根本无法错认的情态:“……”
这孩子特么不是上瘾了吧!
被吸个血有什么好上瘾的!!
血族们却是早已见怪不怪。对这一幕并无过多反应。这尚且是个低等血族,倘若是男爵、或是这庄园的主人亲自来,怕是能让少年因这快感现场晕厥。
被吸过一次血后便念念不忘、甚至心甘情愿沦为血奴的人,他们也见多了。
新鲜的血液被供上来,这次没有被全部倒入琉璃杯里,而是洒在了生的、厚厚的牛排上,与牛肉本身的血水融为一体。宾客们挥动着刀叉,却没有发出半点碰到餐盘的声音,他们锋利的牙齿抵在流淌着浓厚血汁的肉块上,毫无阻碍地将牙齿刺穿进去,撕开紧实的纤维,轻微的血肉嚼动的响动让人不寒而栗。满座的吸血鬼里,只剩下寇冬没有动手。
不——还有男爵和个挑食的少爷。
寇冬这会儿格外感激他俩。不管他俩到底是什么毛病,厌食症也好嘴太金贵也行——反正他俩的行为多少让寇冬的不进食变得不那么引人注目。
虽然这话说出来,寇冬自己都不相信。他自从进了这鬼游戏,基本就没有不引人注目的时候……
他仍是一口也没有吃。
男爵劝了他两句,随后也不再劝,似乎是认定了他是一位极其挑剔的客人。寇冬顶着这个“挑剔”的名头坐着,错过了接下来的几道菜。
血蒸羊羔……不用。
血肠……不用。
血煮鹅肝……
这确定不是能吃死人的黑暗料理???
寇冬越看越郁郁,不用演就是一脸嫌恶。一顿晚宴下来,所有的宾客都吃的心满意足,只有他一个肚子里空空如也。
好在这些菜色成功扼杀了他所有的胃口,倒也半点感觉不到饿。寇冬身处这些血族们若有若无的窥视之下,都能察觉到满桌人不同寻常的目光,像是在觊觎,却又像是有所忌惮。
事实上,从他走入会客厅的那一瞬间,满厅的血族便闻到了血的芬芳。在他在椅子上坐下时,那种鲜美的味道愈发强烈,让身为招待者的男爵都不禁侧过了头,打破盛宴还未开始的礼仪规矩,提前在他的颈侧嗅闻了下。
不仅人类的血有品阶,吸血鬼的血也是有滋味的。越是强大的血族,血的力量便会越强,闻起来也会越甜、越发令其他人震慑——也因此,血族之间也会时常互吸,这对于他们而言,不仅能从这吸吮过程中获取至高无上的快感,还能从中汲取对方的力量。
这位有东方血统的格伦子爵,血的气味如此甜美,让众血族一方面蠢蠢欲动,另一方面却又有些犹豫。
这在某种程度上,彰显了对方的力量。
转化这位子爵的,难道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再看这满桌的宴席,中间有不少菜色都是极为少见的,用的也都不是下等的动物血,而是珍贵的、精挑细选过后的新鲜的人的血液,甚至还是贵族血脉。可以说,这已然是最高水准,也只有克斯特伯爵这样位高权重的人物,能在庄园里以这样的规格招待血族。
可即便是这样,这位黑发黑眼的格伦子爵也没有流露出半分痴迷的模样。相反,他始终皱着眉头,嫌恶地将脸侧过一边去,露出一截细白的颈子。
丝毫没有受诱惑。
——是了。
血族们心想,对于人类血还如此不屑一顾,这定然是位高阶血族的结约者。
他们不动声色吸着鼻子,闻着空气中弥漫而来的血的香气,又禁不住想:也不知是哪位大人如此有福,能将牙齿刺穿到那细腻的肌理里,给予这位子爵以甜美的初拥……
二十多道菜后,血族们终于酒足饭饱。寇冬松下一口气,刚想找个理由撤退,却被男仆告知接下来还有一场舞会。
“所有的客人都要参加,”负责招待的男仆板着脸,侧脸上还有一个小小的、鲜红的血点,这是方才晚宴上咬那个年轻男孩留下的,“这也是晚宴的一部分。”
……万恶的资本主义!
寇冬的脚步被阻拦,只得被迫转向舞厅。叶言之作为贴身男仆在门外等候,看见他走出门后,便将目光转向了他,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
“走吧,”寇冬在叶言之手上微微一按,低声道,“舞厅。”
他有种刚出虎穴、又进狼窝的壮烈感……
贴身男仆的眼睫微微一闪,未曾言语,只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主一仆沿着这长长的走廊向前走,老管家就在不远处躬身等待,灰白的头发下鹰一样的灰色眼睛牢牢盯着他,倒像是在盯梢。
在这种目光下,所有的小动作都无处遁形。寇冬只好慢腾腾地走过去,直到走近,才听老管家不紧不慢道:“格伦子爵,男爵大人请您与您的这位男仆一同进去。”
寇冬的脚步一顿,讶异地看了身边的叶言之一眼。
“一同?”
“是。”老管家依旧板着脸,“请。”
这对寇冬而来,实则是个好消息。他只觉着有些怪异,血族们不像是不在乎身份高低,能让他把叶言之带进来……
他心里头忽然涌上一个让他有点儿害怕的想法,该不会是准备现场把叶言之分了吧?
这群血族误以为他是吸血鬼,可没有把叶言之也当同类啊!
寇老父亲的心又烧起来了。
他侧过身,半挡在叶言之面前,蹙眉道:“必须带他?”
“当然。”
老管家丝毫不容置喙,“您是他的长者,您可以带他进去。”
“……”
寇冬真是不明白,这父子关系到底是怎么被他们一眼看出来的?
总不能真是遗传基因让他们长出了父子相吧?
他只好带着人进去了,心中暗暗想,一定得保护好他的崽。
可不能被人吃了。
贵族们正在两两跳舞。这种舞蹈近似于现代的交谊舞,只是因双方都是男子而多少显得有些怪异。他们的手臂交缠,绕着交叠的手臂优雅踱步转圈,动作多少带着些心不在焉。寇冬没有靠近舞池,径直穿过边上的宾客,与叶言之一同向角落的椅子走去。
“先坐,”他对叶言之低声道,“之后再说。”
他如今的情况,完全是四面楚歌。身陷在一群渴慕鲜血的吸血鬼里,作为唯一一个人类,他就像是一盘甜蜜蜜软乎乎还有奶油夹心儿的小点心,谁都想咬上一口。
寇甜甜还不想被咬,只好拼命把这层吸血鬼的皮拽紧了,死活不敢掉。
他没能清静多久。不过刚刚坐下,就有宾客走上前来,冲着他弯了弯腰:“格伦子爵,能否有这个荣幸,请您与我跳一支舞?”
“抱歉,”寇冬回答,“我不跳舞。”
他还没这么疯,与吸人血的血族共舞。
等着被宰吗?
邀请的宾客只好遗憾走开,紧接着,还没几分钟,又有新的宾客走上前来,照旧邀请他去跳舞。
寇冬仍然把他拒了,理由也是一样:不跳舞。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出这个理由后,看他的宾客就跟看个已经进了别人嘴的小蛋糕一样,目光里含着惋惜,恋恋不舍又把他从头看到了脚……
怎么回事?
寇冬有点儿茫然。
就是跳个舞,怎么对方表现的好像错过这个机会就错过了……天大的好处一样?
他将这些人都拒绝掉,刚开始还是一个两个,再后来这些贵族干脆舞也不跳了,几乎要组成了圈把他包围。舞池里空空荡荡,寇冬面前的手简直要伸成树林,个个儿都掌心向上,渴盼着他把手搭上来。
被吸血鬼包围的寇冬:“……”
他真是弱小,可怜,又无助。
根本不明白这群变态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到底莫名其妙激动个什么劲儿啊?
还没等他想明白,另一道声音传来:“让开。”
说话的人是晚宴时坐在寇冬对面的那个贵族少年,身份应当不低,于血族中很有些权势。在他说出口后,吸血鬼们顿了顿,还是心不甘情不愿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他向寇冬走来。
这条路并不漫长,贵族少年几步就到了终点。他低头望着面前人,音色冷淡。
“你不跳舞?”
寇冬摇了摇头。
“——不。”
贵族少年微微眯起眼,苍青色的眼眸紧盯着寇冬,似乎有些恼怒。
“你得跳,”他以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道,“我今晚没有吃任何东西。”
寇冬愈发莫名其妙了,心想这关我屁事,说的好像我吃了一样——你爱吃不吃。
而且我和你跳个舞,也不能让你饱啊!
他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在这种僵持的氛围下,门重新被拉开。男爵作为东道主最终登了场,他换了一身衣服,似乎心情并不好,正拿着一块雪白的手帕反复擦拭他的双手。
有人问他为何刚到。
“遇到了不听话的点心。”男爵道,面上的阴沉一闪而过,旋即勾起了猩红丰润的唇,“让各位久等了。”
老管家从怀中掏出了他的金怀表,低低提醒:“大人,到时候了。”
不知为何,这句话忽然让寇冬心里头打了个摆子。
……这是什么意思?
他心中微微一顿,却看见管家重新拨弄着老式的唱片机。新的音乐声响起来了,小提琴的声音缠绵而温柔,像是低声说与情人的絮语。在这音色里,原本停留的血族们逐渐形成了对,一对对、一双双,重新开始跳舞。他们衣领、衣袖上的珠宝,也于这昏暗的烛光下熠熠生辉。
跳舞的人越来越多,陆陆续续有新的血族加入进去。衣摆翩飞,脚步腾挪。
舞池边只剩下寇冬、叶言之,与仍然站着的贵族少年。
男爵向着他们走来,丰润的唇角还含着浅淡的笑意。
“怎么,”他向寇冬道,“是否是我们招待不周?我看格伦子爵今晚没有用任何食物。”
寇冬回答:“当然不。”
他抿了抿唇。
“只是我素日挑剔,喝不惯旁的血。”
挑剔不是问题,这些贵族里头,没有几个不挑的。男爵闻言也未感到奇怪,只是笑意愈发扩大,微微扬起了眉。
他的瞳孔也放大了些,是看见猎物时的反应。
“那便最好,”男爵缓缓道,“既然格伦子爵看不上这些,不如我与您跳舞?”
寇冬:“……”
看来血族的脑回路,就是起——承——转——跳舞。
但男爵显然是个重要NPC,寇冬一时间也有些把握不准,若是拒绝对方的邀请,会不会发生意外事件。最终,碍着身处人家的地盘,他还是点了点头,站起了身。
“那就有劳您。”
贵族少年骤然轻哼了一声,重重于椅子上坐下。
男爵紧紧牵着他的手,将他引向了舞池。
寇冬自然是不会跳的,好在男爵经验丰富,几乎是在全程操纵他的动作。在他的指引下,寇冬虽然跳的不能算美,但也绝不算差。他照搬身边人的脚步,在旁的血族看来,也只是速度稍比其他人迟滞些,看不出问题。
旋转。
靠近。
再旋转。
音乐慢而平稳,近乎是醉人的。灯火的阴影被映入面前人蔚蓝的瞳孔,男爵体贴地半握着他的手腕,在他旋转时借与他些力道,不教他被甩出去。
他的动作彬彬有礼,极具绅士风度,令人几乎想不起他是个茹毛饮血的怪物。
他的唇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再一次靠近时,他低低道:“您跳的真好。”
这纯属瞎说,寇冬跳的就叫还行,离“好”还有不小一段距离。
但在男爵看来,似乎已相当完美。他微眯起眼,两颗尖尖的牙抵着嘴唇,感受着这醉人的香气时远时近,就在他的怀抱间徘徊。
男爵的力道微微放大,将青年重新拉回臂弯。
青年的黑发被整齐束在脑后,只在尾端微微有些卷。他的皮肤光滑细腻,泛着象牙似的光泽,脖子上的青筋并不太明显,隐藏在薄薄的皮肉下,雪青色的一段,像蜿蜒爬行的小蛇留下的影子。
男爵的喉头动了动,喉咙间前所未有的干渴。
他见过数不胜数的人类与血族,然而芬芳至这个程度的,却是从未有过。
他抓着青年手腕的力度加大了。
音乐愈发轻缓,几乎变成听不清的呢喃。场中的气氛逐渐迷醉起来,两两跳舞的血族慢慢靠近,却难得有些心不在焉,若有若无向男爵与他的舞伴投来窥视的目光。
随即,血族们的身影重叠了。
他们一对一地将牙齿刺穿舞伴的脖颈,像蜜蜂刺入花心,从中贪婪地汲取花蜜。
寇冬仍旧是怔怔的。他陷入一种极其怪异的状态,分明心里头猛然一紧,察觉到不对,可身子却是软的,半点也动不了,只机械地跟着男爵的力道动着。男爵蔚蓝的眼一点点凑近他,苍白的不同寻常的面颊凑在他的颈侧,像是在沙发前那次一样,深深吸了一口气。
血液的香气一下子奔涌上来,他满足地闭了闭眼,张开嘴,彻底露出了他那两颗尖尖的牙。
“您不是不想要那些食物吗?”
他在寇冬的耳畔低声道。
寇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血族的吐息是冰冷的,就喷在他的脖颈上。不怀好意,毒蛇一样顺着他的皮肤纹路盘旋上去。
“——那就请将我,当做您今晚的食物吧。”
他彻底靠近了。
寇冬已经感觉到尖尖的牙齿顶端磨蹭着他的皮肤,下一秒便能刺穿。
这不行!
他心内激烈地想要反对,可不知这乐声究竟是怎么回事,浑身软绵绵没有半分力气,像只雪白的羔羊亮出了自己的脖颈,任这些吸血的怪物予取予求。
这……
要是当真吸了,他的人类身份便会在这男爵面前暴露了!
寇冬努力克制这种奇怪的酥麻感,伸手就去推面前人。还未等他推到,耳边忽然有人冷声道:“抱歉。”
旋即,一股极大的力道不由分说扣住了寇冬的肩头,近乎是强制性地将他从男爵怀中拉了出来。
男爵扑了个空,缓慢地把头抬起,看到的是那个贴身男仆的脸。
他不悦道:“你?”
他记得这个男仆,应当是格伦子爵的结约者。可哪怕是格伦子爵的晚辈,也不该这样贸贸然打断他的进食。
“抱歉,”叶言之冷冷道,“主人曾允诺过我,他的血液,只提供与我。”
男爵眯起了眼。
血族间晚辈与父辈的相处方式并不能一概而论,但凡是给予初拥的父辈,往往都有责任教导晚辈,当真扮演父亲的角色。由于初拥时本就需要血液交换,初拥后的血族也会比寻常血族更加亲密。
允诺这种事,并不是全无可能。
可向一个身份卑贱的下人允诺……
他皱起眉,为着叶言之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又有些不确定。这样强的威慑力,当真只是个下人?
叶言之没有管他的想法,只将寇冬拉出来,拍了拍他。青年的手似是有魔力,寇冬的思绪终于从方才那种奇异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低声道:“言之……”
他甚至没喊“阿崽”。
“别说话,”叶言之低低道,手抚在他的后脑,“他们都在看。”
这话没有说错,所有的血族都在望着这面,他们逃不掉。要想过了今天这关,他们中的一个人必须做出吸血鬼该有的举动。
寇冬有些担心,想要说什么,却见叶言之缓缓将头靠近他。
这气息是他所熟悉的,寇冬也就不如之前抗拒。只是心里头仍旧不安,小声道:“可你不是……”
可你不是血族,怎么演出来?
“别说话。”叶言之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沙哑,像是在克制什么,“不要动,我会小心。”
小心?
小心什么?
还没等寇冬反应过来,他便感觉到了对方的唇舌。温柔的、细致的,在他的脖颈上打着转,反复摩挲那一小片细嫩的皮肤。
那一片都变得湿漉漉,寇冬不知为何有些腿软。他下意识抬起手,抱着青年的腰,好给自己一个支撑点。
他的声音也变得含糊:“阿崽……”
叶言之猛地绷直了身子。
与此同时,寇冬感觉到两颗微微有些尖的东西抵上了他的皮肤。还不等他想到那是什么,青年已微微用力,将它们彻底推了进去——
叶言之咬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